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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珠映玉 霧矢翊 4352 字 6個月前

鴻子向來表現得很從容,若是病人願意相信他,他便治,若是不相信,他倒也不強求。

孤鴻子上前,恭敬地給皇後請安。

這世間沒什麼真正的方外之人,縱使是出家人,亦是生活在這紅塵俗世之中,脫離不了吃喝拉撒等,不會真的清高到見到這世間的真龍至尊時,還會不識趣地拿喬。

皇後溫言笑道:“孤道長不必多禮。”

然後又讓人給他賜座。

她的神態從容,雖形容憔悴,一身病骨,卻不失一國之母的雍容大氣。就算知道孤鴻子的醫術頗為厲害,或許對她的病有用,亦未失態。

褚映玉和陸玄愔也跟著坐下。

孤鴻子不喜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皇後娘娘,貧道今日來此,是受雍王所托,給您看病。請娘娘容許貧道越矩,要給娘娘的身體檢查一番。”

旁邊的宮嬤嬤問:“如何檢查?可是要請脈?”

孤鴻子坦然道:“不止。”

宮嬤嬤和翡音啞然,皇後娘娘千金貴體,豈能讓個外男隨意碰觸,就算太醫每天過來請脈,也要在手腕上蒙著帕子。

“無妨。”皇後含笑道,“麻煩孤道長了。”

聽皇後這麼說,宮嬤嬤和翡音便不再出聲,褚映玉和陸玄愔皆安靜地看著。

孤鴻子先給皇後看脈,然後查看皇後的麵色,接著觀察皇後的眼鼻口以及後頸等地方,還有手腕及手臂等處。

雖知道這是在看病,但看到皇後要露出脖頸等地方給一個外男查看,宮嬤嬤等人一顆心還是提起來,好懸忍住沒嗬斥他放肆。

幸好,孤鴻子的行為雖然不妥,但他穿著道袍,神色肅穆,且容貌極好,給人一種方外之人的出塵飄逸感,倒也不至於太難接受。

孤鴻子檢查得很仔細,速度倒也不慢。

檢查完後,他心裡了然,認真地說:“娘娘,你的身體衰弱,多有病痛,並非因病之故,

而是中毒所致。若貧道未看錯,這毒已入肺腑,有十年之久。”

話落,整個大殿為之一靜。

方總管下意識地看向大殿外,麵露警惕之色。宮嬤嬤和翡音也緊張地看著孤鴻子,緊張中又透露出一種希翼之色。

陸玄愔沉默地坐在那裡,雙目幽深,隻有褚映玉控製不住臉上的驚駭。

皇後的身體如此衰弱,居然是中毒所致?

皇後的神色未變,隻是問道:“孤道長,這毒能不能解?”

孤鴻子神色凝重地搖頭。

見狀,宮嬤嬤等人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顯然他們也知道,皇後身體如此,確實是因為中毒之故。

先前聽他一口斷定皇後中毒時,他們心裡確實湧起希望。

當初那些太醫看來看去,根本看不出皇後病重的原因,隻道是因先太子逝去,皇後傷心欲絕,承受不住喪子之痛,為此大病一場,身體便越來越不好。

後來還是鬆鶴道觀的現任觀主被請進宮給皇後看病,幾經問診,遲疑地道出皇後身體如此,是中毒所致。

那麼多太醫,都不能看出皇後身體真正衰弱的原因。

鬆鶴道觀的觀主雖看出,但也不太確定。

隻有孤鴻子,給皇後檢查完身體,一口道出皇後中毒,且十分篤定。

皇後見他搖頭,倒也沒有太失望,繼續問道:“可有緩解之法?”

孤鴻子點頭,正色道:“若是皇後娘娘信貧道,貧道倒是可以為娘娘緩解一二,延長娘娘的壽命。”

這下子,殿裡的人都露出驚喜之色,褚映玉甚至忍不住微微傾身,一臉期盼地看著孤鴻子。

皇後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特彆是看到兒媳婦有些失態的舉止時,不禁莞爾。

她溫聲道:“本宮自是信道長的。”她微微坐直身,不緊不慢地說,“鬆鶴道觀的陳觀主是孤道長的師兄罷?當年他看出本宮中毒,並且曾道,本宮拖著這病體,縱是好藥養著,最多也隻能活個十年,便是極限。”

孤鴻子聞言,了然道:“娘娘後來用了彆的藥罷?”

若不然,皇後也不能撐到現在。

不過這藥也隻是治標不治本,最多也隻能給皇後再多續命幾年,而且越到最後,活著越是痛苦,不如死去。

皇後含笑點頭,似是對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並不在意。

然而,若真不在意,她也不會苦苦支撐到現在。

皇後看了一眼兒子和兒媳婦,繼續問孤鴻子,可以為她續多少年的壽命。

孤鴻子沒說大話,隻道:“貧道醫術不精,最多隻能給皇後娘娘再續十年。”

“十年啊。”

皇後挺直的身子微微塌下,靠入身後的鬆墨迎枕之中。

她眼裡似乎多了什麼,教人看不清楚,顯然心裡對這個“十年”並不是太平靜的。

好半晌,皇後微微一笑,“十年也不錯,足夠了。”然後溫聲道,“如此,就勞煩孤道

長。”

孤鴻子道:“貧道自會儘力而為。”

接著孤鴻子去隔壁偏殿,將治療方式寫下來。

宮嬤嬤等人緊張地跟過去守著,殿內剩下皇後、陸玄愔和褚映玉三人。

皇後看著麵前坐著的兒子、兒媳婦,溫柔地笑道:“辛苦你們了,沒想到你們居然將孤道長找回來。”

她的容貌被這麼多年的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已無當年的風華,但笑起來時,總會讓人覺得是好看的。

其實當年想請的是孤鴻子的師父重山道長進京為她治病的,可惜重山道長早在幾年前仙逝,隻能請孤鴻子的師兄前來,對方的醫術比不上其師,無能為力。

至於孤鴻子,他的名聲不顯,就算是他的師兄,雖知曉這小師弟的醫術被師父稱讚過,但達到什麼程度,卻不清楚。

是以當師兄的沒有冒然開口推薦小師弟,以免為他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皇後又問:“你們如何找到孤道長的?”

她確實有些好奇,先前兒子隻說找到一個醫術厲害的道士,想讓他進宮給她看病,卻沒說是鬆鶴道觀的弟子。

陸玄愔聞言,淡淡地道:“巧合。”

若是提及如何找到孤鴻子,免不了會涉及到褚映玉的身世之謎,以及長平侯府當年隱藏的秘密。

在尚未查清楚真相前,陸玄愔不欲讓太多人知曉,也不想讓皇後為此費心。

皇後哪裡沒看出兒子不欲多說,倒也不多問,和他們閒聊起來。

直到孤鴻子那邊寫好治療事宜,並開了一張藥方子,三人也準備出宮了。

“皇後娘娘,您先按照這藥方子用藥,先吃上半個月,半個月後,貧道進宮給您請脈,再換彆的方子。”

三人安靜地出了宮,回到雍王府。

因答應要給皇後治病,現在孤鴻子也不急著離開京城,成為雍王府的座上賓。

褚映玉很是誠懇地朝孤鴻子道歉,“先前多有冒犯之處,還望道長見諒,日後若是道長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孤鴻子並沒將之放在心上,理解地道:“王妃不必如此,是貧道當年行事不慎,讓人打著貧道的名義差點壞了王妃的名聲。”

給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批命,說她刑克六親,這種事在孤鴻子看來,簡直是用心險惡之極。

也幸虧雍王妃並未受到影響,順順利利長大,若不然,便是他之過。

縱使他當時並不知情,卻是被人打著自己的名號行此險惡之事,自己也要擔上幾分責任。

褚映玉特地吩咐柳總管,讓他給客院那邊多送些東西,務必要讓孤鴻子在府裡住得舒心。

也沒彆的,隻要想到他能再給皇後續命十年,對他再客氣都使得。

皇後是坤寧宮的定海神針,又何償不是他們夫妻倆的定海神針,皇後活著,他們夫妻倆才能好。

褚映玉曾想過,上輩子自己死前,皇後還好好地活著,心裡還曾慶幸。

現在想想,隻怕自己死後,皇後的身體估計也撐不了多久。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怪不得那時候皇後大病一場,差點就去了,隻怕她已經支撐不了太久,聖人才會對皇後那般寬容。

褚映玉想了許多,直到天色不早,她問道:“王爺呢?”

“王爺在書房。”

褚映玉聞言,便讓人給她更衣,披上大紅刻絲鑲灰鼠皮的鬥篷,去了書房。

來到書房,進門見陸玄愔伏案批閱公文。

他管著西郊大營,還有北疆的玄甲軍,每日都有不少公文送過來,各種事宜不管大大小小,都要他親自過目、處理,有時候甚至要忙到三更半夜。

褚映玉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陸玄愔知道她來了,見她一直不說話,抬頭看過去,見她站在門邊,有些無奈。

“映玉,過來。”

褚映玉踱步朝他慢慢地走過去,然後被他拉到懷裡。

她依在他懷裡,因剛從外麵進來,她的身子有些冰冷,不過他的體溫高,在冬天時也是暖呼呼的,像暖爐一般,很快她的身子就被他身上的體溫捂暖和。

褚映玉靠著他,低聲問道:“王爺,母後怎會中毒?”

陸玄愔聞言,倒是不意外她會過來問。

不管是夢境裡的前世,還是這一世,她素來敬重母後,平時若是無事,時常會進宮給母後請安,比自己這當兒子的還要儘心。

陸玄愔很自然地取來紙筆,在上麵寫著:【當年三哥出事,母後心神大亂,被人趁機而入。】

褚映玉擰眉,問道:“是何人所為?”

【慧貴妃。】

褚映玉盯著慧貴妃這三個字,有些迷茫。

她對慧貴妃並不熟悉,當年她回京時,年紀尚小,沒人會和她說宮裡的事。後來她被困在內宅之中,對宮廷之事亦是不了解。

當然,也有人為刻意抹去慧貴妃存在的原因,如今知道慧貴妃的人沒幾個。

褚映玉見他神色冷峻,知道他不太願意提這事,體貼地沒多問,原是想離開的,被他拉著。

“陪我。”他說道,聲音醇厚溫和,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褚映玉沒辦法拒絕這樣的他。

聽說長著桃花眼的男人,看狗都深情,以前她不明白,現在約莫有些明白了。

有時候,她總覺得這位王爺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好像她就是他的全世界。幸好,雍王殿下在外時素來冷峻,不苟言笑,那股冷冽的氣勢,壓過桃花眼帶來的錯覺。

唯有在閨房之中,當他一身氣勢斂去,變得溫和時,桃花眼便藏不住。

褚映玉原是無聊地坐在旁邊看書的,後來見他實在忙得不可開交,試探性地幫他分撿公文,分門彆類的放好,方便他批閱。

對此陸玄愔很高興,誇了她一句:“不錯。”

她抿嘴笑了笑,幫他將公文分類放好後,繼續坐下來看書。

兩人一個看書,一個

處理公務,牆角的香爐裡暗香嫋然,一派寧靜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