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既得利益者,她好像也沒有資格去評判梅路艾姆的行為。
但她想,倘若意識終結於還是人類的時刻,一切都在沉睡中完成,既不用為新的身份和舊的記憶而掙紮,也不必背負奇美拉蟻的責任和束縛……
或許也是一種結局。
當然,季黎說的“一把火燒個乾淨”,也包括了被尼菲彼特修補好殘.軀、隻能由念能力“玩偶師”操控的梟亞普夫和孟徒徒尤匹。
無論被擺布的是凱特還是王直屬護衛隊,她都討厭玩.弄.屍.體的行為。
即便這是貓科動物刻在天性裡的娛樂節目之一。
稍微有點讓季黎出乎意料的是,當她提出這個要求後,尼菲彼特竟然立刻就開開心心地同意了,連一點不舍得都沒有。
倒也不是說他會拒絕。
至少季黎很自信,在目前這個形勢下,有梅路艾姆站在她這一邊,隻要她不是要傷害梅路艾姆,尼菲彼特都肯定會執行她的命令。
可“自願”和“不得不”之間的差異,是顯而易見的。
尼菲彼特甚至興衝衝地,主動請纓擔任了放.火和事後滅火的工作,保證在燒得乾乾淨淨的同時,不會影響到地表的建築穩定性。
季黎看著他愉快地擺來擺去的尾巴,隻能承認貓難以捉摸的變臉絕學,的確是有基因遺傳的。
由尼菲彼特負責乾活,季黎和梅路艾姆便隻站在地%e7%a9%b4的入口處,遠遠看著火光一點點蔓延,直至吞噬地下的這方天地。
濃煙與飛塵順著風勢襲來。
梅路艾姆站在季黎旁邊,僅片刻功夫,就無師自通,學會了用凝實具現化的念作為屏障的技巧。
黏液以及其他含有水分的物質,在熊熊大火中,不斷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開的聲音。
季黎閉上眼睛,麵向著火焰,低下頭,雙掌合十。
梅路艾姆問她在做什麼,季黎說,這是某個偏遠地方的習俗,用於祝福死去的人,能在另一個世界獲得平靜和幸福。
“所以,你相信所謂的‘靈魂’或者‘投胎轉世’?”梅路艾姆又追問。
他的表情很認真,比起對虛無縹緲的言論的不認同,更像是對一切自己尚未探清的事物的求知欲。
那麼季黎也不能隨意作答了。
她想起長明的故事,想起科魯特和蕾娜母女,想起很久以前在黑暗大陸的巢%e7%a9%b4裡,以不同姿態獲得生命的自己。
“……嗯,或許是相信的吧。”
季黎說著,放下了完成祭拜的雙手。
她仰頭看向梅路艾姆,卻因為奇美拉蟻獨特的攝食交.配能力,無法從梅路艾姆身上,尋到任何與鬨鬨相似的輪廓。
跟人類的母子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啊。不如說,她也完全沒辦法把自己代入成什麼“小姨”之類的角色。
把那樣的關係套在自己和梅路艾姆之間,以奇美拉蟻的習性本能來說,也太奇怪了。
季黎也不知道該怎麼定義他們的關係。
但毫無疑問,她有責任有義務,去保護、照顧並引導這位年幼的王。
直到他真正成為“照亮一切的光”。
季黎溫和地笑了笑,繼續剛才的解釋。
“不過,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要具體到每個人身上吧?”
“沒有記憶就不再是那個人也好,隻要還活著,其他一切就都無所謂也好……讓活著的人獲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梅路艾姆卻對這個答案還不夠滿意。
他強調:“那你呢?我問的是季黎,不是其他人。”
之前蟄伏在意識海深處的長明,也悄悄冒出頭,等待季黎的回答。
“我的話?我的話。”
季黎一隻手撐著臉,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嗯……果然,與其期待來生轉世,還是努力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就不要留下遺憾吧?不然總感覺,就像是在給這一世的自己找借口一樣。”
“但這些都是我很私人的感覺啦!算不上什麼正確答案,梅路艾姆不用全聽全新,隨便聽聽,當個參考之一就夠了。”
話鋒一轉,她忽然屈起食指,像禮貌的客人叩門問候那樣,輕輕敲了敲梅路艾姆心口的位置。
“取巧抄彆人的答案可不行。梅路艾姆也跟我約定過,要一邊觀察這個世界,一邊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吧?”
“所以,要更加用心地去感受和思考才行哦。”
梅路艾姆遲疑地眨了眨眼睛。
他的確認為季黎的要求是合理的,但對於什麼是“更加用心地去感受和思考”,這種抽象的、不像公式那樣具有標準定義的行為,他還完全沒有概念。
從不自大自欺的王,向他的引導者虛心求教。
季黎卻忽然一改話題,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他一句,會不會下軍儀棋。
由於之前季黎把酷拉皮卡叫走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改天想和梅路艾姆一起下軍儀棋,梅路艾姆已經看完了藏書室裡大部分關於軍儀棋的書。
他當然點了點頭。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還是讓你親身體驗一下比較好……那就這樣吧。梅路艾姆,我們回比傑夫的辦公室。”
“我有一個人想介紹給你認識。”
“她——是個很強大、很強大的人類哦?”
季黎說。
作者有話說:
梅路艾姆喜歡牽手,喜歡抱著季黎的原因之一,其實也是貪暖。
一些詭計多端的變溫動物【指指點點】
可那是小小的季黎型號暖寶寶耶!
ALL了,偷偷塞進我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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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 【281】
◎王與王的對決。◎
【281】
季黎特意強調的“很強大的人類”這個評價, 引起了梅路艾姆的注意——或者說,是被點燃的戰意。
他在心裡迅速做了個篩選和比較。
在目前所有接觸過的人當中……最強的,應該是剛才從人類科技(屏幕)裡見到的, 那個叫“席巴·揍敵客”的人類。
雖然旁邊銀發的老人, 單就體內蘊含的生命力量而言, 也不遑多讓, 但綜合考慮年齡導致的狀態下滑,梅路艾姆判斷, 還是正處於巔峰的青壯年更勝一籌。
不過, 贏的會是他。
對於這個結果, 梅路艾姆懷有相當的自信。
也是因此, 他刻入本能的領地意識和戰鬥欲都愈發被調動了起來,蠢蠢欲動, 期待著被季黎如此高度評價的人類。
尤其是在季黎的眼前。
所以, 當季黎帶著一個弱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類過來時, 梅路艾姆下意識往她身後多看了一眼。
可季黎卻笑眯眯地, 把那個蟲子一般的人類推到身前, 向他介紹。
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與有榮焉。
“她叫小麥, 是東果陀共和國軍儀棋士暨世界冠軍, 連續五年獲得軍儀世界冠軍。因為目前未嘗一敗, 還有著‘軍儀之王’的美號哦!很厲害吧?”
梅路艾姆難免沉默了一瞬。
但不等他開口, 那個人類就先慌亂地連忙擺手否認。
“怎、怎怎怎怎麼會呢!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人, 除了下軍儀就什麼都不會了!老實說,雖然名字叫小麥,但其實我連麥子都不會割呢……隻是努力讓自己不變成垃圾而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過還好, 到目前為止, 我應該勉勉強強, 有儘量沒給大家製造更多的麻煩。嘿嘿。”
那個人類撓著頭,用一臉愚蠢的坦然笑容,將自己貶到塵埃裡。
所用措辭與季黎報出的成績相比,謙卑得過了頭,甚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梅路艾姆這才開始給了對方一個眼神,容許那張原本模糊的臉,真正映入眼中。
雜草似的淩亂白發,洗到發舊泛白的粗陋布裙,四肢脆弱到不需用力就能輕易碾碎;雙目緊閉,手中握著一根樹枝做的手杖,連毛刺和枝丫都沒修剪乾淨。
是個看不出任何“強大力量”的盲女,平平無奇到,丟出門外就會淹沒人海……不,應該是會被多到泛濫的人群給踩死吧。
如果沒有季黎的話。
梅路艾姆的視線,在季黎牽引著盲女的手上一掃而過,隨後流露出些許不解的神色。
用不同的方法,再三審視完盲女後,他確定,非要說這個人類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就隻是對方覺醒了一點微薄的念罷了。
但梅路艾姆沒有急著否定。
他看向季黎,等待季黎像過去一樣回答他的疑問,
然而季黎並未理睬梅路艾姆的暗示。
她隻是替小麥擦乾淨臉,然後牽著小麥走到棋盤前坐下,帶她去觸碰東西的方位。
比如右手邊提前備好、放入了保溫箱的茶水和點心。
“雖然我感覺你們肯定會忘記它們的存在,不過休息也很重要!所以,等到了時間,我會再來打擾你們的。”
“那梅路艾姆就拜托你了哦,小麥?”季黎笑著道謝。
而作為回應,小麥蹭得一下從坐墊上跪起來,雙手貼在頭頂,非常認真、非常鄭重地整個人趴下去,行了個大禮。
“是!!我……啊不對,是‘在下’,一定會履行和季黎小姐的約定了!”
虧得季黎眼疾手快,才沒讓小麥的腦袋結結實實在地上嗑一個。
“所以都說了,不用這樣……真是的。”無奈地把小麥扶起來,她忍不住小小聲抱怨,“比傑夫派去的人,到底是怎麼溝通的?”
總之三言兩語把小麥哄好,季黎將她重新按回到棋盤前坐下後,才對梅路艾姆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隔空虛虛指向他的%e8%83%b8膛。
【不是說,取巧來抄我的答案,是絕對不行嗎?】
【如果梅路艾姆還不懂的話,那就從現在開始,去學習“怎麼更加用心地去感受和思考”吧。】
【從小麥開始。】
“要加油哦。”把最後一枚散落的棋子放到初始位置,季黎拖長聲音說,“今天贏的人,晚上還有特彆的獎勵。”
遊戲宣布開幕。
她走的時候,還順手把旁邊的尼菲彼特給一起拎走了。
門被合上,彈簧機關發出“啪嗒”一聲脆響,屋內便隻剩下了梅路艾姆與小麥兩個人。
梅路艾姆將季黎的“從小麥開始”,理解為“打敗小麥”。
出於絕對的自信,他並沒有急著開始棋局,而是再次審視地看向眼前的盲女。
——氣息,改變了。
在季黎將最後一個棋子歸位,落子的聲音如同開關,激活了盲女體內潛藏的某種力量。
當她睜開無神的淡色眼睛,那個愚蠢的、習慣性自我貶低、像蟲子一樣不起眼的人類姿態,便仿佛蟬蛻般剝落,整個人氣質驟然一變。
“梅路艾姆先生,請多指教。由於我完全看不見,需要麻煩您讀一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