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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看他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出於老師的職業病。

她對與自己學生年齡相仿的人,總歸會多出幾分耐心。

“我覺得可行。”宋冥道:“匿名的形式能夠保護發言人的隱私,有了這層保障,不管是他們內心的善意還是惡意,都會暴/露得更加真實徹底。”

然而,找這件事說著容易,做起來好比大海撈針。許久後,他們終於看見曙光。

“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

石延激動得語速飛快:“房仁延曾跟一個大二的女生舉止親密,出雙入對,惹得他老婆在教學樓門口怒撕小三。但由於房仁延堅稱是被陷害的,他們夫妻倆很快和好如初。”

齊昭海:“什麼時候的事?”

石延:“三個月前。”

至少從那個時候開始,房仁延就已經在實施他的罪行了。

“隊長,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石延看著這條表白牆消息下,對女生密密麻麻的惡毒咒罵,不無困惑地問:“如果這個女生就是我們要找的強/奸/案受害者,為什麼她不反駁?反正名聲都那麼黑了,把證據拿出來好歹能扳倒房仁延啊!”

齊昭海神色冷冽:“因為房仁延手裡,有她的把柄。”

對警方來說,這或許不是一件壞事。現在房仁延已死,相關的%e8%a3%b8/照和視頻既能坐實他的罪行,又能和宋冥的心理側寫共同作用,進一步縮小嫌疑人的範圍。

然而,這東西在哪裡?

在死者的遺物裡,他們並沒有發現類似的物品。

“當務之急,是去找死者房仁延的妻子,她認識表白牆上的這個女生。更重要的是,她作為房仁延的枕邊人,說不定知道那些視頻藏在哪裡。”齊昭海披上外套,往外走去。

經過宋冥身邊時,他腳步陡然一頓。

“簡堯這次可能沒法跟我們一起去,他還有些手續要去補,你是不是要在局裡等等他?”齊昭海轉過頭,像是在勸宋冥跟簡副隊一道,語氣卻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脾氣好,好相處,論年紀也比我大比我穩重點,喜歡他的女生多得要命……反正,比和我在一塊兒辦案好多了。”

宋冥一愣,隨即才想起之前與簡副隊的談話。

她不禁失笑。原來齊昭海那麼在意年齡,是因為擔心彆人看輕自己。不過這也難怪,齊隊長新官上任,有人不服也是正常的。

“齊隊長多慮了。比起年齡,我覺得實力才是衡量一個人更好的標準。”宋冥道:“但現在我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齊隊長真的不打算,帶我一起去找房仁延的妻子嗎?”

齊昭海罕見地愣了一下。

“理由很簡單,”宋冥薄唇微彎:“辨彆謊言對我來說,並不難。”

第6章 校園活屍6

“……強/奸?絕不可能!我老公屍骨未寒,你們憑什麼含血噴人!”

房仁延的妻子勃然色變。

她瞪視著警員,滿腔怨憤從哭得紅腫的眼裡唰然湧出:“我們的兒子揚揚才三歲,他還那麼小,就沒了爸爸。你們不去抓凶手,卻跑過來質問我嗎?”

宋冥隱在警員中,默不作聲地打量她。

這個女人姓徐名萱,是傳統意義上的賢妻良母,也是個全職媽媽。因此,更多的時候,這個名字往往被“房仁延的太太”或者“孩子的媽媽”等稱呼代替。

看見徐萱的眼淚,齊昭海頓覺棘手。

這樣一個剛失去依靠的妻子,估計很難相信丈夫的所作所為。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想出對策,石延這個五行缺情商的愣頭青,就已經嘴快地開了口:“那個,房太太,我們隻是覺得有這種可能……”

此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夠了!”徐萱頓時爆發了:“你們出去!全都給我出去!”

她猛地站起身,推搡著把警員往家門外攆,歇斯底裡的嗓音猶如困獸咆哮,把打開臥室門偷看的孩童嚇得哇哇大哭。霎時間,哭聲、罵聲和低泣聲在房間裡混作一團。

震得人耳膜生疼。

齊昭海突然很慶幸,這次帶了簡堯和樊甜恬一起出來。他們倆一個安慰大人,一個哄逗孩子,總算將情況暫且穩定下來。

“請相信我們,我們會找出凶手的。”

簡副隊放柔語氣,將擦拭淚水的紙巾遞到徐萱手中,循循善誘:“所以,還請您現在好好想想,房仁延近期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或者曾經給過你什麼東西?”

“就比如,U盤之類的。”齊昭海補充道。

徐萱垂眉抱起年幼的兒子,抽噎著思索片刻,而後緩慢地搖了搖頭:“沒有,他最近正常上班下班,回來還會陪兒子玩一會兒,和平時沒差彆……”

她語氣淒然,眉眼間哀色真切。

然而宋冥留意到,徐萱開口前很輕地抿了兩下唇,應當是在猶豫什麼。而且說話時,她雙眸始終關注著對麵的簡堯和齊昭海。

這注視,久到有點不對勁。

宋冥斂下桃花眼,眸中光影幾度變換,透出徹骨冷然。

儘管有些人撒謊時,確實會心虛閃避他人的目光,但更高明的撒謊者則恰恰相反。他們將凝視當做偽裝,看上去坦誠又專注,然而那因緊張而擴大的瞳孔,卻會出賣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就像徐萱現在這樣。

她正觀察著警員們的反應,判斷謊言是否已被看破。

如此明目張膽的姿態,讓宋冥忍不住眸光漸沉。不過,既然徐萱想要跟他們演戲,她也願意陪著多演一兩場。

“看來,房太太是真的不知情。”

宋冥斜靠在沙發上,遺憾地輕歎道:“不過這家裡收拾得可真乾淨,房太太應該不會介意我四處走走,欣賞一下吧?”

不等徐萱同意,她便邁開步伐。

先是餐廳,然後再走進廚房、主臥……每經過一處地方,宋冥便有意地放慢腳步,以餘光向徐萱悄然瞥去。但令人訝異的是,直到將整間屋子走完,徐萱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她依然抱著自己的兒子,目光波瀾不驚。

這麼能沉得住氣?

難不成,是她猜錯了嗎?

宋冥一點點擰起眉頭。正困惑時,她忽然看見了徐萱放在玄關上的鑰匙——亮晶晶的一大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其中的每一個,都分彆對應著一處緊鎖的封閉空間。

陡然間,某種大膽的猜想如藤蔓般瘋長起來,攀緣上心臟。

她或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

儘管沒在房仁延家待太久,但當他們重新坐進車裡時,擋風玻璃外的陽光已然耀眼刺目。

宋冥下意識眯起眼眸。

她微微後傾,倚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慵懶得像條軟骨的蛇。

齊昭海剛一偏頭,便很不巧地將這畫麵儘收眼底。他顯然有些看不慣宋冥這樣,忍不住嗤笑道:“坐成這樣,你是沒有骨頭嗎?”

宋冥睜開雙眸,勉為其難地瞟他一眼:“對,全世界就你骨頭最硬,行了吧?”

她語氣敷衍,活像在哄小孩。

“你……”齊昭海轉過臉來,正準備反唇相譏。然而看清眼前的景象後,他臨到嘴邊的話語,卻驀地噎在喉中——

宋冥很少有這樣毫不設防的時候。

冬日的光是淺薄的,照在身上卻有種溫暖的錯覺。宋冥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碎金中,桃花眼因為倦意微微闔起。就連長期盤踞在她眉間的陰冷氣息,也在這抹光下逐漸淡去了。

美好卻易碎,好似琉璃夢境。

齊昭海終是沒忍心打擾她,隻能暫且轉移話題:“樊甜恬,總結下我們這一趟的成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好的,齊隊。”樊甜恬翻開做的筆錄:“根據徐萱的說法,校園牆上那個跟房仁延出雙入對的女生,名叫符苗苗。她堅持認為是符苗苗陷害了房仁延,不過這個說法還有待確認。畢竟,她根本不知道房仁延在外麵做過什麼。”

說著說著,她惆悵萬分地歎了口氣:

“說起來,還是言情小說裡麵的男主比較好,大部分都長得帥、身材好、有實力還守男德……最起碼,不用擔心遇到房仁延這種人渣。”

唯一的缺點就是——

這種人在現實裡基本找不到。

“我倒覺得,房仁延做這種事情這麼久,徐萱未必真的不知道。”宋冥的雙眼依舊閉著,言語中卻隱含鋒芒:

“在你們詢問的時候,她說謊了。”

顯然,徐萱是個聰明的女人。就算房仁延沒有開誠公布,她恐怕也早已經猜出來七八分。而房仁延在強/奸過程中,拍下來要挾受害者的罪證,徐萱也很可能知曉下落。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選擇替丈夫隱瞞。

齊昭海目光微沉,神情陡然變得嚴肅:“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那個證物,明顯不在房仁延家裡。”

宋冥選擇性地忽略了他的不悅,輕輕摩挲著指節:“房仁延家的鑰匙很多,可能還有些隱蔽的房產,貿然搜索,反而會打草驚蛇。我的建議是,從現在開始對徐萱進行監視。這次被我們一嚇,相信她很快會有所行動。”

屆時隻要稍加跟蹤,便能順藤摸瓜地找到證物。

樊甜恬考慮了一小會兒,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於是,她當即眨眨眼睛,向隊長征詢意見:“齊隊,你覺得怎麼樣?”

“也行,就按她說的做吧。”

齊昭海略微頷首,揚起的斷眉像一柄桀驁的刀:“但徐萱要守,符苗苗也要查。我會讓簡副隊帶上石延和另外幾個人,去雲程大學裡好好查一查她。”

在給簡堯打去電話的間隙,他抬眼向房仁延家望去。

隔著車窗,他看見那原本向外敞開的一排窗口,此刻已經完全被厚重的窗簾遮住。如同一座蟄伏在陰影裡的堡壘,將不可告人的機密牢牢禁錮……

.

確保屋裡的窗簾被悉數拉上後,徐萱才終於背靠牆麵,脫力般緩緩癱軟在地。

唇色煞白,心如擂鼓。

仿佛涸轍裡一條瀕死的鮒魚。

她蜷縮著抱住自己的頭顱,隻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亂。

丈夫房仁延的那些醜事,她其實很早就已發現蛛絲馬跡。但為了保全這段婚姻,徐萱隻能暗自忍耐,自欺欺人。直至警員找上門時,這最後一層遮羞布,終於被生生撕破。

露出底下的千瘡百孔。

徐萱走到穿衣鏡前,望向鏡中疲倦憔悴的婦女。那眼角蔓延的細紋,以及粗糙的手掌,使她突然間意識到,哪怕苦苦經營多年,她的家庭與婚姻也已經不堪一擊。

不管她怎樣難以接受,這都既成事實。

多麼殘忍的事實!

“媽媽,你……你怎麼啦?”身旁有稚氣的童聲響起。聞言,徐萱下意識抬手往臉上一抹,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她低下頭,看見揚揚正困惑地抬著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