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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小夫郎 一春 4293 字 6個月前

綠色光芒落在草上灌木上,隨著他們走過草木的聲音,或展開翅膀飛起來,或爬到其他地方去。

這些白日裡不見蹤影的小東西,在夜裡像一顆顆小小的明珠,彙聚在一起後美得驚人。

走在楚含岫和平安中間的夏蘭望著周圍的螢火蟲,情不自禁地感歎:“真好看。”

他驚喜地對楚含岫道:“咱們平陽也有螢火蟲,但是沒這麼多。”

楚含岫跳過一條小溪流,回頭道:“不止平陽,我覺得很多地方的螢火蟲一定都沒有這裡多,慧音寺後山特彆適合螢火蟲繁殖。”

螢火蟲喜歡生活在潮濕溫暖,草木繁盛的地方,楚含岫今天跟赫連澤他們在這裡逛的時候,發現這座後山跟旁邊的幾座山,在中間巧妙地形成了碗狀的凹陷。

那裡的植被不僅比其他地方茂盛,因為地勢原因溫度還比其他地方高一點,絕對是螢火蟲最喜歡待的地方。

他對夏蘭道:“待會兒我們去的地方,螢火蟲比這還多。”

覺得眼前的螢火蟲已經很漂亮的夏蘭想象不到那會是什麼場景,然而當他跟楚含岫還有平安,站在後山背麵,剛好可以看到這個幾座山形成的小盆地的時候,被眼前的盛景震撼得張大了嘴巴。

隻見整個小盆地的草上,灌木上,高大的樹上,歇滿了一隻隻螢火蟲。

數量太多,以至於它們就像在這些植物上蓋了一層朦朧的,淺綠的螢光輕紗,而這匹巨大無比,如夢似幻的輕紗用最鬼斧神工的技藝,勾勒出下邊植物大致的輪廓。

於是,螢螢淺綠的草地,螢螢淺綠的低矮的灌木叢,螢螢淺綠的樹木,出現在這裡。

而空中,飛著更多的螢火蟲。

一千隻,一萬隻,十萬隻,一百萬隻的螢火蟲像一條條淺綠螢光的星河,在楚含岫,夏蘭,平安眼前彙聚、分開,像這片土地的神明,在夜色裡翩翩起舞。

這一刻,就連有所準備的楚含岫也微微失神,往近在眼前的數隻螢火蟲伸出手,螢火蟲們也不怕人,落在他的手上,肩上,頭發上……

“哇,”夏蘭兩隻眼睛比螢火蟲還要亮,“我也來試試我也來試試!”

他一站過去,原本安靜落在楚含岫身上的螢火蟲受到了一點驚嚇,飛離幾米遠。

等他站定不動後,又圍攏在兩人身邊……

離他們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赫連曜靠坐在肩輦上,望向已經帶著夏蘭,衝到下麵螢火蟲堆裡,跑到哪兒就讓螢火蟲飛離,像被許多細小的明珠環繞的楚含岫。

站在他旁邊,一條手臂空蕩蕩的僧人露出笑:“這事兒,侯爺你也做過,之前你成親的時候我見過侯夫郎,倒是沒瞧出這麼能跑能跳。”

抬著赫連曜的幾個健仆:“……”

第二次了,已經是第二次有人把含岫少爺認成侯夫郎了。

真是一次比一次尷尬。

而赫連曜望著在下邊撒歡的楚含岫:“他是夫郎的弟弟,楚含岫。”

“!”僧人呆了一下,“竟然這般相似。”

是,如果白天的時候可以從眉形的不同,眼睛的形狀,以及鼻子的細微之處分辨出他們兩兄弟。

那在朦朧的螢火蟲的光亮下,那兩分不同就不那麼明顯了。

他們兩兄弟,真的很像。

但是……

赫連曜望著下邊的楚含岫,比誰都清楚,他的夫郎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楚含雲是自傲的,行走都尊著規矩的,一切楚含岫做的事情,他都不會做。

忽然,赫連曜霍地意識到,剛才他想到的,全是楚含岫在京郊蹴鞠場上、自己高熱時衣不解帶照顧自己一整夜、在莊子上一個鬼點子接著一個鬼點子,讓許久不曾開懷的母親露出笑容,跟自己坐在一起打奇奇怪怪的撲克牌的楚含岫。

他居然,沒有想到自己的夫郎楚含雲。

赫連曜淩厲的鳳眼裡猶如曇花一現般出現半分幾乎不會被人發覺的怔然。

他居然……

不,赫連曜薄唇緊抿,瞬間收回自己落在楚含岫身上的目光,對健仆和旁邊的僧人道:“回佛殿。”

僧人道:“要叫上侯夫郎的弟弟嗎?”

在遠離塵囂的慧音寺待久了,僧人對下邊可著勁兒撒歡的楚含岫,生出幾分對寺內那隻經常飛到僧侶頭上嘰嘰喳喳,可愛又討喜的小白雀一樣的親近之情。

而且缺了一隻手,不得不從軍營回到京都,直到現在依然不能平息心內痛苦的他知道,曾經兩柄重劍天下無雙,讓齊國和東來國不敢有異動,隻需再給他數年,就可以讓大越百年無憂的赫連曜比他更痛苦。

像他們這樣深陷泥淖,隻能任由痛苦一點一點蔓延全身的人,最抵擋不了的,是楚含岫這樣仿佛猶如驕陽一般,隨時隨地都在揮灑陽光和雨露的人。

那會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活著。

有個這樣的弟弟陪在身邊,對赫連曜是好事。

剛剛才驚覺自己竟然……的赫連曜,一聽見楚含岫的名字,猶如被針蟄了一下,聲音不再如平時那般冷然,而是帶著一些難以捉摸的思緒地道:“不用,他才剛來,讓他在此多逗留一會,我們先走。”

然而楚含岫借著月光,發現了他們。

坐在肩輦上的赫連曜實在是太好認了,哪怕隻有一個輪廓,他也確認了那兒的人就是赫連曜。

他揮揮手:“哥夫,你們也來這裡玩嗎?”

肩輦上的赫連曜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半握,他看向站在漫天螢火蟲裡,仿佛踏著這螢螢光亮,出現在他麵前的楚含岫:“嗯,不過我們要回了,你才剛來,多玩一會。”

他這邊說著話,楚含岫那邊已經跟夏蘭,平安往他站的地方來了。

楚含岫拍著衣袍上的草葉和樹葉,道:“其實我們也打算走了,夜一深,草木上邊的露水就重了,再在下邊玩衣裳得濕了。”

要讓他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純觀賞,楚含岫又覺得沒什麼意思,所以確實打算走了,就是沒想到會發現赫連曜。

他腳程快,幾下就到了離赫連曜四五米遠的地方,“走吧哥夫。”

赫連曜過去二十四年的心境,從未有哪一刻跟現在相似,在夜色裡纖細一團的他像帶著熊熊火焰,一下子出現在他身旁,讓自己的視覺,聽覺,甚至連嗅覺,都開始捕捉他的存在。

因為他的出現,讓赫連曜覺得自己剛才讓人提前回佛殿的話,都帶著欲蓋彌彰。

赫連曜如同以往那般,冷然地應了一聲,“嗯。”

有句話叫上山容易下山難,說的就是他們現在了,腳下的石頭上生得有旱青苔,一沾上夜間的露水,滑溜得不行。

楚含岫趕緊讓平安看顧著夏蘭一點,自己提著燈籠放慢腳步。

忽然,楚含岫呦了一聲,坐在肩輦上從出發起就不發一言的赫連曜手指蜷縮了一下,“發生了何事。”

楚含岫擺擺手,蹲在地上:“哥夫,我好像發現一根人參了。”

“人參?”夏蘭還沒見過生長在泥裡的人參呢,湊過來看,隻有一隻手臂的空源彎腰看了一眼,聲音帶著笑意道:“施主,是一根有數十年參齡的人參呢,施主好運道。”

“是嘛?”楚含岫還挺喜歡這個意外之喜,人參這種即可補身,又能救命的藥材,本來就在他的采購計劃內,要不是這幾日不是忙著裝神棍,搗鼓羊皮讖語這事兒,恐怕他已經買了一些了。

現在在這裡遇到一根,省了一筆銀子。

楚含岫想到赫連曜還在這兒呢,道:“哥夫,要不你先回去,這麼大的人參,全須全尾地挖出來得廢不少時間呢。”

“嗯,”赫連曜沒有回頭,隻是吩咐身邊的青然,“你留下,給……岫弟搭把手。”

“是。”青然對含岫少爺印象極好,樂意跟含岫少爺相處,提著燈籠就往楚含岫那邊走去。

而赫連曜,叫上空緣之後繼續下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身後,楚含岫正在跟平安,青然,商量著怎麼挖才好,也不知道他低聲說了句什麼,幾個仆人被他逗得笑了一下,然後便是石頭扔在一旁發出的聲音。

赫連曜俊美削瘦的麵容在夜色裡半隱。

楚含岫是夫郎的弟弟,亦是自己的弟弟,縱使身體無恙,他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繼續放任下去,這樣對楚含岫,對夫郎楚含雲,都不是好事。

更彆說自己現在是個廢人,若是沒有仆人伺候,連正常人的體麵都不能維持……

就這般就好,是最好的局麵。

“咳咳……”越來越涼的冷風裡,赫連曜接連咳嗽了好幾聲。

第34章

回到寺廟了,已是出家人的空緣沒有送赫連曜回佛殿,在前邊的大殿就與赫連曜告彆。

走在最前頭的健仆伺候赫連曜多年,對空緣自是熟悉,望著空緣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從前,他和自家侯爺縱馬馳騁,恣意瀟灑的模樣,暗暗歎了一口氣。

他們剛轉向留宿的佛殿那邊,去聽了悟大師講解佛法的侯夫人和靖國侯,恰好從旁邊走過來。

侯夫人望著他們:“出去了?”

赫連曜:“嗯,去了一趟後山。”

侯夫人一下子笑開:“小時候每次跟我來這裡,你就跑去後山禍禍那些螢火蟲,連了悟大師都說,因著你,後山的螢火蟲膽子都變小了。”

赫連曜三五歲,被老侯爺塞了把小木劍的時候,就顯露出非同一般的天賦,老侯爺便請了最好的武學師傅來教他。

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從五六歲到他偷偷跑到軍營之前,同齡人不敢做的事,他全做了,大人都有些怵的事,也沒少沾手,整個京都誰不知道侯夫人生了個天不怕地不怕,還打不過的爺。

能稍稍管住他的,隻有侯夫人。

所以侯夫人沒少帶他來慧音寺聽了悟大師講解佛法,不過每次聽之前,或者聽完之後,他都會一個人去後山。

了悟大師說後山的螢火蟲因為他都會怕人了,絕非虛言。

那個年紀的他,正是走在路上都能飛躍到房頂上,掀起幾片瓦片的年紀。

現在的性情,大部分是在軍營裡練就的,而骨子裡的一些東西,被他藏到了最深處,不會讓人觸碰到。

很快,幾人就到了留宿的佛殿院門前,看守的護衛看到他們,連忙拱手行禮:“老侯爺,侯夫人,侯爺。”

護衛悄悄往赫連曜身後看了看,沒看到楚含岫,心裡有些嘀咕,怕大晚上他們在後山出事,低著頭道:“侯爺,含岫少爺也去後山了,含岫少爺與您撞見了嗎,要不要小的帶幾個人去後山看看。”

楚含岫這三個字,讓赫連曜眸光動了動,古井無波地道:“遇到了,他在路上發現一根人參,我讓青然留下幫著他們一起挖,應該無礙。”

侯夫人在旁邊笑開:“哈哈哈哈,連在路上都能發現人參,他運氣真是比你們都要好。”

“明天叫他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