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雲照怕林也奚不懂這些,又著重給她解釋了“天道”“畛域”。
他沒提大司命。
也沒提化天境的修士在嘗試掌握天道。
他隻說:“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之一……然而這四十九條天道,並非儘善儘美,像‘殺戮’一條,凡降臨必生靈塗炭,我們並非直視了‘殺戮’,而是誤入了祂降下的邪域……”
鹿白也道:“在邪域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們沒法與外界聯係,外界也沒法聯係到我們,師父並不知道我們落入邪域,隻道是我們玩瘋了……”
“直到我們回來說了那番經曆,師父才知道我們遭了什麼,原本這些都是結丹前不可告知的事,也不得不說與我們聽了。”
林也奚聽得分明,腰背卻越挺越直,她壓住了去碰破天的衝動,慢慢問道:“這麼說,其他人都活著回來了?”
鹿白:“是的!根本沒有命牌碎裂,我和阿照當時看到的同門倒地,全是那邪域的幻象,是為了侵染我們的內心,埋下弑殺的種子。”
蔣雲照心有餘悸道:“太邪門了,我以為隻有我們是幸存者,萬沒想到其他人都好生生的,唯有我們被蠱惑了。”
林也奚默不作聲。
鹿白關切道:“林師妹,你不如隨我們回一趟丹陽峰,我們都被邪神侵染了,雖說幸運地跑了出來,難保沒什麼殘留,還是得讓長輩淨化一下。”
林也奚看著他們:“你們接受了‘淨化’?”
蔣雲照:“對,若不淨化,恐留下心魔,於日後修行無益。”
林也奚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她道:“今日不早了,我明日再去丹陽峰拜訪。”
鹿白和蔣雲照並未堅持,隻是應道:“行的,你隨時給我們送信,我和師弟來接你。”
林也奚:“不用,我自己過去就行。”
“也好,那我們在山下等你。”
“嗯。”
兩人將要道彆離開,林也奚忽地喚了他們的名字。
鹿白和蔣雲照齊齊回身,看向夜色中一襲紅衣的少女。
古樸涼亭,清冷月色。
她紅衣染了墨黑,顯得沉靜平和,膚白秀美的臉上,一雙漂亮的眸子彎起,嘴角溢出一個恬靜的笑容,她道:“謝謝你們。”
她笑得溫婉和氣。
滿溢著融融善意,將涼涼夜色都襯得暖了三分。
鹿白和蔣雲照也笑了,笑得與她一模一樣,連說話的腔調都一般無二:“客氣了。”
作者有話說:
小季同學隻是短暫下線,等他上線後……嘿嘿,修羅場搞起。
評論區有紅包掉落~
第34章 第 34 章
◎莫非這條天道,與“善良”有關?◎
林也奚將玉簡死死握在掌心, 才勉強讓自己斂住嘴角的笑容。
她是故意這麼笑的,想要試探一下鹿白和蔣雲照。
結果如她所料,他們被侵染了。
林也奚點了個水鏡, 看著自己平靜的五官,才略微鬆了口氣。
不敢再那樣笑了。
她隻是故意模仿, 就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仿佛那樣笑著才是最舒適愜意的。
她眉眼和嘴角似是生來便該那樣。
而她也隻有那樣笑著, 才不是異類。
林也奚毫不懷疑,再故意笑下去,她便會習以為常,分不清何為正常了。
對於鹿白和蔣雲照被侵染,林也奚不算意外, 她早有心理準備。
看來丹陽峰上的前輩也被侵染了。
那麼多元嬰期老祖竟都淪陷了。
林也奚回憶著鹿白和蔣雲照說的話。
她乍聽之下,有一瞬間的恍惚。
神虛境裡的確不止有我行佛。
季燕北極可能是“殺戮”。
“殺戮”張開的畛域該是什麼樣子?
可不就是殘忍的殺戮。
這意外符合邏輯的信息被最信任的人說出, 也就難怪鹿白和蔣雲照會被侵染了。
林也奚這個了解全程的人,聽到後都忍不住心裡咯噔了一下。
是啊……
季燕北是“殺戮”。
萬一是他侵染了旁人呢。
當然,這念頭很快就被她打消。
她直麵過黑衣人, 知道他們的身份,聽到過他們對話,還與溫辭盈正麵接觸過。
黑衣人絕非被侵染,他們從一開始便謀劃好了要屠殺踏入神虛境的弟子。
林也奚想到了季燕北%e8%83%b8口的紅色咒印。
那咒印未必是壞的。
它可能是封印著“殺戮”。
玉簡發布的任務也並非讓她解除咒印, 而是尋找破除的機緣。
找到機緣後, 便是竊取殺戮之心,然後推下懸崖。
玉簡想要的是殺戮之心。拿下殺戮之心後, 它立馬進入升級模式。
至於之後如何……
林也奚越發希望它快些升級完畢。
指望不了丹陽峰那邊, 林也奚隻能等明天, 在與許輕如見麵後, 看看她那邊的情況。
她回了峰頂, 掩住氣息後觀察著峰上的人。
夜深了,記名弟子多是普通人,此時已經各自歇下。
秦安安在打坐調息,她順利築基了,還在適應辟穀後的身體。
白燦燦也在打坐,他依舊卡在了煉氣大圓滿,對於築基這件事,逐漸有了些心理陰影——接二連三的失敗,耗損了昂貴的築基丹,峰上又過得窮——偏偏越是這種心理,越容易失敗,然而這事勸不得,隻能自己悟。
正常。
太正常了。
如同林也奚出行前的每個夜晚般正常。
這裡沒有邪異的觸手,沒有蠕動的肉塊,沒有讓人作嘔的畫麵,有的隻是平靜祥和的乾坤宗和正常修行的大家門。
隻有那笑容,像焊在了每個人臉上一般——
睡覺時笑著。
打坐時笑著。
冥思時笑著。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形色各異的臉維持著同一款笑容。
再怎麼飽含善意,也讓人頭皮發麻。
林也奚回了自己小院,路過暖閣時她視線停了停。
季燕北隻在這住了一個多月,卻給林也奚養成了習慣。
她每次回來,總能看到他。
如今卻是緊閉的閣門,再也不會有人站在那兒了。
林也奚彆開視線,大步回了屋子。
第二日,林也奚早早醒來,依舊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峰上的弟子。
他對他們極熟悉。
秦安安每日忙什麼,白燦燦每日奔波什麼,她都一清二楚。
如今冷靜看著,實在看不出什麼異常。
林也奚不敢與他們對視。
隻要對視,就是笑容。
而她不敢再笑了。
到了和許輕如約定的時間,林也奚急匆匆下山,等在了那處空地上。
這裡曾是一片林子,被林也奚暴力拆除後,就了一塊空地。
白燦燦總說要把這裡開墾成靈田,如今……
罷了,以後有機會的。
林也奚盯著時辰,眼看到了酉時,許輕如還沒過來。
她耐住性子繼續等,直到戌時還沒人影。
林也送了個傳信符過去。
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許輕如出事了!
已經戌時三刻,天色全暗。
林也奚身處的這片林子本就荒蕪,此時更是一點光亮都透不過來,唯有冷冷的月光掛在天上。
她抬頭看了眼,心猛地一抽。
如玉盤般的月亮上,浮現了一個慈善的笑容。
林也奚禦劍而起,向著合和峰而去。
她不能再待在蒼瀾峰了。
越是熟悉的地方,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正常一切,越會帶給她混亂。
那一瞬,她幾乎大家都很正常,唯有自己瘋了。
是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整個宗門七十二峰,上下加起來足足有幾百萬人。
怎麼會全瘋了!
最合理的解釋是,她瘋了。
她受了大司命的侵染,至今還沒走出來。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不可抑製地泛濫開來。不隻是“心執”,還有“殺戮”。
她真的正常嗎?
她憑什麼是正常的。
掌心微痛。
玉簡如火般灼熱,燙得林也奚幾乎要握不住它。
本就是紅色的玉簡,此時像是被點燃了一般,如同一束筆直的火焰,將她的掌心映成了橙紅色。
林也奚閉了眼,摒除一切雜念,放下了主動思考。
念頭來了,她看著。
念頭走了,她依舊看著。
不主動迎接,不主動抗拒,無論什麼樣的念頭,任其在腦海中來來往往。
如此這般幾個周天後,林也奚睜開眼,守住了靈台清明。
眼下隻有兩件事。
第一,救出許輕如和離遊。
第二,等玉簡升級完畢。
林也奚收斂氣息,謹慎地潛入了合和峰。
她對合和峰還算了解,知道這裡與蒼瀾峰很不一樣。
合和峰不差錢,以陣法調整氣候,常年如春。
櫻花綻放,遍地粉色花瓣,如夢似幻。
合和峰上喜粉色,不隻是弟子們一身粉衣,建築上也到處飄著粉紫薄紗。
林也奚在抵達合和峰後,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櫻花樹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青青寒鬆。
遍地粉色花瓣被一掃而空,露出了雪白的玉石台階,薄紗更是不見蹤影,魁梧的樓閣立於峰上,牌匾上的紫胭二字換成了——和善。
合和峰的和。
善良的善。
紙醉金迷的紫胭閣竟成了和善閣。
合和峰的變化太大,堪稱翻天覆地。
哪還有半點曾經合歡宗的模樣?
分明是道宗正統,名門正派,隻怕比曾經的十二主峰還要莊嚴正氣。
林也奚正想著要如何尋得許輕如和離遊,就見和善閣上燈火通明,一身雪白修士服的合和峰弟子們齊聚一堂,在討伐著什麼。
林也奚略作偽裝後,便混到了人群中。
她認出來幾個人,多是以前圍在許輕如身邊轉的“打手”。
他們都是些圖美色的外門弟子,生得倒是個頂個的英武帥氣,隻是以前眉眼間難掩yin邪之氣。
如今他們還是那副模樣,卻換了副神態,那還有什麼yin邪,端的是剛正不阿,眉眼間正氣凜然,一個個神態肅穆,倒是沒有那般和善的笑容。
“堂堂少峰主,竟虐待同門,我等絕不姑息!”
“如此邪惡之徒,怎配成為我們合和峰的少峰主!”
“許輕如你可知罪!”
“……”
“她欺辱同門,虐待至殘,竟還不知悔改。”
“恬不知恥!”
“殺了她殺了她,我們和善閣容不下此等惡徒!”
群情激憤。
在場所有合和峰弟子,都在控訴著許輕如的“罪行”。
林也奚抬頭,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