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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屆圈子裡沒有不認識Levi的,聊到這個人不奇怪。

夏澈原本隻是下意識提一嘴,沒想到Norris會說:“嗯哼!我們當年也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呢。”

“你們很熟?”夏澈瞳孔輕顫,“我們認識那麼久,怎麼都沒見你給我說過這事兒?”

“啊,這也是巧了,當年咱倆玩的時候你還不認識Levi,你倆認識的時候我都回國了。”Norris攤手解釋,“而且我先認識你的你,後來才認識的Levi,他國內讀的Q大,研究生才考來我這邊。”

夏澈“嘖”了聲:“確實巧。”

圈子這麼小,他頭兩年竟然完全沒見過裴燎這個人。

“我們後來還是有點聯係的。”Norris說,“你gap那年,Levi剛好讀完碩士回國。22歲,兩個碩士學位,多牛逼?當時說要回國繼承家產了,誰能想到,嘿!人家又跑回M國讀了個一年製的碩士,除了費時間毫無卵用,我至今仍然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夏澈一愣。

……什麼意思?

裴燎原本不打算繼續讀書了?

他腦袋有些懵:“為什麼?他給你說了嗎?”

“不知道哎。”Norris看他,“你應該比我清楚啊,國內那兩年不是跟你認識?他為什麼繼續讀書沒給你說嗎?”

是啊,那兩年他們才是朝夕相處的人。

可夏澈不敢細想。

等意識到“不敢”這個念頭,又是一愣。

他什麼時候有“不敢”的東西了?

“說真的,要不是後來聽說你們搶業務的架勢,我差點以為你倆是拜把子的朋友呢。”

“畢竟Levi當年就算是通宵搞作業,第二天也會開幾個小時的車去找你,我一度懷疑他是不需要睡覺的。”

Norris聲音不大,字字如針,刺進夏澈心裡。

“你知道的,Levi留學時期卡全被他爸停了,掙得沒有花的多,每天省吃儉用,餘下來的錢都用在路費和住宿費上了。”

“你們組自費外出參加培訓的那次,他連續半個月每天隻吃一頓飯,還用的學校食堂補貼,好不容易才湊夠機票和培訓費的。”

Norris見他握緊拳頭,以為對方煙癮上來了,抽出煙盒遞過去:“來一根嗎?”

夏澈斂下眉眼,沒接,往他手機塞了顆糖,耳朵裡像塞了團棉花,自己說出來的話都聽不到:“我戒了。”

“謔,那麼愛惜生命啊。”Norris也沒勉強,“Levi也這麼拒絕過我,那家夥身上從來不帶煙,反而是打火機不離身。”

“是嗎。”夏澈淡笑一聲,“看來他真的不喜歡煙味。”

這幾年陪著自己抽,真是……

“sweetie~你在這兒啊!”Asher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啪”的一下扒在他肩膀上,一臉幸福,“你好香啊。”

兩人:“……”

乖乖,醉成這樣是喝了多少?

夏澈黑著臉抓住他後衣領拎起來:“是你自己的香水味。”

Asher“啊”了一聲,搖搖晃晃扶住旁邊欄杆:“快,快幫我想個辦法,讓我醒醒酒。”

夏澈條件反射地摸口袋。

出門前裴燎放進去兩顆糖,讓他想抽煙的時候含一顆,現在一顆給了Norris,另一顆再給,自己就沒了。

於是夏澈想了想,把Norris手裡那支沒來及塞回盒子的煙遞過去:“喏。”

“……你明知道我不抽煙。”Asher幽怨地看著他。

“你要抽煙我就不給你了。不用點,含著就好。”夏澈笑得很溫和,“總比眾目睽睽下潑冷水洗臉好。”

Asher:“。”

他認命地接過來叼在嘴裡,含糊道:“聊什麼呢?”

夏澈心裡咯噔一聲,沒來及阻止,就聽身邊人說:“我們在聊Levi。”

夏澈:“……”

夏澈默默捂住耳朵。

“啊!是那個混賬!!”

果不其然,Asher神似炸了毛的貓,清涼的嗓音富含極強穿透力,中西混雜著怒罵。

“天呐親愛的,你也認識他嗎?你一定不知道,用你們華國人的話說,我這輩子走、走、走……走馬觀花……”

“是走南闖北。”夏澈糾正。

“對,走南闖北!愛你哦sweetie~”wink完,Asher繼續說,“走南闖北見識過那麼多人,頭回見那麼氣人的悶咕嚕!”

“是悶葫蘆。”夏澈再次糾正。

接下來半小時,小A總細數了裴燎過往種種惡行,包括自己被氣暈抬回辦公室吸氧丟大臉,完全沒意識到現在說出來,相當於又丟了一次臉。

兩人侃侃而談,夏澈本不欲搭話,偏偏Asher說不過癮,換了母語硬要拉他一起罵:“Christ一定懂我!這家夥簡直陰魂不散地纏著你!”

“你還記得你剛工作時租的那個小區嗎?”

“有點印象。”

夏澈當然記得。

剛工作錢不多,租不起高檔小區,隻能和彆人合租。

他選了個離公司近的老房區,雖然便宜,但前麵那條街搶劫犯特彆多,記得好多員工都遭過殃,還有的受了刀傷槍傷。

這點Asher也知道。

“我認識你太晚了,要是早點認識你,我一定會勸你彆租。後來我怕你受傷,開車跟過兩天——哎,可千萬彆誤會,我不是跟蹤狂。”

旁邊Norris額頭冒出三條黑線: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如彆解釋。

Asher沒察覺他的眼神,自顧自地說。

“你猜怎麼著?還真叫我發現了你後麵有彆人跟著,一連許多天都在,每次都要跟著你走到小區門口才離開。”

夏澈曈孔驟縮,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浮現在腦海中。

不會是——

“就是Levi!”

夏澈腦中嗡的一聲。

Asher斬釘截鐵的口%e5%90%bb,震碎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他後背狠狠撞在欄杆上,用疼痛掩蓋呼吸的湍急。

“一開始我以為是什麼歹徒,湊近一看才發現:該死的,那不是Levi嗎?”Asher說。

“他住的地方離你三公裡遠,自己又沒車,每天走那麼遠圖什麼?一定是想找機會揍你!哼,幸好我早早發現把他威脅了一頓!”

“可惜後來我出差了,沒能再跟著你。”

“但看寶貝你現在全須全尾的樣子,他一定是怕了我的威脅沒再動歹念……也多虧你後來買了車,步行回家可太危險了。”

車?

裴燎當做生日禮物送他的那輛車?

怪不得,怪不得會突然送車,那根本不是周奕歌的提議。

不算貴的平價車,裴燎他,省了多久錢才攢下來的?

夏澈覺得胃一陣痙攣,可能下一秒就會乾嘔到筋疲力竭,短齊的指甲紮進掌心,試圖挖出血肉。

然而Asher的淩遲還沒有結束。

“Christ,Levi對你真是太執著了,我都不知道他怎麼那麼惦記著你。”

“當時我沒覺得,現在想起來才發現不對。”

“你知道你畢業季那年,我們有個和高校合作的項目吧?”

“本來是區域性的,Levi愣是讓家裡砸錢,把那個項目搞成了聯辦!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那個組裡除了你還有他……哎,Christ?你怎麼了?”

夏澈整個人都在發冷。

他眼中隱約閃過無措,緊緊咬住牙關,將細微的顫唞藏進旁人發覺不到的角落:“你說哪個項目?24年的?24年那個不是早兩年前就過審籌備的嗎?”

“嗯……是的哎。”Asher大腦在酒精作用下很不清醒,想半天才想通,“對啊,兩年前他家就開始砸錢了,那應該跟他想膈應你無關,不好意思,我誤會了。”

咚。

心臟跌進穀底瘋狂叫囂。

夏澈眼尾通紅,視線凝滯在前方的夜幕中,看不到曾經。

許久沒有那麼難受過了。

Asher或許沒誤會,裴燎22歲那年認識的他,這麼算起來,時間剛好。

他頭皮發麻,渾身血液逆流翻湧,啃噬骨骼。=思=兔=在=線=閱=讀=

裴燎砸錢,不是為了進這個項目。

以他們的關係,後來最不缺的就是合作,不進這個還能有下一個,裴燎把這個項目投那麼大……

夏澈想: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在組裡?

經曆越豐富,簡曆越好看,未來就業的選型性越大。

裴燎為了給他充足的選擇機會,早在國內就開始籌備了。

所以不是五年。

【我說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說你不知道。】

【你確實不知道。】

裴燎早就告訴他——不止五年。

他一直看著前方,看著喜歡的人,從未發現身後有顆不懂變通的衛星,執拗地找尋他的軌跡。

熙熙攘攘的人間那麼嘈雜,他忙著融入其中,忙著推杯換盞,忙著回應每個人的呼聲……卻從未想過看一眼裴燎。

或許他沒聽見,也或許他根本無法聽見。

裴燎從來不說。

矜貴傲然的天之驕子肆意闖入他的人生,奪走他所有目光,然後做一個沉默的膽小鬼。

夏澈忍著酸痛揮動僵硬手臂,拿出口袋裡的糖,笨拙拆了半天包裝。

清涼的口感從舌尖泛開,攪亂倉皇躁動的苦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這個挑台的,Norris知道他的不對勁嗎?Asher有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嗎?

不重要了。

他連宴會是什麼時候結束的都不知道。

他讓司機送奚珠軒回去休息,那自己呢?

也不知道。

夏澈站在無法描述的未名地,執著回憶想不起來的過去。

垂著眼睛漫無目的地走下每一個腳印,腦海中幾年時光匆匆略過,恍然回神,卻發現不過百米距離。

他試著回頭——

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

裴燎頭發罕見地梳成背頭,一身米色刺繡複古風高定禮服,貴不可言。

他側對著他,腰背筆直地站在另一個未名地,有晚風撩起厚重披肩一角,卻掀不起本人半點波瀾。

路燈把影子拖得很長。

長到隻要一回頭,就能輕而易舉看見。

那人沒有靠近尚存燈火餘輝的賓客大廳,隻是遠遠望著,一手抄在口袋裡,一手握緊手機,反複拿起又反複放下。

直到不遠處司機走過來低聲說了些什麼,他才劃開鎖屏,一下下遲緩地點著。

緊接著,夏澈手機響了一聲。

夏澈低下頭,愣是沒找到手機在哪裡,片刻後才發現早早握在了掌心。

【P:聽說你司機送助理回去了,你在哪兒?要我去接你嗎?】

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