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白奏打到了車,夏澈沒再多說什麼:“那我們先走了,希望裴總那邊一切順利。”
他中午約好的飯局,隻帶一個白奏,和裴燎他們不同路。
裴燎略一頷首:“注意安全。”
話音剛落,奚珠軒和白奏同時抬頭,默契地對視一眼,不出意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
就連見多大世麵的錢助理也奇怪地轉過脖子,借推眼鏡掩飾,朝這邊看了看。
這也……太和諧了。
簡直和諧到了詭異的程度!
察覺一切的夏澈沒把他們小動作放在心上。
上了出租車,白奏先按捺不住,小聲問道:“夏總,裴總是不是真的有事瞞著我們?”
夏澈半眯眼睛靠在車窗上:“怎麼會這麼想?”
“我看你倆今天……”他絞儘腦汁,用了個婉轉的措辭,“氛圍很不一般。”
“不一般就對了。”夏澈歎道,“看不出嗎?你老板正為了我司利益,委屈自己跟裴總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
副駕駛的奚總助:“?”
白奏茫然又了然:“原來和裴總的良好關係是這樣,我還以為那天發生了什麼導致冷——”
“夏總。”奚助突兀打斷談話,通過後視鏡狠狠瞪了白奏一眼,“我剛剛把合作廠的資料整合成郵件發您了。”
“好,辛苦。”
夏澈指尖懸在平板上,過了好久才點開郵箱。
白奏都能看出不對勁,應該是真不對勁。
可他們最近都是這樣,也沒覺得不對啊?
他有些煩躁地抿了下唇,沒讓情緒外泄。
奚助看他沒追問,鬆了口氣,悄然點開手機,給另一邊的錢助理發消息。
【奚珠軒:裴總還好吧?】
錢助理看到這個消息,小心翼翼覷了眼後座的老板。
身為總裁助理,眼力見是必修課,他們得摸清楚老板的所思所想,才能決定接下來的行事手段和方式。
錢助很喜歡裴總這個老板,常人可能以為他喜怒難辨不好揣測,實則不然,小裴總是真的沒有喜怒,為人處世就講究一個準則:鐵血無情。
他以前是董事長的人,小裴總回國後點名要走了他,自此渾身眼力見沒地方使,躺贏擺爛幾年,如今終於迎來了平靜生活的轉機。
在鄢東工作十幾年,錢助就沒見小裴總對彆人那麼在意過,性格那麼拽的一個人,跑夏總麵前愣是沒有半分脾氣。
但今天那倆人很不對勁。
難不成鬨彆扭了?
錢助思索著開場切入措辭,用餘光偷窺後視鏡,看到裴燎從口袋裡拿出一盒水果糖,短暫的愣怔後,忽然笑了一下。
他有印象,那盒糖果,登機前似乎還在夏總手裡。
裴燎說:“錢助,幫我問問夏澈現在怎麼樣。”
按邏輯來說,夏澈沒理由生氣,但還是確定一下比較好,萬一真生氣了,得找時間反省。
錢助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給奚珠軒回消息。
【錢:裴總狀態正常。夏總怎麼樣?】
兩個小時後,看著跟廠長稱兄道弟、談笑風生的夏澈,奚珠軒堅定回複: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的夏澈晚上喝多了。
職位上去後,夏澈基本沒在應酬場上醉過酒。
今天心裡憋著股氣,對方又是個同樣能喝的,一時間沒刹住,兩瓶白的拚下肚,整個人眼花繚亂。
幸虧他酒品好,喝酒也不上臉,儀態尚且說得過去。
飯局散場,對麵那人抱著下屬胡言亂語,夏澈就靜靜坐在位置上,等送人出門的白奏回來接。
其他同事以為他沒醉,紛紛點頭打過招呼離開,霎時間,整個大廳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服務員路過幾次,終於忍不住推門而入,好心問道:“先生,需要幫忙聯係家裡人嗎?”
夏澈抬起眸子,遲鈍地搖頭:“抱歉,耽誤你們下班了。”
服務員見他會錯意,試圖解釋,但話沒出口,這位客人就拿起手機,步伐緩慢卻穩重地走出大門。
四月的雲城晝夜溫差大。
中午還穿著襯衫單褲,晚上就冷得令人打顫。
可喝醉的人自我認知機製差,縱然手腳冰冷,本人也無所察覺,任由冷風往脖子裡灌。
夏澈很討厭給彆人帶來麻煩。
同樣的,也很討厭彆人給他帶來麻煩。
所以裴燎真的很討厭。
為什麼說變就變,想一出是一出,做什麼都要彆人猜?
夏澈真的很想打他一頓。
想完又意識到:這種心理不行。
裴燎是他的甲方,是他的室友,真打下手根本沒法體麵收場,賠不起公司違約金。
於是他站在路邊吹了會兒冷風。
結果越吹越生氣。
夏澈掛斷了白奏打來的電話,發消息讓對方彆擔心,先回去休息。
緊接著想都不想,熟練地在數字鍵上按出一串號碼撥出去。
像是不打算給他考慮時間,那邊接的很快。
夏澈也就真不作考慮地問出口了:“裴燎,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裴燎被嚇到呼吸聲都沒了,許久後才有反應,聲音很急:“你喝醉了?”
“可能吧。”夏澈說,“問你話呢,彆打岔。”
“你在哪——”
“回答。”
“……”裴燎歎了口氣。
“不討厭。”他說,“我喜歡你。”
耳邊忽然變得很安靜。
現在是晚上九點。
雲城沒有京城那麼多車,也沒有那麼多人,這條街地麵隻有一道安靜的身影,晚風吹過的瞬間,帶動長發輕揚,顯出幾縷風聲。
夏澈方才覺出涼意,縮了縮脖子。
他輕聲笑道:“倒也不至於這麼氣我吧。”
裴燎沒有解釋:“地址發來,我馬上到。”
第30章
裴燎拿著車鑰匙從賓館出去的時候,門口餐廳吃宵夜的同事都驚呆了。
有人訥訥道:“咋了這是?這麼大的火氣?”
“誰惹他生氣了?”奚珠軒咬著烤腰子,“大晚上穿著一身春夏季的衣服,不冷嗎?感覺他要去殺人,錢總,你要不要去看看?”
“沒打電話喊我,肯定不是公事。”錢助連連擺手,“而且小裴總不可能為了公事發這麼大火的,我才不去觸黴頭。”
旁邊同事看熱鬨不嫌事大:“惹裴總生氣的要倒黴嘍,不死也丟半條命,至少得掉層皮吧?”
裴燎開車一直很穩,很少有踩著限速開的時候。
說真的,在陌生城市的偏遠地區喝那麼多酒,周圍還沒有熟人,這事兒就算裴銘那種單蠢的學生乾,他也會揪著人耳朵罵一頓。
夏澈看起來挺靠譜一成年人,難道沒想過萬一遇到意外怎麼辦?
將近一小時的車程硬是被縮短到半小時,趕到的時候,可能會倒黴的人正拿著火腿腸,蹲在路邊喂流浪狗。
心還挺大。
裴燎氣勢洶洶走過去,深呼吸兩下,輕手輕腳在某人身上披了件衣服,低聲問道:“冷嗎?”
夏澈早在他車來的時候就有所察覺,聞言頭也不轉:“還好。”
嘴硬。
耳朵都凍紅了。
但是人在生氣,他不敢直接上手。
裴燎急得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怎麼都想不出哪裡惹到對方了。
看到狗子,他沒話找話:“要不要抱去寵物店清理一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清理後還會臟。”夏澈看著品種未知的狗子,沒什麼表情,“不能負責,就不要隨意亂撿。”
話是那麼說,手上喂食的動作倒稱得上溫柔。
酒後看人品,這話不是虛的。
有些人醉了滿世界發瘋,有些人醉了比沒醉還理智。
裴燎沒再說話,把前段時間的克製守己儘數拋之腦後,彎下腰,用手指勾過他快要垂落地上的頭發,解開手鏈,笨拙地綁了個低馬尾。
夏澈終於舍得抬頭看他:“你會紮?”
“第一次。”裴燎說,“看多了就會了。”
“年三十那天也要玩,平時還喜歡看這些視頻,你是長發癖嗎?”夏澈輕扯嘴角,“這下解饞了?”
黑色柔順的長發繞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上,裴燎沒有鬆開,心道怎麼可能解饞?
看得多是因為總看某人紮,閉著眼都能回憶出那雙手繞過頭發的樣子。
他問:“在生我的氣嗎?”
狗子吃完火腿腸,輕輕叫了兩聲,轉身跑走,消失在草垛裡。
夏澈扶著膝蓋站起來:“我好像沒有理由生氣。”
“你可以沒有理由的生氣。”裴燎拉著他胳膊,充當借力的支撐,篤定道,“你真的在生氣。”
“生氣算不上,隻是突然很好奇。”夏澈歎道,“你當我耍酒瘋算了。”
“沒法算了,酒後吐真言。”裴燎沒讓人掙開,攬著他肩膀往車副駕駛走,語氣不善,“今晚有人灌你酒?”
“自己喝嗨了而已。”夏澈沒力氣反抗,被迫坐進副駕駛,反應還有點慢,過了會兒才想起來說,“謝謝。哪來的車?”
“租的。”裴燎站在副駕駛門口,抿了下唇,“你……算了,睡吧,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為什麼不問?”夏澈蹙起眉,“你那張嘴怎麼比珍珠蚌還難撬?”
“……”
裴燎第一次撿走喝醉的夏澈,被他的無理取鬨驚呆了。
怎麼,喝醉了還罵人呢?
他默念三聲不能跟醉鬼計較,小心翼翼道:“那我問了?”
夏澈懶洋洋靠在車座上:“還要我搞個玉璽給你蓋章首肯?”
“……”裴燎捏住他鼻子,“夏澈,你清醒一點。”
夏澈一巴掌把他手打掉:“彆那麼放肆。”
裴燎看著手背上的四根手指印,鬱悶又欣慰。
醉成這樣還有力氣,果然不好占便宜,就算遇到彆人也不會吃虧。
他把車門關閉,自己坐進駕駛座,落上鎖。
“為什麼忽然問那個問題?”
悶葫蘆很少用問句,更彆提那麼多字的具體問句。
夏澈有些新鮮地把這個問題在心裡重複一遍,緩慢又清晰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討厭我到什麼程度,才會反複……”
反複什麼?
酒精蒙蔽了詞彙量,夏澈勉強從腦子裡扒拉出一個幸存語錄:“反複玩弄我的感情?”
裴燎擰保溫杯蓋子的手差點抽筋。
他把臨走前匆匆衝的蜂蜜水塞這人手裡,好氣又好笑地反問:“我怎麼玩弄你了?”
“心裡沒數?”夏澈冷聲道,“裴燎,我真的很不喜歡身邊朋友一聲不吭突然轉變態度,也很討厭自作多情的感覺。”
裴燎心裡一緊,脊背微微彎曲,壓製住了%e8%83%b8`前的疼痛。
他澀然開口:“對不起,我以為你……不會在意。”
不會在意我的態度,也不會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