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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越發寒冷了,寢殿中添置了幾個金銅炭火盆子,蕪歌用長長的鐵鉗子撥著裡麵的銀絲炭火,火光若隱若現發出微微滋滋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藥味,讓人嗅著直皺眉頭。

“咳咳、咳咳……”蘇離兮躺在床上咳嗽著,雪白臉頰上是不正常的兩抹潮紅。病了將近一個月,她半點兒神氣神沒有,疲乏的緊。

是她一直在逼迫小九,小九身為皇帝有太多的萬不得已。楊氏皇族以及眾位大臣恨透了南郡安氏,本就是勢如水火的天敵,是大家都要處死安水屹,小九他即使有心也不能違背眾意。聽了昶菁的一番話,她才敢正視這個問題,小九也有不可化解的難處。

“咳咳、咳咳……”

“娘娘!”蕪歌端著一碗湯藥走進床邊:“您的心思太重了,以至於藥石無效,都喝了這麼多天苦藥,還是不見好。奴婢求求您,您是二皇子的娘%e4%ba%b2,就算是為了二皇子,也應當儘快好起來。”

蘇離兮喘熄著,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e4%ba%b2蘇荷請,當年她也是這般纏綿病榻,時好時壞,整日裡咳嗽的。難道,自己要大不好了?這肺病也是會遺傳的?

蘇離兮有氣無力地言道:“彆叫輝兒進來,我這一直咳嗽著,小孩子抵抗力弱,怕傳染給他。”

“是,奴婢知道了,娘娘吃藥。”

蕪歌服侍著蘇離兮咽下這一碗苦藥,再用手帕子給她擦拭嘴角的藥汁:“二皇子這幾日沒有見到您,天天哭鬨著要找娘%e4%ba%b2兒,半夜裡也不睡覺,奴婢們實在是沒有辦法,隻得請了酈飛煙娘子過來,才算是安撫了皇子。說來也奇怪,二皇子一見到酈娘子便轉涕為笑了,兩個人真是投緣分。”

蘇離兮神態黯然:“我這個做娘%e4%ba%b2兒的最是沒用,上一次疑慮飛煙姐姐是我不對,難得她不計前嫌還來幫我安撫輝兒。從小到大,從水韻坊到清平樂宮,飛煙姐一直在照顧我。我還記得那一年過生日,飛煙姐去廚房偷了一個%e9%b8%a1蛋給我吃,害得她被人狠狠打了一頓。思來想

tang去,都是我對不起她。”

“可惜她遭遇叵測、不能再嫁給好人家了。我就是想幫幫她,也不知該從何入手?”

蕪歌將藥碗放回去,又將一個小暖手爐塞-進蘇離兮的懷抱中:“娘娘若是願意感恩,不防多多賞賜一些金銀細軟給酈娘子,奴婢瞧她是個喜歡財的,每次月俸發下來都是喜笑顏開,又是一分一文都舍不得花。”

蘇離兮言道:“飛煙姐喜歡財物不是為了她自己。她是個極孝順的女子,是為了照顧宮外的姑姑。你等一下將我的首飾撿上幾件,給她帶回去。還有上一次的那些人參片,也交代她給酈姑姑補補身子,過年時節的年貨都準備一些給她,暫時隻能這般了,將來她若是有什麼心願,我必當竭儘所能。”

“是,娘娘放心,奴婢都會妥當處置的,娘娘還在病裡頭兒,莫要念叨這些個雜事了。”

蕪喜抱著一個白瓷梅瓶走進殿裡,裡麵竟然插-著幾枝鮮豔奪目的紅梅花,那幾簇紅色讓人眼前一亮,隨即淡淡的梅香飄逸而來,衝淡了這殿內的藥味。

蕪喜笑道:“娘娘,您快請看,玉梅園的梅花樹一夜之間都綻放了,奴婢特意去折了幾枝,給娘娘鑒賞鑒賞,開解心懷。”

蘇離兮看著美麗的花朵,眼眸中染上了一絲笑意:“真美呀!”

蕪歌對著蕪喜讚歎道:“這一回,你個瘋丫頭終於做了一件妥當事。”快要過年了,這沅淑殿中總是沉悶悶的,難得有些討喜的東西。

蕪喜心裡喜滋滋:“姐姐總是取笑我,我什麼時候不妥當過?”

她將梅瓶放在床頭的蘭竹雕花檀木櫃上麵,轉身言道:“娘娘您快些好起來吧!外邊下了大雪,屋簷上,樹枝上全都是雪,簡直就是冰雕玉砌的天地。今日玉梅園裡可熱鬨了,皇後娘娘帶著眾妃妾在梅園賞雪好不雅致,滿院子都是花紅柳綠,鶯鶯燕燕,各宮裡的宮女都在折梅,奴婢盼著娘娘好起來,咱們也是賞雪……”

蕪歌斜瞪了蕪喜一眼兒,她立刻將嘴邊上的話都咽了回去,暗暗吞了一下%e8%88%8c頭兒,似乎又說錯話了?

蘇離兮懶洋洋地依靠在軟枕上,眸光沉沉的語道:“皇後娘娘回宮也有七、八日了吧?我這一直都不曾去拜見過,實在有失禮節。外邊的人又該議論我拿捏矯情了。”

蕪歌笑道:“娘娘您不是一直都病著嗎?太醫也交代您千萬不能輕易出門再受風寒,外麵冰天雪地的冷風呼呼,萬不可為了這些虛名再連累了身子。皇後也派人來傳信,叫您不必過去問安,安心臥床養好身體。”

蘇離兮的%e5%94%87角勾起一抹譏諷之笑,眼神厭厭的:“話雖然這麼說,可皇後心裡一定不會這麼想。也罷,皇後為了上一次的流言事端,被皇上攆到廟裡去住了大半年,左右與她的仇怨都結下了,根本不可能釋懷,多一分得罪,少一點得罪,也好不到哪裡去。”

主仆幾人閒聊了一會兒,蘇離兮有些精神不濟,半眯著眼眸想要入睡。隻聽殿外的一聲高呼:“皇後娘娘駕到……”

蘇離兮驀然睜開了眼眸,蕪歌、蕪喜等宮女急忙迎接了出去。

皇後人還沒有進來,歡快的笑聲便已經從殿外飄進來了:

“今日玉梅園賞雪,眾位妃妾都在,獨獨缺少了皇貴妃?本宮少不得來%e4%ba%b2眼瞧瞧兒……”

☆、第三百九十三章 阻攔聖駕

慕容皇後帶著幾名宮女已經走了進來,她身上披著一件柔軟的白貂緞麵大氅,裡麵穿著明黃-色掐金絲翠羽襖子,身上佩戴著一整套的鑲嵌藍寶石頭麵,整個顯得春風得意,明豔動人。

皇後衝著蘇離兮勾%e5%94%87一笑,溫柔地說道:“貴妃快彆起來了,你身子不好就躺著吧!本宮聽聞你病了將近一個月,忍不住%e4%ba%b2自過來探望貴妃,還望你彆怪本宮魯莽了。芾”

蘇離兮重新躺了下去,淡淡地言道:“勞煩皇後娘娘掛念了,原本是該妾身前去鳳儀殿請安的,奈何我這身子實在是不爭氣。”

皇後言道:“貴妃真是懂禮儀,怨不得曾經是皇上的心頭肉,本宮更不會計較這些小事,後宮裡誰還敢說你的不是?”

宮女們抬來了椅子,皇後坐在蘇離兮的床邊,宮女奉上熱茶。

皇後抽了一下鼻息兒,左右打量一番,不由蹙起眉頭,修長的蘭花指捏起一方絲帕掩住了鼻子:“你這宮裡都是什麼味兒?來人,快將四麵的窗戶都打開了,這殿裡汙穢之氣甚為濃厚,沒得將貴妃給憋壞了。好好的人都給你們侍奉病了!”

“是!”皇後的宮女們,不由分說左右動手打開了窗戶。蕪歌和蕪喜等人不敢多嘴,太醫交代過貴妃不能受風,這皇後真是來者不善呀。

一陣陣冷風穿窗吹了進來,蘇離兮不由打了幾個寒顫,低聲咳嗽了幾聲,蕪喜趕忙將錦緞被子掖好了。

皇後一臉的笑意,打量著蘇離兮病怏怏的臉色,惋惜地言道:“哎呀呀,許久不見,貴妃竟然病成了這幅模樣,瞧這一張小臉清瘦的?就隻剩下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了,真是叫本宮心疼不已。”

蘇離兮抬眸,寧靜地言道:“皇後娘娘的氣色倒是越發好了。樅”

皇後暢快地笑道:“本宮素來是個身體皮實的,跟著皇上走南闖北,曆經艱辛都沒有病倒了,還能為了一點流言小事倒下不成?本宮行的端,站得直,清清白白不怕旁人誣告吹什麼枕邊風。不過是在皇家寺廟裡住了一些時日,過過清淨的日子。本宮依舊是天熙朝的皇後,隻怕讓貴妃的算計都落空了?”

她說話如此張狂?蘇離兮已微顯得怒色:“行的端?站得直?皇後的意思是說,皇上處置有誤?聽信讒言誣陷了皇後?”

“啊呀呀,這可不敢當!”皇後裝作很害怕的模樣:“貴妃妹妹是要再扣一頂帽子給本宮?可惜,皇上現在都不願意見你了,病成這般都不來瞧瞧?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君主恩情,當棄婦的日子不好過,皇上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蘇離兮直直盯著她,一雙明眸黑洞洞如同兩泓秋寒之水,看得皇後心裡有些不舒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蘇離兮冷笑道:“既如此,皇後就多去侍奉侍奉皇上吧,妾身聽說,您進宮快有十日了,皇上光顧著忙於國事還沒有宣見您,怎麼說您也是個正宮娘娘,妾身們都替您感到委屈呢!”

皇後的臉色變得忽青忽綠,咬牙言道:“貴妃真是伶牙俐齒,你病著也不積點口德,還敢來譏諷本宮?”

皇後甩袖站了起來,厲色言道:“本宮好心來沅淑殿探病,你卻不知感恩。本宮就算再不得寵,也還是名正言順的正宮皇後,皇上更離不開我們鮮卑慕容氏的支持!”

蘇離兮垂下眼眸:“妾身這殿內的空氣不好,皇後娘娘早點回去吧,免得汙了你的身子!”

皇後眯著眼睛,狠狠剜了她幾眼:“其實,本宮今天特意過來,是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前幾天滿朝文武聯名上書請願,請皇上儘早處置逆賊安水屹。今天早上,皇上剛剛下了聖旨,安水屹大逆不道,罪無可赦,於三日後淩遲處死。”

蘇離兮驀然睜大了眼眸,渾身顫唞起來!

“你可知曉什麼是淩遲處死?本宮來給你解釋解釋,淩遲,又叫做千刀萬剮。乃是將人犯身上的肉一刀一刀都割去。先切臉頰,然後是手足,再是%e8%83%b8腹後背,最後是梟首。割到最後隻剩下白森森的骨頭,那人犯還能繼續呼吸著。”

蘇離兮的手緊緊抓住了床褥,指尖掐的發白。

“貴妃妹妹,你可要抓緊時間營救他呀!否則,三日後本宮準備%e4%ba%b2自去觀刑。”

皇後看到她的模樣甚是得意,笑著言道:“看在往日的姐妹情分上,本宮好心過來提醒貴妃一下,你與安水屹恩愛夫妻一場,多準備些紙錢和香燭,好歹哭上幾聲吧!”

“哈哈、哈哈、哈哈……”皇後高聲笑著,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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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灰色的天空上烏雲密布,北風卷著雪花漫天落下,白瑩瑩的厚雪將整個天熙宮覆蓋住了。

遠遠近近的樓閣上,宮簷上,湖麵上,樹木上,道路上蓋著厚墩墩的一層雪,將世界染成了潔淨的銀白色。

雪越下越大,一片片雪花在凜冽寒風中飄舞著,宛如一隻隻潔白的蝴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漸漸模糊了蘇離兮的視線,她跪在皇帝回紫宸殿的必經之路上,默默地等待著。&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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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見不著楊熠,便隻能攔路求見。事到如今,她已經走投無路了,她本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不如其它妃妾們都有母族支持。她一個宮舞伎出身的女子,除了依仗小九的愛,沒有任何的辦法!

此刻,她的披風上、頭發上、眉毛上,眼睫毛上都沾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