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岫和沈明軒一道的陳春率先反應過來:“這麼多糧食,全部帶上路太紮眼了,怕是不好弄。”
楚含清點頭:“到時候我問一下武安侯,能不能借他的名頭使使,拿一些靖國侯府的旗子,沒事兒的時候收著,有事兒了拿出來擋一擋。”
“這個法子好!”不止陳春,沈明軒也覺得他這個辦法不錯。
雖然武安侯赫連曜墜馬,現在也不領兵了,但多年累積的威望在那兒,像他們這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對赫連曜就十分尊崇,哪裡會生出對他不敬的心思。
有武安侯給他們當靠山,哪怕這個靠山是一張假虎皮,也能省去很多麻煩。
楚含岫臉上帶著笑。
不止呢。
忻州就在永州的左下方,赫連曜的名聲在那兒比在京都更大,他們能更順利地深入忻州。
當然,楚含岫實在不想出風頭,哪怕從赫連曜那兒弄來他的旗子,他也要壓在箱底,不到萬不得已不拿出來。
心裡那點憂慮散了,一大家人整整齊齊的,氣氛一下子高了起來,圍攏在一起討論準備的東西齊不齊全,在路上要注意些什麼。
一直討論到吃了晚飯,沒說到的事兒還一堆,楚含岫隻把握大方向,把下邊的一些事交給阿爹和陳叔趙叔,以及楚含清楚含茗他們,等討論出個結果了,他再看看。
從他讓阿爹和弟弟們學拳腳開始,他就沒打算把阿爹和幾個弟弟護在羽翼下邊,他覺得自己也沒這麼大的本事。
人總有不周全,騰不出手的時候,不能總等著彆人把飯喂嘴裡。
坐了好幾個小時了,楚含岫跟他們說一聲,走到院子裡散散步,鬆鬆筋骨。
忽然,他看到站在廂房側麵的楚含清,不知道是發呆還是什麼,被他看了幾眼都沒動。
“……”這是,有什麼心事?
楚含岫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怎麼不進去,外邊這麼冷,你不是最怕冷嗎?”
臉被冷風吹得冰涼的楚含清被他拍得回神,連忙把思緒收一收:“這就進去了,哥,你也出來淨手?”
“不是,坐太久了,出來鬆鬆腿腳和咬,過兩三個月咱們就要去忻州了,那邊的天氣要比京都暖和些,你在那兒也能舒服一點。”
“……嗯。”
楚含岫要是再看不出他真的有心事,就白長腦子了,但是把楚含清最近的事兒想了一圈,他也沒有想到什麼事能讓楚含清這樣,拉著人走到院門那兒:“咱們兄弟沒什麼不能說不能商量的,跟我說說這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楚含清怔了一下,望著自家二哥。
心裡某個地方猛地一鬆,抓著楚含岫靠在牆壁上,小聲道:“哥,我在平陽縣被楚成業送去給邱知府當侍君,被青然救回來,送回縣衙後院那事,你還記得吧。”
楚含岫點頭,“記得。”
隻是他有點訝異,自家弟弟情緒低迷,怎麼說到青然了?
楚含清從小就跟楚含岫一起玩,脾性跟楚含岫有六分相像,直接攤了牌,彎都不拐地道:“我有點喜歡……青然,青管家了。”
他“砰”地投下一顆炸彈,把楚含岫炸得差點兒找不到自己聲音。
楚含岫望著自家弟弟,投下這枚炸彈的楚含清清瘦的背貼著院牆,兩條長腿支楞著,也拿一雙眼睛望著他。
相比他從小就有意識地鍛煉,補充蛋白質多吃蔬菜養出來的高挑身材,楚含清的身形是哥兒最正常的身形。
纖細,清瘦,身高一米六七左右,長相跟他有七分相像,但更綺麗,眉眼豔色濃鬱。
楚含清道:“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所以哥你說要去忻州,我就出來吹吹風。”
楚含岫%e8%88%94了%e8%88%94唇,還不夠,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那你告訴過他嗎?”
楚含清搖搖頭:“沒。”
這幾天都沒說,現在更不用說了。
讓楚含岫做其他事情,他絕不會含糊,大部分都能給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但是,讓他處理你愛我我愛你的事兒,他就麻爪了。
他真麻爪,他一個三輩子的大魔法師,哪兒懂這些東西。
等等……
楚含岫腦子裡不期然地想起之前跟赫連曜的幾次,還有赫連曜說的那些話,“那含清你是什麼想法和打算。”
楚含清的語氣有些飄忽,還有些沉,但卻沒什麼猶豫地道:“當然是跟哥還有沈叔阿爹他們去忻州了,剛才你說的那一堆事兒都快把我們埋了,接下來有得忙。”
楚含岫在現代的時候跟他表白的人不少,畢竟他的臉一直沒變過,在現代還是個學霸,雖然隻是福利院的孤兒,但也有男生女生,甚至是一些年紀比他大的人想包養他。
但是給他印象最深的,是赫連曜。
赫連曜身上的光環太盛,又是他寄了希望,還近身發生過關係的人,當赫連曜跟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楚含岫心裡的觸動比之前聽過的所有表白都大。
他從赫連曜身上,隱隱明白了喜歡這種情感是什麼樣子,有什麼樣的表現,雖然他不喜歡赫連曜,但不影響他發覺赫連曜身上的眾多優點。
楚含岫抬手,rua了一把楚含清的頭:“你自己有主意,我便不多說其他,含清,進去吧,再吹你就染上風寒了。”
“好,那哥你也少在外邊待會兒,我先進去了。”
“去吧去吧。”
楚含岫搖頭,楚含清的背離開院牆,往屋子裡走去。
蠟燭的光亮從大開的門映照出來,將楚含清的麵容映得清清楚楚。
比起剛才在楚含岫麵前的清醒和灑脫,他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難受,然而這點難受在他踏進門檻的那一刻也不見了。
——
一晃就是十二月中,再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
久久不下雪的京都在昨天終於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但雪勢也不大,稀稀疏疏地落了一個晚上加今天白天,隻在瓦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自從楚含岫說要去忻州,他們這段時間又買了不少東西。
首先是運輸糧食的騾子,原先隻有六匹,現在買了一百多匹,還全都配上馬車,一大筆銀子砸出去。
然後就是鹽,常見的藥材,雜七雜八地又能裝好幾車。
冬天天黑得晚,楚含岫吃完飯拿著醫書坐在床上翻看,就聽到夏蘭說阿爹來了,放下手裡的醫書看過去。
沈明軒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一邊坐到他跟前一邊道:“今年這天不太好,都說瑞雪兆豐年,明年的雨水怕是有些困難。”
瑞雪兆豐年這句話並非空%e7%a9%b4來風,大學覆蓋,可以凍死土地裡的一部分蟲卵,雪化之後還能潤一潤土地,讓來年耕種的時候更容易一些。
耕種不比其他,雨水多了少了,都會直接影響到播下的種子的發芽率,生長的長勢,要是連著半個月一個月不下雨和下雨,莊稼都會受到影響。
俗話說靠天吃飯,老天爺要是一不高興,不給你飯吃,你也隻能打碎了牙齒和血吞。
已然知道後邊幾年什麼光景的楚含岫道:“老天的事,咱們沒法管,還有十幾天過年,趁著年前,明天我去一趟侯府,把我們開春準備去忻州的事兒告訴他們。”
“侯夫人侯爺師父,還有阿澤靜哥兒對我們都很好,提前告訴他們比較好。”
“含岫,邢大夫……”
楚含岫已經想過這個問題,道:“現在侯爺的雙腿已經能夠不用那些器物,多走幾步了,師父他留在侯府和不留在侯府,也沒有太大的區彆,我問問他,勸他一下,讓他跟我們去忻州吧。”
來京都的這幾個月,沈明軒是親眼見到邢大夫對楚含岫如何的,說是把楚含岫當成子侄都不為過,還傳授他醫術。
雖然跟著侯府,楚大夫應該會沒事,沈明軒還是想讓楚含岫去說一說,勸一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邢大夫年紀大了,身邊又沒個親人,楚含岫既然當了他徒弟,那以後就得肩負起為他養老送終這件事。
沈明軒來就是為了說邢大夫的事,楚含岫自己有章程,沈明軒就放心了,站起身對楚含岫道:“你也早些休息,自從我來,你一天不是看醫術,就是練武,沒個歇停的時候,也要給自己鬆鬆弦。”
其實也打算休息的楚含岫把醫書合上,耍寶地遞給他,刷地一下鑽進被子裡:“那阿爹你幫我放回書架上,我睡了。”
第122章
楚含岫其實還不困,但天氣冷,又沒什麼事兒乾,除了躺被窩也不能乾其他的了。
他想著明天去侯府的章程。
自從赫連曜的腿有起色,朝堂那邊也安穩下來,原本派到他周圍保護他的侯府暗探被他跟赫連曜提了一嘴,撤回去了。
所以最近四方街院子這邊發生的事情,不僅侯夫人赫連澤他們不知道,赫連曜也不知道。
楚含岫於情於理,都得在年前把這事兒說了,然後跟侯夫人赫連澤赫連靜,還有……赫連曜他們好好道個彆。
這一去,不知道大家夥幾年才能見麵了。
琢磨著琢磨著,楚含岫睡著了,臉半掩在被子裡,帶著幾分被暖呼呼的被窩熏出來的紅暈。
第二天早上差不多的時候,楚含岫穿戴整齊,讓平安駕著自己這邊的騾車,噠噠噠地去侯府。
突然,就在他們的馬車出了四方街,快到東城的時候,一人一馬突然從後邊跑過來,人和馬根本沒有因為街上的人停頓,嘴裡嘶啞地高呼著:“永州八百裡加急!永州八百裡加急!”
八百裡加急什麼意思,那就是不顧馬和人的死活,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傳回來。
街上的人驚慌失措地往兩邊退,平安反應速度也快,趕緊把騾車往旁邊趕,下一秒,後邊的一人一馬從他們的騾車旁邊飛馳而過。
楚含岫已經撈起騾車簾子,彎著腰出來看,他一眼就看到從他們旁邊竄過去的人和馬。
馬屁股上全是催打的一條條鞭痕,原本神駿的身軀帶著一股精疲力儘的感覺,騎在它背上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蓬頭垢麵,臉都被冷風吹得皸裂,每喘一口氣,都仿佛是在壓榨他的肺。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匹不錯的馬廢了。
人也得臥床休息兩三個月才能回神。
楚含岫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永州……
永州和霽州,是大越的門戶,永州跟齊國毗鄰,霽州跟東來國毗鄰。
上輩子,齊國和東來國就是破開了這兩處地方,短短數月把大越北方全部侵占,勢如破竹的架勢嚇破了朝廷的膽,才登基為帝沒多久的定王直接帶著朝廷的大臣,後宮嬪妃,往南方撤退,依靠著南方的玉龍江這個最後的天塹,繼續設立了朝廷。
至於北方是打死還是打活,那些百姓又怎麼樣,壓根沒有在小朝廷的考慮範圍之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八百裡加急?
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