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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

借著夜色掩映,雍陵河上無人發現水中多了這麼一條魔蟒,否則河上絕不會是這般歡歌笑語。

畫坊中彈著琵琶的女子容貌隻是清秀,身上也沒有絲毫的修為,不過是凡人,彈得一手好琵琶。她五官當中最出色的就是一雙眼睛,在彈曲的時候看向客人,往往能夠撩得人心動。

隻不過她看向晏尋,這氣質尊貴、相貌俊美的郎君卻隻顧著看手中那枚金釵,完全不看自己。

晏郎來了雍陵河上幾日,就單獨包了她幾日,回回都是這樣。

她知道自己姿色並不出眾,這樣本就應該已經要知足,可是卻忍不住想要更加特殊,想要晏郎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被他注視著,好像就是他唯一摯愛。

她看著那枚金釵,微微咬住了下唇。

這釵看著是女子之物,卻不知這是晏郎又哪裡認識的紅顏知己?

心中一亂,指下的琴音也就亂了,引得一旁坐著的晏尋看向她,然後微微一笑,收起了金鈴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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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這曲子太哀怨了, 容易引奏者傷情,不好。”

他的聲音響起,如同情人在床笫間的溫存低語, 彈錯了音的素手立刻停了下來, 坐在圓凳上的藍衣姑娘紅了臉,低著頭道:“奴家這就換一曲。”

那雙望著她的醉人桃花眼,眼尾的弧度微微地彎著,含著叫她初見就淪陷的柔情:“下次吧。”

懷抱琵琶的姑娘聞言, 有些慌亂地抬起了頭, 忐忑地咬著唇想:是自己彈錯了音,泄露了心中幽怨, 惹晏郎不喜了嗎?

然而這時,他們所在的畫舫卻微微地搖晃了一下。

這像是雍陵河上畫舫之間尋常的碰撞,撐船的管事經驗豐富, 畫舫中的人隻感到這一下搖晃就恢複了平穩。

“晏公子。”充當船夫的管事站在船頭, 聲音傳來,“有客人登船拜訪。”

晏尋微微一笑:“有朋自遠方來,自當掃榻相待, 請客人上船。”

在雍陵河上數日,一直有合歡宗的眼線在盯著,加之白日就在這城中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等到現在終於來了。

見有客人來, 彈琴的姑娘這才知道他說“下次吧”是什麼意思。

她自凳子上起身, 借著整理衣裙的動作微微傾身,由一旁半卷起的竹簾朝外看去。

隻見一艘比他們所處的畫舫華麗高大了幾倍的船停在側旁。

剛剛的搖晃就是大船靠上來引起的, 可見掌控這艘華麗大船的也是撐船的好手,否則不可能是那樣輕的動靜。

她實在有些好奇晏郎的朋友是什麼樣的, 於是刻意放慢了腳步。

終於,在出畫舫的時候見到了對方的樣子。

一河浮華流燈在這個身著紅衣的公子出現時都仿佛暗淡下去。

他如一盞被寒冰包裹的美人燈,在她麵前豔麗地燃燒著,烏黑的長發如同鴉羽,沒有完全束起,仿佛凝聚了一城風流。

隻是這張臉生得有多豔若桃李,人就有多冷若冰霜,叫人心生怯意,不敢靠近。

抱著琵琶的藍衣姑娘下意識地退到一旁,讓他跟他身後四個白衣侍女一起進入了畫舫中。

等看著最後一人的衣角在自己麵前劃過,她這才抱緊了琵琶,跟著在外麵等待的管事一起登上了迅速劃過來的小船,從畫舫上離開。

河道上往來的遊船多,那艘華麗的畫舫把人送來以後,也很快調整地方向繼續向前。

而這艘沒了掌舵人的畫舫也似乎毫不影響,隨著雍陵河順流而下,繼續平穩行駛。

從楚倚陽進入畫舫,晏尋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由層疊如火的紅衣、束在腰帶中的腰身、層層紅色裡透出一角白色的衣襟……一路往上,來到那張比記憶中成熟卻依舊完美的臉,他深深覺得合歡宗少主這長成的樣子,從顏色淺淡的眼瞳到發絲都完全符合自己的期待。

隻是……晏尋眼底浮現出一絲可惜,鈴聲沒有了。

紅衣金鈴,二者缺一,就如同名畫殘缺,是賞味的遺憾。

從紅衣公子一站定,他身後跟著的四名白衣侍女就開始著手更換這艘畫舫中的器具。

換掉了畫舫中擺放的桌椅,鋪上了錦緞裁成的布,擺上點燃的香爐、煮好的香茗,這才束手站在旁邊,看著少主坐下。

畫舫中沒有了姑娘彈琴,外麵也依舊有各種曲子、歌聲飄來,在一片尋歡作樂的氣氛中,就屬這艘看似自行順流而下的畫舫最安靜。

楚倚陽看著坐在對麵羅漢床上的晏尋,他的傷在青葉山城已經好了大半,實力恢複,眼下就更難看清他的深淺。

而與他伴生的黑色魔蟒正在水下頭頂著船前行,雍陵城內沒有比他更大的佛了。

眼前的魔修先前出現在青葉山城,是被血河大陣屬陰的屬性吸引過去的,如今沒有回魔域,而是來了這裡,多半是被城中的異動所吸引。

楚倚陽會這麼乾脆離開昆侖,動身來這裡,也是因為看到代表晏尋的紅點在這裡停留。

晏尋來的時間,比合歡宗的情報據點搜集到異動初原的產生來得還要早,想來另有信息渠道,隻不過楚倚陽跟係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在他看著晏尋的時候,晏尋也在看他。

他知道合歡宗少主重傷的消息,現在看來,確實跟當初在血池之下同自己交鋒的時候差了一大截。

他見到楚倚陽的四名侍女站在他身後,雖然明顯是他心腹,但還是沒有刻意說起當日在血池裡的相見,隻是微微坐直了身體,對著他說道:“久仰金鈴公子大名,今日終於得見,真是緣分。”

楚倚陽抬手拿起了壺,垂目斟茶。

在清澈的茶湯注入杯中的聲音裡,他開了口,道:“雍陵是我合歡宗的地盤,晏城主不掩行跡,任由我的人盯著,不就是在等我過來嗎?”

說完放下了壺,手上勁力一催,斟滿茶水的其中一隻玉杯就從桌上飛了出去,飛向倚坐在羅漢床上的青衣魔修。

晏尋伸手,妙到毫厘地接住飛到麵前的茶杯,修長的手指映襯著玉杯,裡麵滿滿的茶水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楚倚陽飲茶,晏尋做了同樣的動作。

在喝過茶之後,楚倚陽才再次開口道:“我的兩枚金鈴釵在你手上,不知晏城主要什麼條件,才能歸還?”

“很簡單。”晏尋看著跟在血池之下截然不同的人,轉著手裡的茶杯,饒有興味地思索著他這般性情大變有幾分是因為青葉山城的異變重傷,有幾分是裝出來的,“隻要應少主你回答我兩個問題。”

楚倚陽:“講。”

“第一……”晏尋那雙醉人的桃花眼裡映出他的影子,同當初在血池裡不知他身份時一樣溫柔地道,“你是怎麼出來的?第二,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話音落下,畫舫中陷入了安靜。

外麵的熱鬨襯托著,顯得這方天地越發的切割。

站在楚倚陽身後的四名侍女,對晏尋所表現出來的毫無距離感的親昵本能地感到不喜,然而知道麵前這個看起來無害的是連魔域中人都忌憚的魔修,便都清楚自己沒有插話的餘地。

係統問道:“怎麼樣?”

是回答他,還是不回答他?

原本跟晏尋的交涉應該在已知劇情、占據先機的【魔域深淵】,可是現在這段多出來的新劇情裡,它沒有任何幫助可以提供給楚倚陽。

楚倚陽道:“沒事。”

他安撫了係統,抬起眼來看向對麵的人,“在我回答之前,我也有兩個問題想問晏城主。第一,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第二,你為什麼會提前出現在雍陵?”

晏尋像是沒有意料到他會這麼快切中問題的要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愣了愣,但也不意外楚倚陽會知道自己在雍陵異變之前就已經來了,很快笑了笑,回答了楚倚陽的第一個問題:“我來這裡跟去青葉山城的原因一樣。”

“那我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楚倚陽乾脆地道,“我來這裡跟我去青葉山城的原因一樣。”

他用晏尋的答案回答了他的問題,但是晏尋卻沒有生氣,相反,他的眼睛變得更亮了幾分。

他很清楚自己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而楚倚陽也是如此,他們去青葉山城都不是偶然,這個合歡宗的少主確實很有意思。

青衣魔修放下了杯子,掌中現出了那兩枚金鈴釵:“既然大家的目標一致,那很值得合作,你的釵還你。”

說完,掌中兩枚蛇形金釵就浮了起來,向著楚倚陽激射而去。

楚倚陽一抬手,兩根修長的手指就夾住了金鈴釵。

尾部的金鈴晃動了幾下,迅速地安靜下來,本命法寶再次回到手中,不光是這個身體,就是金鈴釵本身也歡欣鼓舞。

楚倚陽看著晏尋,手指一鬆,兩枚金鈴釵迅速縮小,化作流光嵌回了他的右耳上。

先前剩下五枚發揮不出完整實力的金鈴釵,終於等回了配套的另外兩枚,重新排列成完整的北鬥七星,折射出微微的金光。

他對晏尋道:“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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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陵河上,燈火不夜。

對前來尋歡的客人來說,時間尚早,但停在岸邊的一艘小型畫舫卻人去船空,隻剩舫中紗簾在帶著河水涼氣的夜風中輕輕飄舞。

雍陵城太守府,燈火通明,兩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房頂,背後是一輪明月。

在合歡宗的情報據點彙報過來的異變當中,太守府是最清晰也距離最近的一處,要調查雍陵城中幽冥異變、鬼魂還陽的真相,來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楚倚陽恢複原本的樣子之後,跟晏尋站在一起隻是稍稍矮他幾分。

兩人站在房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府中的一切,晚風吹動他們的衣袍,本來應該跟晏尋形影不離的黑色魔蟒此刻居然不在他身邊。

他負著手,陪楚倚陽來這第一處查看。

偌大的太守府此刻卻沒有什麼人,房內燈火通明,也照不到外麵來。楚倚陽看著其中一個傳出歡聲笑語的庭院,在屋頂上蹲下了身,辨認著隱隱透出一絲光芒的窗戶:“他們把所有的窗都釘上了。”

晏尋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鬼魂在白日見到太陽,就會魂飛魄散。”女兒好不容易回來,太守夫婦自然要想儘辦法把愛女護得好好的。”

楚倚陽分辨著從下方傳來的笑語,那叫著“娘親”的聲音屬於女童,沉%e5%90%9f著起了身:“這麼小還能從陰間完整地回來,應該剛死不久吧。”

“不錯,剛夭折不到半個月。”晏尋早他來的這幾日,並沒有光沉溺在溫柔鄉裡不乾事,已經把這些調查清楚了,“我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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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封住了窗戶的房間中, 太守一家和樂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