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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

本來一開始他準備的也是兩塊布,兩人可以分開躺下。

可是楚倚陽發現每一次醒來,北堂還好好地躺在原地,而自己則是睡著睡著就自發蹭到了熱源身邊,就把另一塊布也扔了。

一切收拾妥當,兩人睡下。

傀儡絲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個繭樣的防護,映著明珠發出的光芒,猶如黑暗中一個小小的繭房,充滿了夢幻感。

楚倚陽每次看到這些遊離在上方的傀儡絲,都會生出“居然很有點浪漫”的感覺。

他轉頭看向躺在身旁的人,然後對著北堂寒夜下了一個指令,讓他閉上了眼睛。

雖然身為傀儡不需要睡眠,但是這樣一直睜著眼睛也累吧。

他看著那雙眼睛在自己麵前安靜地合上,看起來仿佛入睡了,這才轉過了頭,然後因為感到冷,又往北堂寒夜身邊擠了擠。

找到合適的位置,困意就漸漸地翻湧上來。

在這種沒有止境的黑暗中走了幾十天,疲憊的不隻是身體。

很快,靠著身邊的人形暖爐散發出來的溫度,楚倚陽就陷入了無夢的睡眠中。

在他身旁,那雙紅黑異色的眼睛再次睜開。

美到不真實的傀儡美人轉過了頭,像是要確認自己的主人有沒有睡著一樣,在明珠的光芒下靜靜地看著他。

等見他徹底睡熟了,才收回目光,重新在他身邊閉上了眼睛。

……

一夜無夢。

係統定的鬨鐘響起的時候,楚倚陽幾乎要以為自己還在家或是宿舍裡。

不過等一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這片無邊的黑暗,被困在深淵之下的記憶就瞬間回籠。

楚倚陽坐起了身,收回傀儡絲,跟係統打了聲招呼:“早。”然後伸手去拿了顆除垢丹吃下,一洗濁氣。

——如果不是有這個丹藥,他幾乎都想用傀儡手套試試,把自己也變成傀儡了。

吃完除垢丹,他伸手去拿放在旁邊的夜明珠。

珠子的光芒在北堂寒夜身上照過的時候,他也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他的身體在這個狀態下閉著眼睛一整夜,有沒有睡著,楚倚陽也跟他說了一聲“早”。

接著等他起來之後,楚倚陽就把兩人睡過的“床”收拾好,裝回了包裹中,然後重新背回了北堂寒夜的背上。

一夜過去,新的一天開始,他們要繼續往前走了。

等一收拾好,楚倚陽就將夜明珠放回了懷中,當四周都是黑暗的時候,跟黑暗融為一體才是最安全的。

他在視野中調出了地圖,確定了今天要走的路段,就帶著身後的人上路。

“第四十二天了。”係統說,“你想到辦法出去了嗎?”

對這個早晚它都要問一遍的問題,楚倚陽今天有了不同的回答:“就是這兩天了。”

係統:“?”

黑暗中,換上了一身黑衣的人伸出了左手,無數條比發絲更細的絲線漂浮著向前方蔓延出去,化作他觸覺的延伸。

“應該就是這兩天了。”楚倚陽低聲道,“我的直覺告訴我,出去的路就在前麵了。”

“……”

作為一個遵循邏輯算法的係統,它從來就不相信碳基生物的直覺,等到這一天的晚些時候,它才知道楚倚陽說的“直覺”是什麼。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時間裡,從來沒有探索到任何生機或者能量波動的傀儡手套,在昨天探測到了一股力量。

現在,這股力量的源頭就在他們麵前。

楚倚陽走上前去,用帶著手套的左手握住劍柄,從路中間拔起了一把散發著淡淡光芒的斷劍。

這一截斷劍自劍柄以下都插在泥土裡,沒有半點光芒。

楚倚陽把它拔.出來之後,被封閉的光芒才在深淵的黑暗中淡淡地鋪開。

“看來我感應到的,就是這把劍了。”

楚倚陽伸手在剩下的半截劍身上輕輕一彈,斷劍發出嗡鳴,劍身上發出的光芒比十個夜明珠加起來都亮。

他拿著這把斷劍起了身,轉過來看向北堂寒夜。

後者的目光也像是完全被這把斷劍所吸引。

能在深淵死地還保留有能量波動,還能夠發揮出力量的,除了這把斷劍,楚倚陽見過的就是他手上戴著的這隻手套。

考慮到昨天他才想過,自己得到的這隻金絲手套會不會是來自幽冥的東西,是屬於那個在神君像上顯出麵孔的存在,那以此類推,在這把劍完好的時候,應當也是屬於同階級的存在。

係統聽他推測著這個世界的本質構成:“一個世界存在陽,就一定存在陰,有光芒就必定有黑暗。如果說中州之上存在的是神君,那不妨把那天我見到的麵具之後的人稱為鬼君。”

——或者說,那是鬼君的一部分化身。

他被封在幽冥,通往人間跟上界的通道都被完全地封死,隻不過在他的眷屬大鬨了幾場之後,撬鬆了其中幾道封印,讓他的化身可以到人間來。

“這樣就解釋了很多事。”

北堂寒夜的目光追隨著那把劍,這是在他變成傀儡以後少數的有近似於人的反應的時候。

“你想要?”楚倚陽把斷劍遞給他,看他抬起了手,從自己麵前接了過去,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上麵劃過,仿佛真的很喜歡這把劍。

楚倚陽垂目看向他掛在腰側的乾坤劍。

這是屬於昆侖劍宗的法寶,不管是現在,還是等北堂回歸到了他真正的樣子以後,這把劍都不再合適做他的配劍。

北堂寒夜目光被劍身上散發出來的能量波動所吸引,聽楚倚陽的聲音在麵前響起,說道:“它還有一截,在後麵。等找到了,如果能夠重新融合,你就可以用它。”

隻不過他感應到的距離離這裡還有一天的路程,現在已經到了他們休息的時候了。

但如果要繼續往前走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楚倚陽隻是還沒決定是要在這裡休息一晚,還是繼續趕路。

他正想著,就見到拿著斷劍的北堂寒夜抬頭,一紅一黑的眼眸在斷劍的光芒中望著自己。

楚倚陽與他對視了片刻,感應到了從兩人之間的聯係中傳來的一點迫切。

果然是劍修,哪怕是在本我沉睡的狀態下,見到這樣的好劍,也想快一點得到它。

“好吧。”楚倚陽妥協了,“那今天我們就不休息,繼續走吧。”

能早一天找到另外半截劍,找到深淵的出口也好。

他轉過了身,打算繼續朝著自己感應到的那股波動走去。

然而身後的人卻沒有像往日那樣安靜地跟在他身後,而是上前幾步,走到了他前麵。

楚倚陽一停,前麵的身影也跟著停下來。

楚倚陽往前一步,他也跟著往前一步。

——就一直讓自己的背擋在他麵前。

楚倚陽有些猜不透北堂這是要做什麼,係統卻從他們這幾十天的相處模式中演算出了答案。

它提示道:“他想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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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楚倚陽恍然大悟。

他看著北堂寒夜背上的包裹, 低聲道:“他要是把包裹轉到前麵去,我就懂了。”

係統:“……”

他走上前去,手動把今早啟程的時候綁到北堂寒夜背上的包裹轉到了前麵, 然後乾脆地攀上了他的背, 半點沒有勉強的意思。

等找好位置趴好以後,他才拍了拍北堂寒夜的肩:“可以走了。”

背著他的傀儡劍尊於是開始向前走。

因為兩隻手都被楚倚陽占著,所以那把發光的斷劍是由他身上分出的紅黑霧氣所把持的。

在深淵之下,斷劍繼續發著明亮的光, 照亮前路。

係統看著這一幕, 一言不發地截了圖,把楚倚陽被他背著的畫麵收藏入了自己的數據庫裡。

碳基生物真是擅長自欺欺人的存在, 同行四十多天,他現在怕是半點“不想跟主角多接觸”的心情都沒有了。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不管是走在一起、睡在一起,還是像現在這樣被他背著, 楚倚陽都已經習慣。

係統不認為等離開這個地方之後他還能像之前一樣, 這麼輕鬆就跟北堂寒夜分開。

比起係統,待在北堂背上的楚倚陽就疲憊放鬆得沒有想這麼多了。

他很少有被人背的機會,現在隻覺得自己待著的地方很好。

北堂的背很寬闊, 而且哪怕已經在深淵之下待了四十多天,他的身上還是帶著一股冷香,猶如昆侖巔上的蓮花。

困意按時到來。

被背著的人靠在了眼前的肩膀上,在平穩的行進之中又想起了在昆侖巔當貓的記憶。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 蝶翼一般的睫毛漸漸地垂了下來, 露出了右眼皮上那一點朱砂痣。

北堂身上真的很暖,深淵的冷意完全不能侵襲他。

四十多天來第一次, 楚倚陽覺得自己不會再被中途凍醒。

他安穩地睡了過去。

漫天風雪的昆侖巔,靜坐在蓮池邊上的俊美劍尊身旁, 一團清光緩緩地凝成了貓貓的形狀。

風雪中,它貼著身旁的人,睡得很沉。

一身黑衣的劍尊低頭,紅黑異色的雙眸看向它,然後伸手把它從旁邊抱了起來,將這個溫暖的小身體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

不知過了多久,楚倚陽感到從傀儡絲上傳來的拉力。

他在北堂寒夜的背上睜開了眼睛:“到了?”

深淵下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他。

隻有地下埋著的斷劍跟傀儡手套相互吸引,傳來牽扯之力。

楚倚陽瞬間清醒了。

他隱約記得自己剛才睡著的時候好像做了夢,具體夢見了什麼卻不大記得了。

他再次拍了拍北堂寒夜的手臂,然後從他的背上下來,順著傀儡絲感應到的力量波動朝著那半截斷劍所在走去,接著翻開了泥土,把躺在三尺之下的劍鋒重新挖了出來。

剩下的半截斷劍一出土就發出光芒。

它像是在斷裂的時候從極遠的地方飛來,斜斜地釘入了這一片泥土中,深入到三尺之下。

——如果不是有人找到了它,它會在這裡待到天荒地老。

楚倚陽拿著這剩下的半截斷劍起了身,轉向北堂寒夜。

看著他手上拿著的他們之前找到的上半截,楚倚陽伸手將這半截拚了上去。

兩截斷劍一相遇,虛空中就傳來一聲劍鳴。

斷劍合並之處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令楚倚陽不由得抬起了手臂擋在眼前。

深淵之下爆發的光風暴猶如洪流,向著整個深淵的黑暗席卷過去。

狂風吹得兩人的頭發跟衣袍都翻起來,每一根眼睫都在光芒中分毫畢現。

這兩截斷掉的劍重新連到了一起。

隨著光芒的收束,劍身上這段裂痕越來越小。

等到一切平息,這把劍上斷裂過的地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