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1 / 1)

穆咚咚很少見到父親這麼嚴肅,跳下馬車,走過去,圍著他不停地說話,直到把人惹煩,才嬉皮笑臉挽住父親手臂, “爹爹,咱們這一戰,是挽尊啊!”

穆方簡重重歎口氣。

坐的時間久了,徐福來拄著拐,走進林子裡活動腿腳。

馬車裡隻剩下周染寧和齊蘊。

周染寧拿過齊蘊手裡的湯婆子,倒了裡麵的水,又灌了熱水,裹上厚厚的布,遞給他。

齊蘊將卷起的簾子放下,車廂內陷入陰暗。

周染寧斜他一眼, “還是卷起來透透氣吧。”

“想下車走走嗎”齊蘊沒接湯婆子,示意她放在一邊, “我陪你去散散步。”

“殿下去吧。”周染寧今日來了小日子,疲倦犯困,腹部隱隱作痛。

齊蘊不知她身體疲乏,拿過大氅罩住她, “還要一段路程,下車走走。”

“我走不動。”昨日心情大起大落,今日隻想打瞌睡。

齊蘊看她臉色不好,更想讓她出去透口氣, “我背你”

“……”

齊蘊鑽出車廂,步下馬車,背對她, “上來。”

兩人關係突飛猛進,周染寧不太適應,卻硬逼著自己與他親近些,不要惹他生氣,以免再出現昨夜記憶錯亂的症狀,於是慢吞吞走出車廂,趴在他的背上。

他屬於寬肩窄腰,背部很有力量,背起她極為輕鬆。

隱衛們站在樹杈上,看著尊貴的太子殿下背著嬌嬌人走進林子,都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齊小乖回來了

被數十雙眼睛盯著,周染寧有些臉燙,身體向後揚。

齊蘊偏頭, “趴回去。”

周染寧: “我還是下來走吧。”

齊蘊沒放,雙手勾著她的腿彎往上顛了顛。

周染寧趴回他後背,臉埋在他的大氅毛領上, “想問殿下一個問題。”

“嗯。”齊蘊背著她走向灌木深處,衣擺上粘了不少浮土。

周染寧悶聲問: “若有一日,我也任性妄為了,殿下置我何”

齊蘊沒有立即回答,周染寧淡笑道: “若有一日,我令殿下為難,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

“讓我離開就行。”

齊蘊臉一沉,垂下手臂,周染寧滑溜下來,站在地上。

男人轉過身, “你可以任性,但不可以說走就走。”

風吹樹冠發出簌簌聲,抖動覆雪的枝頭,揚起剔透冰晶,灑在臉上,周染寧眯下眼,感覺涼涼的。

有些話為時尚早,她不想說,可早晚要麵對,她嫁過人,所嫁之人是惡貫滿盈的大奸臣,待齊蘊重回朝堂,她哪有臉站在他身邊,麵對文武百官

——殿下,待你君臨天下,請賜我一葉木筏,一根木漿,一些盤纏,允我離開。

她說在心裡。

齊蘊不曾想,昨夜與他耳鬢廝磨的人,已存了離開的心思。

他刮刮她鼻尖, “彆胡思亂想。”

周染寧彎唇,岔開話題, “殿下與元瀾相識已久”

齊蘊略一眨眼, “嗯,想問什麼”

“年少時,我與元瀾見過幾次,她自小果敢。”

齊蘊雙手插進袖管,懶懶看著她, “所以”

周染寧拂開吹亂的長發,仰頭笑道: “還很漂亮。”

“所以”

“女中翹楚。”

“彆巴結了,待會兒就能見到。”齊蘊懶得理會她這些話,帶她往外走。

周染寧: “殿下,我還有一事。”

齊蘊回眸, “嗯。”

這是周染寧糾結了一整晚的事,不知該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他,皇後餘舒淩的事,可她也不確定餘舒淩是否真的在世,若是假的,豈不是白白擾亂齊蘊的心,她試著問道: “倘若皇後娘娘尚在人間,卻落在陸緒的手裡,陸緒以此要挾殿下,殿下會如何做”

齊蘊停下腳步,審視地看著她, “是倘若,還是確定”

周染寧搖頭, “我說的是假設。”

齊蘊眉峰一攏,眼裡凝著濃濃的霧氣,變了臉色。

周染寧握緊他的手,沒有勸他大局為重,也沒有勸他前去營救,他是掌舵者,該由他做出抉擇。

半餉,齊蘊平靜道: “假設的事,暫且不議,若母後真的還在世間,我會竭儘所能去救她。”

他沒再說下去,牽起她的手,繼續向北行。

心中隱隱的不安。

北陲總兵府。

“報!”探子攜信歸來,急匆匆跑進府中,跪在北陲總兵元時磊麵前, “大人,承勤王攜隊伍返程了!”

元時磊濃眉深皺,拆開信函,閱後,將信函扔在地上, “陸緒,你敢食言而肥!”

一旁的嫡子元顥接過信,不解地問: “陸緒怎麼回京了”

陸緒隻在信函上草草交代了幾句,大意是京中有急事,必須回程,讓元時磊將女兒元瀾送過去,擇日完婚。

元時磊是北陲的霸王,一直不服管,哪會任陸緒擺布,見陸緒誠意不夠,當即反悔, “讓人給陸緒送個信兒,就是婚約作罷。”

元顥覺得不妥, “要不要問下小妹”

“問她你不看看元瀾整日做些什麼!”元時磊頓感頭大, “她整日跟那個小白臉混在一起,那小子要不是周賢的兒子,老子早宰了他!”

沒一會兒,這話就傳到了總兵府的後院。

元瀾倚在美人榻上,聽完婢女的話,捏眉淺笑, “周郎呢”

婢女撇撇嘴, “周郎又把自己鎖屋子裡了,整日陰陰鬱鬱的,也就小姐受的了他。”

“你是他能體會他的心情”元瀾打個哈欠,輕鬆道: “之前害怕陸緒貪圖我美色,現在倒是好了,無憂。”

“……”

“去把周郎叫來。”

稍許,周絮之隨婢女走進來,麵容冷峻。

元瀾趴在美人榻上,眯眼道: “過來幫我揉背。”

周絮之默默走上前,將雙手放在她背上,不輕不重揉捏起來。

元瀾扭頭看他,男子容貌繼承了周家人的優點,俊美如妖,卻總是板著一張臉,跟欠他錢似的。

元瀾忽然翻身,麵朝上,周絮之的手差點落在她%e8%83%b8口。

周絮之收回手,抿唇看她,不知她又要做什麼,當初被陸緒送來北陲,本以為會去伺候北陲將領,沒曾想,被這丫頭看上,私藏在後院。

元瀾伸出一條腿,搭在他肩上,挑眉道: “昨晚沒蓋被子,受了涼,周郎給我捂捂。”

周絮之沉氣,握住她元寶似的腳,在掌心來回搓。

元瀾舒服地喟歎一聲, “你讓我托人打聽的事,有些眉目,想聽嗎”

周絮之手上動作頓住, “快說!”

元瀾指指自己的唇。

周絮之從未見過如此臉皮厚的女子,想要男色,直言不諱。

心口悶悶的疼,卻礙於她手裡的消息,彎下了腰,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元瀾%e8%88%94下唇, “你妹妹很可能在靖安侯手上。”

周絮之握緊拳頭,鎮守東陲的靖安侯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他妹妹隻有十七歲!

陸緒!!!

元瀾攏攏%e8%83%b8`前長發, “這次陸緒過來,我還擔心你會刺殺他,這下好了,他不來了。”

周絮之沒收住情緒,冷聲道: “你何時放我回去”

元瀾沒在意,甚至喜歡他態度惡劣, “回去乾嘛以卵擊石”

“我要為姐姐立墓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們三姐弟的感情倒是極好。”元瀾不解地問, “你和周錦兒不是庶出嗎而且,你們隻比周染寧小幾個時辰出生,這可是大戶人家的禁忌,周染寧不排斥你們”

“我們姐弟的事,輪不到外人來評頭論足。”

“行。”元瀾又把腿搭在他肩上, “靖安侯那裡,我來想辦法,你且好好呆在我身邊,彆整日想些沒用的。”

“你有什麼法子”

“多送那糟老頭幾個能折騰的侍妾,把周錦兒換回來。”

周絮之垂眼,心裡不是滋味,八尺男兒,還要女人替她辦事。

當初,他被陸緒的人帶到北陲時,已然絕望,看不到一絲半點的光亮。

他被人按著肩膀,被迫跪在雪地上,未束玉冠,風雪揚了一臉,吹亂頭發,狼狽不堪。

總兵府的將領一一從他身邊走過,打趣說不喜歡男人,要不要把他送去女將府上。

那時候,他感到恥辱萬分,但他必須茍且活命,才有機會為鎮遠軍的數萬亡魂報仇。

就在那一刻,元瀾邁著蓮步,不緊不慢走進軍中,獵獵紅衣包裹窈窕身姿,傲視群雄般略過,來到他麵前,用長長的指甲勾起他的下巴,興味道: “咱們大雍第一美人的弟弟,不過如此。”

眾將士笑道: “既然小姐看不上,就扔給下麵的女將吧。”

元瀾瀲灩一笑, “帶我屋裡去。”

眾人: “……”

周絮之討厭女子留長指甲,元瀾便剪掉了。

周絮之討厭與外人周旋,元瀾陪他搬到了偏院。

周絮之想念已逝的家人,元瀾便讓畫師按著他的描述,畫下一幅幅畫像。

周絮之性子越來越陰鬱,時常虐待自己,元瀾便派人四處尋找肖柯。

她憐他,卻從未給過他自由。

雪陽暖融,元瀾讓人將美人塌搬進院子,披上一件厚厚的鬥篷,懶洋洋窩在塌上,享受陽光,後背還沒躺熱乎,有人悄悄遞上一封信。

元瀾閱了一眼,丹鳳眼一勾,仔仔細細讀了一遍,確認字跡後,看向送信的人,收起心底的驚訝,道: “你倒本事,怎麼溜進來的”

送信之人嘿嘿笑, “後院有個長草的狗洞。”

“……”元瀾覺得她有些眼熟,眯眼道: “穆咚咚”

穆咚咚揚揚下巴, “我這麼出名嗎,怎麼都認識我”

元瀾嘴角抽搐,說起來,她們算是有仇,畢竟,她挑斷了人家父親的腳筋, “不怕我喊人抓你”

穆咚咚非常淡定, “太子殿下說,你不會那麼做,你要是那麼做了,太子殿下會賠我爹一個兒子。”

“……”

元瀾歎了一聲, “太子殿下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他人呢”

穆咚咚比劃個“請”的動作, “想麵見殿下,隨我來。”

她指的地方,是後院的狗洞。

元瀾站起身, “我要出府,還需爬狗洞”

“狗洞近些。”穆咚咚背手往狗洞走, “這總兵府,我可比你熟多了,狗洞最安全。”

“……”

兩人爬出狗洞,一路向南,來到一處小山坡,山坡坡頂有座六角涼亭,裡麵坐著四個人,圍坐一桌。

穆咚咚走進涼亭,站在穆方簡身邊,朝走來的元瀾道: “這幾位,你都認識,我就不一一介紹了。”

元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