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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我話 籠中月 4353 字 6個月前

默默消化:“有男朋友了不起啊。”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不熟的人、瘸腿的同學、收到那張海報的朋友,不都是你?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竇遙想了想:“讓他接電話。”

“……沒出息。”

走出咖啡廳,席雯拒絕搭他便車:“你男朋友又凶又記仇,你可千萬彆送我。”

竇遙失笑。

剛回到車上電話就響了。

他掃了一眼,眼眸泛起一點詫異的神色,但接起來那邊又沒人說話,隻有低微的風刮的那種聲音。

“舍得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了?”

“……”李緒嗓音微啞,然後緩慢地吸了口氣,有點悶,“囉嗦什麼,是你先跟我冷戰的。”

“好吧。”

竇遙有點無奈,不過也習慣了。

靜了一會,李緒問他:“你在開車?”

“沒有,剛麵完試。”竇遙說,“運氣不好碰到席雯了,大概競爭不過她。”

“麵試?乾嘛要麵試,你不是有很多錢麼。”

竇遙:“防患於未然。”

電話裡瞬間靜了。

竇遙沉默地等了一段時間,連很細微的聲響都沒有,隻有一根無形的弦繃得很緊。過了好久才聽到李緒刻意繃出的冷淡聲線:“怕你父母不同意是嗎。”

車裡有點悶熱,竇遙背靠著車座,感覺自己也許可以搏一搏。

“嗯。”

“李緒,我們私奔吧。”

那邊吸了口氣。

羞恥、躁動、掙紮,全融化在沉默裡。

“不要。”

果然如此。竇遙眸光淡淡地垂落下來:“那我們——”

“但我想當你男朋友。”

李緒沉沉吐出那口含著的氣,儘管羞恥卻毫不含糊,就是嗓音有點緊,“我想過了……我應該負責,就定下來吧,你不準問為什麼。以後我當你男朋友,你想讀書我們就遠距離戀愛,學費我來賺,我可以教人下棋,或者去打比賽……嗯,一個月怎麼也有一兩萬,你彆嫌少就行了。”

他語氣硬邦邦的,用詞卻格外柔軟,而且語速很快,好像生怕自己會反悔一樣。

第56章 怎麼當人男朋友啊

半個小時前李緒剛從家裡出來。

他向他媽攤牌了,用最直接的方式。

其實一開始是準備委婉,但到家發現朱學香在替他打聽鷺城的棋院,頓時就覺得沒必要再拖了。

“你彆白費力氣,我不打算留在這裡。”

“不留在這裡你想去哪裡啊?”

李緒把那隻大背包放下,斂著眼沒看他媽:“回老家。”

他很少說這種篤定的話。

以前朱學香問他他總是敷衍,懶得回答,要麼就是說沒想過,要麼就是說走一步看一步。尤其是,每次提到回老家他都很抵觸。雖然朱學香看得出他其實很想回去,但他從來也沒表示過,連看電視都不看跟隨市有關的新聞。

“回老家……那我和你兩個妹妹也跟你一起回去?”他媽憂心忡忡地說,“講老實話我不願意走。這裡沒人給咱們臉色看,地方也呆熟了,我又有這麼一份工作做著,過得好好的乾嘛要走呢?”

李緒沒再跟她兜圈子:“你知道原因。”

朱學香啞了一下。

傳統女人,想到那種事就覺得說不出口。

“不是早就想通了嗎?你忙你的事我不管,但跟……就沒必要再見麵了吧。你們就是因為小時候在一起的時候太多,所以才會產生那種錯覺,長期不見麵肯定就好了。聽媽的話,彆再回那邊,這要是讓彆人知道了媽想想都覺得活不下去。”

李緒把頭唰地抬起來,冷淡又不解地看向親媽:“為什麼活不下去,都什麼年代了,還為這種事要死要活。”

“什麼年代也不行。”朱學香跟他講自己的想法,“再說我也是為你好,你就出門看看,大街上找得出兩個男的牽著手嗎?人人都知道那是傷風敗俗丟人現眼。”

“算了,”李緒懶得爭,“隨便你怎麼想,我的事我自己決定,你彆插手就行了。”

朱學香說:“那不可能。”

手機嗡了一聲,李緒低頭滑開屏幕,冷漠地應:“喔。”

“你彆跟我這種態度,我是你媽,我的話你得聽。”

“聽什麼。”

“往後彆再跟他見麵了,兩個男的就是鬼混,好好找份工作結婚才是正途。”

李緒眼皮都沒抬:“那也不可能。”

每回他這種消極抵抗的態度一出來,朱學香就覺得特彆棘手,因為這證明李緒根本沒把當年的事放下。想到當年在手機裡看到的那些對話,她渾身就像有螞蟻在爬,又是頭疼又是惡心又是擔憂。

她揉揉額站起來,企圖把兒子的背包拿到房間去:“你妹妹她們快放學了,我今天先不跟你囉嗦,但你也這麼大個人了,該乾什麼不該乾什麼心裡應該有數。”

李緒麵無表情地拿回來:“我的東西你彆碰。”

“那你就自己回那邊去吧!”朱學香猛地一撒手,“我就知道你自私,從小到大都自私。回去我們怎麼過日子,我跟付萍他們家怎麼相處,你兩個妹妹又怎麼辦?這些你都沒想過,就想著自己。”

話趕話說到這兒,朱學香聲音都哽咽了。她手指抖了抖,回頭對著兒子的鼻子,隔空恨恨地指了指。

本來以為這麼一罵兒子肯定反應很大,結果事情跟她想得截然不同。

聽到某些字眼後李緒倏地抬頭,本來那種懶散的表情瞬間消失,眼神也沒了溫度。

他坐著沒開口,全身一動不動。也不像是完全的傷心,因為他看起來還是很冷漠,但手背卻緊繃地扯出青筋。

看著兒子這副表情朱學香有些後悔:“媽把話說重了,但我都是——”

李緒站起來,拎起背包就走。

“李緒!李緒?”

朱學香一直在後麵喊他,他頭也沒回,甚至步伐邁得更快。

長街冷冷清清,蕭索的秋天路上沒多少人。

大巴那趟車已經沒了,李緒步行去高鐵站。路上他強迫自己放空,但腦子卻像被刀劃過,傷口一直在汩汩流血。

他媽說的那些話,那兩個字——自私,殺傷力大得驚人。

走進高鐵站,有個胖男人被他撞了下,惡狠狠地罵道:“有沒有家教啊,撞到人不會道歉?”

李緒淩厲地回眸,但是一句話也沒說。

嗯,我沒家教,爹媽沒好好教我。

進站他找了個座,坐下以後收到他媽發的語音。朱學香聲音小小的很低微,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向兒子認錯:“都是媽媽不對,你彆跑去找竇遙了好嗎?媽媽希望看到你過正常人的生活。”

李緒突然覺得無比厭倦。

這些年他已經儘最大努力去理解,理解自己的媽媽,但他忽然發現,她並沒有真的嘗試去理解他這個兒子。

就因為她是媽媽,所以再討厭膽怯的人,李緒這些年也在努力地保護她,甚至把自己磨得像把匕首一樣鋒利,誰都不敢靠近。從隨市到鷺城,他一句怨言都沒有,拚命掙錢給她們花,背著妹妹去動物園,從來沒覺得她們是包袱,反而覺得有家人在身邊也很溫暖。

甚至他從小就癡迷下棋,但是跟家人比起來,下棋也沒有被排在第一位。

家人排在下棋前麵,也排在竇遙前麵。

李緒低了低頭,收起手機靜靜地坐了好長時間,又從兜裡把手機拿出來,把竇遙從黑名單裡拖出來,打了這麼一個電話。

“我想過了……我應該負責,就定下來吧,你不準問為什麼。以後我當你男朋友,你想讀書我們就遠距離戀愛,學費我來賺,我可以教人下棋,或者去打比賽……嗯,一個月怎麼也有一兩萬,你彆嫌少就行了。”=思=兔=網=

說完他短暫地不難過了,甚至拿手背搓了搓滾燙的臉頰。

但電話那頭沒立刻答應。

李緒不安穩地坐在候車大廳,冰涼的金屬椅子很硬很硌。他木著五官,咬緊唇一瞬又鬆開,“不願意就算——”

“願意。”竇遙截斷了他的話,嗓音沙啞,“當人男朋友不能這麼沒耐性,才等半分鐘就想反悔?”

李緒咬了咬唇,嘴巴裡全是酸酸的味道。

“弱智。”

外麵沒風也沒雨,下午的陽光照著金黃的樹葉,廣場上全是趕車的人在跑來跑去。

浪子回頭什麼的很扯也很肉麻,但李緒此時此刻就是想跟竇遙確定關係,要保護竇遙,霸占竇遙的私人時間,就跟小時候一樣。

隻不過換了種更肉麻的身份。

傷口好像沒有再繼續流血了,竇遙的聲音就是有種神奇的治愈能力。

其實很早李緒就發現了,那年把吳作富打跑之後,他坐在門外守著媽媽跟妹妹,竇遙下來安慰他,偷衣服給他穿,他就覺得傷口不疼,自己也沒那麼可憐了。

-

打完電話竇遙開車回家,表現得很平靜。

到家把車停穩,他進門換鞋、脫風衣,像往常一樣跟父母打招呼,然後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他臥室裡有個小陽台,正好就麵朝下邊的小花園。

推開落地窗他走到外麵,空氣還不錯,那座執意安的秋千靜靜地在那裡。

“竇遙啊,”他爸竇誌康在樓下探出頭,“你晚上還吃不吃飯?”

竇遙模糊地應了一聲:“不用算我了。”

返回臥室他把抽屜裡那幾樣東西翻了翻,然後拿了本小說下樓,沉默無比地坐秋千上,也沒蕩,就是坐著。

竇誌康本來已經走回客廳,眼睛一斜看到花園裡的兒子,又覺得特彆驚奇,喊自己老婆來看:“你看兒子一個人坐外麵乾嘛呢?他不嫌冷啊。”

付萍坐沙發上看電視,聞言懶洋洋地掃了眼:“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他看小說呢。你忘了?從小他就愛看那些武俠小說,什麼楊過郭靖喬峰,名字背得比課文還熟,要不是被腿拖累了,我看他都能去練輕功。”

說得也對。竇誌康樂嗬嗬修自己的廣場舞音響。

過了一會兒,音響修得差不多了,他把它搬回原位,餘光又瞥到花園去。

“什麼情況,怎麼還睡起覺了?”

付萍也起身望出去,隻見竇遙默無聲息地仰躺在秋千上,頭向後倒,書攤開蓋著臉。

“胡鬨嘛……”竇誌康嘟囔,“冷得都開空調了他還跑外麵睡覺,老婆你說說他。”

付萍端著當媽的架子走到外麵,剛想推他他就自己坐直身體。

付萍一眼就掃到秋千旁邊的某張照片。竇遙平靜地收起來,沒有打算藏著掖著的意思。

“聽說你今天下午去麵試了?”

“嗯。”

他低頭,給男朋友發微信:【吃晚飯了沒。】

他男朋友沒回。

付萍壓著火對他發號施令:“趕緊把這張破照片扔了,我一看到他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