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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蛇香味的山洞中央,而是選擇了水池。

儘管清楚地知道自己中了“美人恩”,才會格外容易因為少年的存在而動搖,可是北堂寒夜也清楚地知道先前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情動,跟前麵幾次全無理智、行為絲毫不受自己掌控的雙修是不一樣的。

隻是一感覺到對方的重量在懷中,就覺得滿足;一察覺到對方的氣息在身邊,就覺得安寧;而對方隻是因為妖力暴動,對自己稍一主動求索,自己就什麼都忘記了。

在少年麵前,他所有的理性都不翼而飛,就隻剩下永久的渴望,原本被殺戮充斥的心仿佛生出了一個填不滿的空洞。

這種失控令他心驚。

所以他需要冷靜,需要到池中來入定。

池水冰冷,環繞在周圍,北堂寒夜想到自己身上的毒。

豔毒可解,隻要離開秘境之後到合歡宗去取了解藥,就能解掉身上的“美人恩”,除掉解毒者對他的影響。

他在黑布後閉著眼睛,耳朵捕捉著山洞頂上的水滴在離自己極近的距離落下,滴入水池,將平靜的池麵打得泛起漣漪。

冠絕四境的劍子一頭長發未束,披在身後,隨著漣漪的波動而輕舞。

他修長如落雁的眉是烏黑的,映著水光的肌膚是白的,看上去極其適合親%e5%90%bb的唇是紅的,被遮擋了一部分的俊美麵孔雖然沒有表情,但他的心卻不像臉這麼平靜。

山洞頂上落下的水落進水池中,也像是落進他的心湖裡,二者都有漣漪一圈一圈地蕩開,平靜不下來。

他知道是什麼橫亙在自己心裡。

從入殺戮道的第一天起,師尊就對他說過,他不能留有感情。

“不要動情,這是你師祖留下的訓誡。”

忘記感情,拋棄期待,可以使人變得強大,變得不易受傷。

他確實是在這條路上走得越遠,將無謂的感情跟期待拋在身後,就再也沒有感到過有什麼能夠傷害自己。

如果楚倚陽對他的影響不是因為“美人恩”,即便是解了剩下的餘毒,他也依然受他影響呢?

又如果少年對他的吸引,全是因為他身上的頂級豔毒,一旦服下解藥他就會完全忘記這些感情,甚至變得跟他母親一樣,心中對一人的情意全數轉為厭惡,那到時又會如何?

他舍得這樣放下嗎?

他要重蹈他母親的覆轍嗎?

這些念頭跟在耳邊無限擴大的滴水聲掩蓋了從通道深處傳出來的腳步聲跟金鈴聲。

等到有人入水的聲音將他從這些混亂糾纏的思緒中扯回來時,從水池邊跳下來的人已經來到了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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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入水的人身上有著他熟悉的氣息。

這世間能夠這樣靠近他的人, 也就隻有在此時此刻的山洞之中,與他共度了將近一個月的楚倚陽。

北堂寒夜沒有稍動,蒙在黑色布條下的眼睛也沒有睜開。

他這一生習慣於跟各種東西對抗, 跟孤獨、跟寒冷、跟恐懼、跟殺戮、跟情毒。何況妖力暴走的時候, 從楚倚陽身上而起的並不是情火,而是痛楚。

楚倚陽是在通道裡走到一半的時候,感覺到不按道理出牌的夔龍妖丹又再次複蘇的。

仿佛是對殺死了自己、取走了它妖丹的人類的詛咒,痛苦永遠在人沒有防備的時候到來。

初時的疼痛尚且能忍, 楚倚陽加快了腳步, 從山洞後的通道出來,想要回山洞裡找北堂寒夜, 然而卻看到身著中衣的他正在水池中央入定。

水池中央的深度有兩人高,他的肩膀以下浸在水中,顯然是在借著池水的冷, 入更深層次的定。

美人白衣烏發, 隻有唇色是紅的,被濕透的冰冷禁欲變成了另一種誘惑。

修殺戮道的劍修是世間最難撼動的存在,楚倚陽本不應該在他入定的時候來試圖喚醒, 但暴烈的妖丹還是催促著他毫不遲疑地下了水。

因為靠近北堂寒夜,熟悉的、仿佛已經認主的氣息讓妖丹更加暴動。

磅礴的妖力在楚倚陽的丹田跟經脈裡流竄得狂暴,令他連邁步的動作都難以自製地帶上了顫唞。

來到水池中央,楚倚陽貼上了池中的人, 在他已經熟悉、可是此刻卻來勢洶洶顯得格外狂暴的痛楚中感到池水冰冷, 而被自己觸碰到的人比這池水更冷。

他就像是一塊冰、一把劍,在入定中全然不管外物, 心中也沒有漣漪。

楚倚陽沒有辦法憑借聲音來喚醒他,痛到有些模糊的視野裡隻能見到北堂寒夜唇上的顏色。

他再次提醒自己不該打破他的入定, 更不該在對方修行的時候貼上來的,可是他太痛了。

他用上了“美人恩”的暗示之力,低聲道:“睜眼,看我……”

水池當中,原本如同冰雕美人一般的劍子被亂了心神,他的眉心皺起,唇色變得比先前更加殷紅了幾分。

原本在少年下水的那一刻就自行生出,卻被他強行壓製下去的情火反噬一般地燃燒起來,通過血契之間的連接,又傳到了楚倚陽身上。

兩手搭著麵前的人的肩膀、幾乎整個潛在水中,像隻妖豔的水鬼一樣要將他從入定關中拉出來的少年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通過口鼻進入肺腑,瞬間變得滾燙。

因血契而起的情火蓋過了他的痛楚,也將他在痛楚中保持著那點清醒剝奪了去。

他望著麵前的人,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潛入了水中。

……

水麵波動,層層的漣漪下是白色的衣跟烏黑的發。

滴水入池的聲音在閉著眼睛跟情火欲毒對抗的人耳中加倍放大,池水的冷也降不下溫,白色單衣下的肌膚染上顏色,如同雪中桃花層層綻開。

北堂寒夜的眉心蹙得更緊了。

山洞的空間仿佛無限度地擴大,讓滴水的聲音落在他耳中,空洞而響亮,猶如放肆的嘲笑。

透明的水滴順著他的唇珠滑下來,黑色布條後的眼睫在顫唞。

哪怕知道睜開眼睛以後看到的也隻是翻滾的無邊黑霧,他也在竭力地抵抗,抵抗著少年那聲“睜眼”。

他維持著入定的清醒,試圖證明自己可以抵擋另一人的影響,然而兩人之間存在的血契卻已經在他麵上的冷靜分崩離析之前,就已經將他真實的動搖傳到了另一人那裡。

“嘩啦”一聲,潛入水中的楚倚陽再一次浮了出來。

濕漉漉的黑發像蛇一樣貼在少年臉側,他的睫毛上都是水,壓低了原本的弧度,眼中映出劍子完美卻清冷的臉。

他貼了上來,像是在為他無視自己的親近而委屈,伸出右手要去撫上他眼前蒙著的黑布。

然而,在他的指尖離那布條還有幾寸的時候,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劍子周身籠罩的寒冰被打破,終於被從入定中徹底拖了出來,維持了這樣低頭“望”向懷中人的姿勢片刻,一把將影響自己的人攬了過來,%e5%90%bb了下去。

山洞之中,自水池起溫度驟然降低。

水麵結冰,少年打了個寒顫,在水中越發緊地貼近了身前唯一的熱源。

山腹通道的另一頭,一道淡金色的半月弧弦打在山壁上。

轟然一聲,土石碎塊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入口。

“瑩瑩快進去!”山腹位置上,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出現在僅可供半個腳掌站立的狹窄山道上。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穿著藍色錦衣的天琴宗少主在身後的山壁上,打出了一個可以容身的洞,讓身旁的粉衣少女先躲進去。

少女沒有立刻動作,而是維持著握住他的手在山道上穩定自己的姿勢,低頭朝著下方看去。

隻見在下方的峽穀中,大大小小成千上萬的妖獸如同洪流般奔跑而過,仿佛在躲避身後什麼恐怖的事物。

天琴宗少主又再催促了一次,她這才收回目光,要朝著他開辟出來的洞口鑽去。

可是就在這時,從這個被打開的洞口中彌漫出了一股仿佛能將人的血液都凍結的寒意,其中更有一股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恐怖妖氣。

瑩瑩動作一下子僵在原地,臉上浮現出了驚恐之色。

在她身旁,原本催促她躲進去的天琴宗少主更是一把拉住了她,臉色蒼白了幾分。

他們本就是因為下方的獸潮跟其他人失散,所以兩個人才想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可是沒有想到這隨手一擊打開的無名山腹,裡麵都盤踞著這麼可怕的妖獸。

“走……”瑩瑩聲音發顫地道,“快走!”趁裡麵的妖獸沒有出來,趕緊走!

天琴宗少主沒敢說話,怕驚動裡麵盤踞的恐怖存在,連忙催動起僅剩的靈力,就帶著她從被自己打開的一個小小缺口的山腹離開。

今年的青葉秘境如此可怕,距離秘境入口再次開啟還有一個月時間,他都很懷疑他們能不能活著離開了。

秘境中央,天級夔龍龐大的屍身在那一日的戰鬥中留下的巨坑裡。

它的妖丹已經被取走,但是殺死它的人卻像是不屑於取走這一身富含妖力的血肉精華,於是吸引了無數進入秘境的修士,想來這裡奪得夔龍身上的一部分。

同樣的,這屍身也吸引了秘境中的強大妖獸。

大坑邊緣散落著破損的法寶跟妖獸、修士的屍體,此刻在這裡徘徊的就剩下四隻妖獸。

從體型如同小山的熊到輕巧如貓的狐,彼此牽製,相互對峙,都想要獨占夔龍的血肉精華,使得自己突破進階,成為青葉秘境的新任霸主。

那些由中央向著四野奔流擴散而去的獸潮,正是畏懼於這四隻頂級妖獸的實力,本能地想要避開他們的戰鬥範圍,不被波及。

清場之後,在中央秘境剩下的這四個下任霸主的爭奪者,他們沒有對峙太久,在數聲尖嘯之後,就迅速地戰在了一起!

……

秘境中央,靈氣動蕩,天氣異變再起。

此間本來已經停了快一個月的暴雨,又再次下了起來。

“我們北境不愧是被稱為北澤的地方,連秘境裡都這麼大雨。”

從妖獸鬥爭跟獸潮爆發中死裡逃生的修士遠離了中央區域,聽著外麵伴隨暴雨雷鳴而傳來的陣陣咆哮,心有餘悸地想著妖獸果然跟人類不一樣,能連續戰鬥七天七夜,都還不力竭。

這樣想來,連昆侖劍宗擊殺天級夔龍都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也就不奇怪了。

山洞的火堆旁,一個少女掰著手中的乾樹枝,把掰下來的部分扔進火堆裡,望著麵前的火光出神地道:“聽說昆侖劍宗七大司座裡,活著的就隻剩下兩個,不知道劍子現在又在哪裡。”

山洞裡的大部分人此前都在青葉山城中見過北堂寒夜踏空而來,引起了一場暴風雪,然後一劍將血河老祖釘穿,無論如何也覺得他不該就這樣死在與天級夔龍的一戰中。

傅月舒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