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1 / 1)

能聞到沁人的香味,很舒服很放鬆。

他拿手機隨意拍了張照發給裴燎。

【X:你有印象嗎?】

【P:竟然還在?】

那就是有印象了。

夏澈感覺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國際部的教學樓是單獨的,和走高考和競賽的隔著一個操場,裴燎竟然對這棵桂花樹有印象?

孫主任沒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一邊介紹學校這些年的變化,一邊給他說當年教過他的老師們現況。

沒多久,校長辦公室就到了。

孫繼強一邊拍著夏澈胳膊哈哈大笑,一邊推開門,高聲道:“馮校看我把誰帶來——嗝?”

他打了個響嗝,目瞪口呆看著屋裡兩人:“……裴燎?”

裴燎坐在校長對麵的沙發椅裡,穿著衛衣運動褲很是休閒,聞言輕輕一點頭:“孫主任,好久不見。”

孫繼強下意識往旁邊看——夏澈沒看他。

夏澈跟校長簡單打了個招呼,就把視線放在了裴燎身上。

眉毛壓得很彎,眼尾輕揚,孫主任的第一反應就是“眉眼含情”。

他驚了一跳,嘴巴張著遲遲未能合攏。

幸好馮校及時出聲,沒讓他的失態過於醒目。

“沒想到你倆一起回來的。”校長笑容燦爛,“兩位年輕有為,準備回饋母校?”

“……”

該說校長敬業呢還是敬業呢?

但來都來了,意思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幾人隨便聊了幾句,就初步定下了新圖書館的建設場地。

屋裡空調開得有點冷,夏澈搓了搓手,小臂在裴燎手上蹭了一下。

裴燎蹙眉,終止了另外兩人的話題:“趁熱鬨,我們出去轉一轉。”

校長目的達成不再多糾纏,欣然頷首:“要不要你們孫老師帶你們去?”

“沒事,我們自己看看。”夏澈笑道,“中午您跟祝氏有約,我們就不打擾了,下次有機會請您和孫老師吃飯。”

孫繼強從進門開始麵色就很古怪,猝不及防被點名,整個人嚇了一跳:“啊!吃飯?你們倆一起嗎?”

夏澈點頭:“加個微信吧老師,方便我們以後聯係。”

孫繼強呆愣愣看他倆一起掃了自己的二維碼,鬼使神差冒出來個問題:“你倆當年沒早戀吧?”

夏澈手一抖,差點把剛加上的聯係人給刪了。

他很茫然:“為什麼這麼問?”

“你倆要沒早戀,現在這、這、這……”他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話。

夏澈更迷惑了。

好在裴燎先反應過來,說了聲“沒早戀”,把待機未能重啟的夏澈拉了出去。

裴燎手掌心向來是粗糙溫暖的,此時卻泛著細密的潮濕冷汗,泅濕夏澈的手腕。

這情況,再傻也能感覺出不對了。

“哢嚓。”

夏澈停下了腳步,

可能是今天來的人太多,負責打掃操場的值日生不夠儘職,竟然遺漏了一片本該在冬季墜落的枯葉,這會兒被夏澈踩個正著,清脆的裂紋碎在地上。

快他半步的裴燎轉過頭,眼裡還有沒完全退卻的波瀾。

夏澈挑了下眉。

裴燎垂下眼睫,將對方被空調吹冷的手包裹在掌心。

“不是有什麼要瞞著你。”他一字一頓道,“我們要有以後,我不能讓彆人搶先。”

夏澈心跳空了一拍。

……或許是兩拍?

算了,無所謂了。

一個穿校服的男生從他們身邊跑過,匆匆遮擋半秒陽光,而後陰影退卻,帶起微風鼓動夏澈束起的長發,發梢攀至裴燎的肩膀,緩緩掃下。

裴燎沒有抓住,隻是在風止後,替他理好頭發。

夏澈推了一下頭發掃過的地方,帶著裴燎隨便進了個空教室,反手鎖上門。

這大概是個廢棄的舊教室,室內除了鐵皮講台朽木桌椅空空如也,玻璃窗戶掉了,窗簾也沒有,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王座向外看,景色尚可。

那棵桂花樹也能看到。

夏澈倚靠在一張還算乾淨的課桌上,扣住裴燎的左手五指。

“你怕他告訴我什麼?”

“我感覺,”裴燎手指忍不住緊縮,“我感覺他知道我喜歡你。”

“……”

“他應該是知道的,我高中就喜歡你。”

“但知道的應該不怎麼詳細。”

“我初中就有關注你。”

夏澈猛地抬起頭。

“那會兒你才多大?”

“是啊,那會兒我才多大。”裴燎牽動嘴角,似無可奈何,也似自嘲,“我也不知道我會喜歡你。”

沒有劇本,沒有淵源,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邂逅,就是關注你了,喜歡你了。

“初三的時候,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試剛結束,班主任都要說高中部有個很好看學習成績很優秀的學生,我真的特彆好奇,就去辦公室偷看了他們手裡的排行榜。”

裴燎不喜歡跟同學打交道,也沒有時間打交道,拒絕了所有班乾部職位。

為找合理理由去辦公室,他在教英語的班主任給其他班上課的時候,主動提出幫英語課代表送厚厚一遝作業,把英語課代嚇得中午都沒吃好飯。

進辦公室後,他佯裝整理作業,其實早就翻開了大大咧咧擺在桌麵上的高一年級期中考試排名——

在學神如雲的一中,第一名甩了第二名21分,實屬難得。

難怪被老師天天掛在嘴邊誇。

裴燎的目光這才從分數欄移到姓名。

【夏澈】

當時他就覺得,這名字真好聽,

“那天放學後,我翻牆去高中部蹲你,就在你們班門口,你們在上晚自習。你在倒數第二排靠窗位置,我差點被發現,沒來及好好看就跑走了。”

“但也不是全無收獲。我遇到了教你們化學的副校長,他知道我家庭背景,跟我爸有交情,所以帶我參觀了整個校園,還把我帶去辦公室喝下午茶。”

“我幾乎看完了學校裡和你有關的所有地方。”

從一樓大廳的榮譽牆,到校長辦公室的班級之星個人照,少年精致帥氣的五官像魂釘嵌進眼中,此後怎麼都拔不出來。

照片來自於不同拍照設備,每一張都好看得過分,主人公應該不太外向,笑的時候有點不自然,青澀含蓄,但霞光萬丈,看一眼就會讓人覺得,他合該滿懷擁鮮花。

不自覺的,裴燎跳進了深不見底的漩渦,開始關注對方。

這人擅長理科,經常拿競賽獎,籃球打得不錯、笛子吹得很好,在學校很受歡迎,放學後會給路邊的小野貓留下火腿腸,會幫生病的同桌整理筆記作業,會給來請教的同學不厭其煩一遍遍講解題目……

最開始,這應該隻是種對優秀學長的欣賞。

少年時裴燎最輕鬆的時間就是在學校的幾個小時,他在難得的閒暇時光中找到了感興趣的東西,不免沉溺在這種窺探追逐的感覺中。

漸漸的,裴燎發現自己在嫉妒,嫉妒夏澈身邊每一個人。

憑什麼有人對他們那麼好,憑什麼我沒有?

卑劣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他像著了魔,比高中生更在意高中的作息活動,比他們自己更關注考試成績,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快點上高中,從那點“好”裡分一杯羹。

然而得知可以免考直升本校高中那天,另一個消息接踵而至。

夏澈退學了。

“老師們都說你轉學了,我不知道消息真假,沒地方驗證。”

夏澈退學那年,裴燎才十三歲。

偷偷關注了一年的人驟然消失在世界裡,裴燎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無能為力,什麼叫迷茫無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對他來說,那年迎來了京城第一場雨。

第一滴雨水沒有驚起任何波瀾,直到某個淩晨三點,他睜開雙眼蜷縮成一團,才意識到何為耿耿於懷。

父母沒有教過他這是什麼,更沒教過他該如何麵對,他隻能將其歸咎於“意外”。

一場開始得莫名其妙、又結束得沒頭沒尾的意外。

裴燎還是上了一中的高中部。

生活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他還是那個什麼都不缺的天之驕子,隻是上學變成了一件用“熬”才能形容的任務。

但是。

“我從沒想過還能見到你。”

高一新生的開學慶典,高二生負責活動策劃,慶典當天裴燎被拉去當苦力,搬著音響和一個熟悉的身影擦肩而過。

對方沒有駐足,沒有回首,他卻從前麵玻璃倒影中看到了一張白紙,密密麻麻寫滿淩亂音符,毫無章法,不成曲調。

那場慶典的開幕式盛大喧囂。

說到這,裴燎忽然彎了下眼角,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

“從高二到高三,我幾乎一整年都在圍著你轉,想著循序漸進,想著要你認識我。”

“結果我發現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他不再奢望那點“好”,嫉妒被暈染成倉皇,卑劣的獵手成了落荒而逃的膽小鬼。

他無所謂站在哪裡,隻希望夏澈越來越好,不驚動,不打擾。

“說個很老套的話:每次見到你,我都覺得我們以前見過。”

“一開始我以為是錯覺,後來才想起來,我們以前真的見過。”

“就在申城那家孤兒院,你給了我一根棒棒糖。我這輩子第一次吃棒棒糖,很甜,桃子味的。”

第66章

二十年多年前,裴博瞻選中準備出資做慈善的五家孤兒院遍布全國各地。

京城、海城、申城……不外乎都是知名度最廣的大城市,而夏澈在的安居是申城年份最久遠的孤兒院,被選中合情合理。

那年正好是暑假,裴燎一個人在家沒事,被裴博瞻和卓女士一起帶到申城,夫妻倆跑業務,他被扔給保鏢團一群糙漢子帶,連去孤兒院都是跟在保鏢屁股後麵。

保鏢帶孩子的準則是:隻要不丟不死不受傷,其他怎麼樣都行。

於是他踩在保鏢的肩膀上翻上牆頭,被另一個早早等在上麵的保鏢護在懷裡,看他爸媽給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發東西吃。

七歲的裴燎仰起頭對保鏢說:“我也想吃。”

“呃,這個……”保鏢犯難了。

要知道,他們小少爺從未吃過零食。

不是嬌貴不能吃,而是自己沒機會吃,裴博瞻和卓女士也想不起來給他買。

裴燎在他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小臉瞬間垮下來,猛地掙脫保鏢擁護,跳下矮牆頭跑走了。

“哎!小少爺!”幾個虎背熊腰的保鏢慌慌張張翻過去。

強行抓住小少爺會鬨,到時候影響了老板跟那群記者做慈善宣傳得被罵,他們隻能不遠不近跟在後麵。

裴燎置之不理,一路七拐八拐,也不知來到了哪個地方,一群小孩圍在一起做遊戲,還有幾個在吃東西。

裴燎又說:“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