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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她肩頭。

“我說……”

對方握著掃帚的手一滯,隨即猛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的臉。

是八年前,她生母臨死前的麵孔。

她嚇得登時失了聲,手臂不住顫唞,%e8%85%bf腳卻似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見她靠近,靠近,瘦骨如柴的手狠狠扣上咽喉……

“啪”的一道輕響,燈火裡爆出朵燭花,火星子璀璨而閃耀。林氏跪在蒲團上,拇指撥動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已經是後半夜了,更深露重,寒意漸起,跟著她的丫頭早不知趴在哪兒睡熟了,她嘴裡念著《大悲咒》,神情虔誠無比,一字一句皆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腦子裡流過的卻不是經文,白天慕詞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慕晴到底是不是她的骨肉?

儘管在那種情況下,不無信口雌黃,搬弄是非的可能,但思及崔氏過往的種種,以及死前大夫所說的話。

她的確是被人下了毒。

可當時自己巴不得除掉這個眼中釘,根本沒有去細查,以崔氏的性子,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奇怪。

那麼……

那麼慕晴就不是她的孩子了?

這可怎麼辦,傳出去怎麼是好?

難道要把慕詞接回來嗎?如今過去十幾年了,這十幾年怎麼對她的,府中上下皆知,往後讓她如何自持?這叫人看了豈不是個笑話嗎?

林氏撥動佛珠的手指驀地一停,下定了決心。

對,不認,不能認。

既然錯了,那就讓它錯下去。

橫豎是個女兒,認誰不是一樣呢?何況慕晴跟她十來年的關係,就算不是%e4%ba%b2生的,不說出去誰又知道?

對。

不認,不認就好了。

想通之後,她放下佛珠,猶自鬆了口氣,像是被佛主寬恕了一般,很是輕鬆。

跪了一晚上,渾身腰酸背痛,林氏偏頭去錘肩膀,正在這時,一滴液體落在手背上,冰冷刺骨。

她抬袖欲抹,放在燈下一看,滿手皆是鮮紅。

腦後似有何物一下一下隨風撞擊著她的背脊,林氏本能地回過頭,一顆頭顱與她麵門不過半寸距離,雙目圓瞪,七孔流血,那張嘴還緩緩在動,輕聲喚她:

“娘%e4%ba%b2。”

☆、第81章 【承諾】

金身佛像之下,燭火悠然搖曳,照在那串蜜蠟佛珠上,色澤格外的飽滿,一粒一粒皆映著林氏那一雙瞪得極大的眼目。

見屋裡半點動靜都沒有,時音這才彈著衣擺慢條斯理地走出來。

“這就死了?”

他拿腳輕踢了一下地上的林氏,後者表情凝滯,毫無反應。

展昭淡聲道:“真不經嚇。”

“想不到她往日作威作福,現在竟一個人頭就把她給嚇死了。”時音聳了聳肩,覺得十分無趣。

“平時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展昭冷眼垂眸,“想必,她做的虧心事還不少。”

時音不置可否,揚起眉來,“你那邊怎麼樣?”

“你給藥我已經擱在她茶水之中。”便是從前行走江湖,展昭也沒有過如此卑劣的行徑,但此時此刻莫說是迷[yào],就是□□,他也恨不得扳開那人的嘴灌下去。

“一家子的草包,簡直跟盤散沙一樣。我若這時候下手,彆說兩個人,慕府上下都能殺個精光。”時音%e5%94%87角微揚,每根骨節皆因用力而哢喀作響。

展昭神色提醒地偏頭去看他。

後者方收了手,冷哼道:“說說而已,你放心,我還不至於這麼閒。”

估摸著慕晴身上的藥效已經過去,時音忽然心生一計,招呼他往廂房走。

在漆黑的府上跑了整整一夜,睜開眼來,不承想竟又回到了自己床上。

慕晴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摸摸被子又摸摸枕頭,抬眼一看,紅木桌四周點了五盞燈燭,亮堂堂的,宛如白晝。

“我就知道……”她捂著%e8%83%b8口,心有餘悸,“是在做夢,夢醒了就好了,就好了。”

“慕大小姐真會寬慰自己。”

猛地抬頭,不知幾時在那木椅上竟坐著個年輕公子,青絲如瀑,俊朗瀟灑,寬長的袍子一直拖到地上。

“你……”話還沒道出口,慕晴驀然發現自己出不了聲。

“嘖嘖。”時音一臉惋惜地對著她搖搖頭,淡笑道,“看你嚎了一晚上,也累了,休息休息。”

渾身不能動彈。

慕晴隻得訥訥地盯著時音。

不知此人是什麼來頭,之前也從未見過,但他那般的笑容絕非善意……

果不其然,時音指尖一挑從袖中掏出一把小刀來,在手指上轉了幾圈。

“聽說,你們家很喜歡扇人耳光?”他拔刀出鞘,對著刀刃輕輕一吹,淡然道,“還很喜歡……毀彆人的容?”

從他眼底裡望見了殺意,一種不好的預感登時湧上心頭。

時音俯身湊到她臉旁,笑容未減,“我也讓你嘗一嘗這滋味,可好?”

雖是拚了命地想搖頭,但她四肢僵硬如鐵,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刀子逼近臉頰,然後輕飄飄地劃了下去。

要是能叫出聲來,這般疼痛或許還能一些,但偏偏她連喊也不能喊,額頭的血流到了眼角,滿眼朦朧。

時音越割越用力,幾乎咬牙切齒:“現在知道了?現在明白了?你當初是怎麼朝她潑狗血的,我眼下就讓你怎麼痛不欲生。”

“當自己是大家小姐,高高在上是吧?賤人也是你罵的?我告訴你,她姓時,不姓慕,你聽清楚了嗎!?”

廳堂中,聽到他動靜鬨大,展昭隻得推門進來,怎料剛一進門,一瞥之下,不由得微微一顫。但見慕晴呆坐在床邊,渾身是血,滿臉是傷,整張臉幾乎被他劃得血肉模糊,唯有兩隻眼睛突兀地瞪著。

時音已近發狂,捏住她脖頸,想了想又不解氣,自袖中掏出一小瓶白鹽,儘數倒在她臉上。

這樣的傷口,饒的是展昭也不禁感到惡心,他一向不是個下手毒辣之人,便是要取人性命也是一劍封喉,爽快乾淨,如此殘忍折磨,實所不取。

“差不多了,早些殺了她,抽身走吧。”

“殺了她?那也太便宜她了。”時音把瓶子一扔,偏偏收起刀,就是不結果她,“讓她生不如死,求死不能,我才痛快。”

麵目全非的慕晴連呻/%e5%90%9f也無法,隻小聲地抽冷氣,血淋淋地眼珠求助般望向展昭。

怕他一時心軟,時音利索地拍拍手站起身,拽著展昭催促道:“走了走了,念一交給姓白的那小子我可不放心,回去看看她。”

碧紗櫥外是被點住睡%e7%a9%b4的丫頭,隱隱能聽見內室裡傳來低%e5%90%9f聲,然而慕府上下仍舊一片安靜。

*

回到住處,已經是卯時了。

牆外有%e9%b8%a1鳴聲,儘管天色尚黑,卻仿佛已經到了晨光熹微的時刻。

見他進來,白玉堂也沒多說什麼,打著嗬欠懶懶散散地走了出去。

房裡並未點燈,靜悄悄的,念一就睡在不遠處的床榻上,蜷縮著身子,和許久之前一般,小獸一樣,睡得極其安穩。

展昭緩緩在旁坐下,輕柔地替她將薄被往上拉了拉,再度伸至被衾裡,握住她的手。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念一雖在夢中,也很配合地,與他十指相交,眉宇間帶著幾絲滿足。

他覺得心中某一處隱隱作痛,撫上她臉頰。

“以往說過那麼多次會保護你。”展昭柔聲道,“從今日起,我再不會食言了。”

一覺睡醒,耳畔鳥雀啾啁,清晨的陽光照在眼睛上,念一微動了動眼瞼,悠悠醒來。入目便瞧見展昭坐在身旁,目光溫柔。││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攏攏頭發,坐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淡笑道:“餓了。”

“好。”

早飯擺了一大盤蝦餃,銀耳羹晶瑩剔透冒著熱氣。念一怔了好半天,才朝他奇道:“給我吃的?”

“那不然呢?”

兩日間的反差太大,竟有些沒緩過來。念一提起筷子,玩笑道:“好受寵若驚啊,開封府還做這樣的早點?”

“你慢慢吃。”展昭給她盛了碗湯,“不夠還有。”

端的是腹中空空,但數量如此之多的蝦餃,她一個人也吃不完。

念一拿著碗給他夾了幾個,偏頭瞅見展昭滿麵倦容,忽然想到什麼。

“展大哥,你不會昨晚都沒睡吧?”

他含笑沒答,低頭吃了一口餃子。

見狀,念一倒覺得歉疚:“是我占了你的床麼?”

“不是……”

“一定是。”他的性子,不用猜就知道,“我已經沒事了,你也不用這樣折騰自己啊。”

說著她把碗筷放下,不由分說拉著展昭便往床榻上摁。

“念一……”他笑得無奈,“我還得巡街。”

“困成這樣還怎麼巡街?”念一盯著他,語氣肅然,“今天不去了,包大人那邊若問起,就說你病了。”

“可是……”

“僅此一天,你好好休息。”

她把被子一拉,作勢就欲給他蓋上,展昭無法,隻得苦笑道:“念一……我還不曾寬衣。”

因為一夜未睡,他身上的便服尚未%e8%84%b1下,聽得這話,念一也沒有多想,伸手就去解他衣帶。

外袍褪去,其中便是深衣,纖細的手指隔著衣衫觸及到肌膚,展昭心神一亂,連忙把她手抓住。

“……我自己來。”

“哦。”

盯著他老老實實睡下去,念一方才靠在一旁,左手撐著下巴瞧他,右手卻覆在被子上一下一下輕輕拍打。

愈發像是在哄小孩子,展昭半晌睡不著,頷首問道:“作甚麼?”

“我娘小時候就是這樣哄我睡覺的。”她托著腮,用最溫和的聲音說道,“你睡吧,該我守著你了。”

知道他和時音夜裡去過慕府,知道他夜裡喃喃低語的話,每一句她都記得……

聽得此話之時,展昭似覺心口的沉重瞬間消失,長久以來的疲憊蔓延開。

他累極了,無論是身還是心,見她就在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便再無牽掛,合上眼睛,放任自己的睡意。

*

因為沒有地方可去,也不能出去,念一隻得暫時住在開封府,在展昭房內暫避一段時日。

說是暫避,但待了沒幾天就傳開了,畢竟開封府隻那麼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