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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第49章 【死因】

帕子換過三次,念一拿手又試了試他額頭,怎麼摸怎麼覺得燙。``

“奇怪,為什麼就是退不了燒?”

她狐疑地用手覆在自己額上,半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手太冰……

展昭看得她動作,好笑地把頭上的帕子取下。

念一忙伸手摁住,“你病還沒好……”

“用不著。”他咳了兩聲,緩緩從床上坐起。休息了一日,展昭氣色已比之前好許多,雖然仍在咳嗽,但燒應該是早已退了的。

“姑娘,藥煎好了。”楊家的家仆從廚房內端了藥過來,念一輕聲道了謝,接過藥碗輕輕吹了一下。

“我自己來。”展昭端過碗,試了試溫度,微微顰眉,繼而一口飲儘。

光是聞到這味道,念一已經覺得自己%e8%88%8c根發苦,眼睜睜看他停都沒停就喝完了,不禁問:

“展大哥……要不要點蜜餞?”

展昭略將%e5%94%87邊的藥汁擦去,聞言頷首半玩笑地看著她:“終於肯叫展大哥了?”

念一怔了一瞬,垂頭默默地把他手裡的碗拿走,放回桌上去。

“就算我生氣,你也不能這樣……鬼界那種地方,豈是你能隨便去的,若有好歹不就弄巧成拙了?”

展昭無奈一笑,輕搖頭:“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天下這麼大,若你在人間,頂多也就是找一輩子。可若是在下麵,那我其實會白找一輩子?”

他言語雖帶著幾分打趣,念一卻聽得百感交集,雖一開始怨他出爾反爾,處處維護那個小姑娘,但見眼下聽他幾句話說完,卻怎麼也氣不起來了。

她背對著他收拾碗筷。

“你既是不舒服,怎麼不早說?你若是說了,我也不至於讓你東奔西跑。”

展昭笑道:“小病而已,明早就好了。”

念一抬頭看他,見他眉目溫柔,笑容溫潤,心頭不由一軟。

“你晚上沒用飯,一會兒想吃點什麼?你惹了寒不能吃%e9%b8%a1湯,有肉粥喝不喝?”

“都好。”

她聽罷,也淡淡笑了笑:“那我去給你盛一碗來。”

展昭輕輕頷首:“辛苦你了。”

出了門,外麵天色已黑,院子裡等著收碗的仆役見她走來,忙上前去接過托盤。

“廚房裡還有粥麼?”她問。

仆役忙不迭點頭:“還有呢,不過要再熱一熱,姑娘在這兒等會,廚子做好了,我給您端來。”

“沒關係,這麼晚了不好麻煩你們,我自己去就行。”

“姑娘這麼說可就見外了。”

到底是住在彆人家中,她素來不喜歡多事,在這裡吃喝都是楊都出的錢,眼下還勞煩他們起灶做飯實在過意不去。仆役和她客套了兩句,最後也隻得罷了。

此刻夜色已深,楊家人大多睡下,念一提著燈籠一路沿回廊而走,不多時卻聽得前麵傳來說話聲。

“我又沒做錯,為什麼要我去向她道歉啊?”

“又沒說讓你去認錯道歉,不過這事兒怎麼也是因你而起的,你看看這路上你和人家吵過多少次嘴?口上去示好,服個軟,化乾戈為玉帛,你總不想展昭為難吧?”

連翹遲疑地咬著下%e5%94%87:“要我向她服軟……怎麼服?”

“我怎麼知道。”白玉堂聳聳肩,“你們女兒家之間說話,我一個大男人哪裡清楚。”

她氣急:“那你還叫我去!?”

正說著,迎麵便見念一走過來,兩人立時住了嘴,都不吭聲,隻互相拿眼神對望。

念一舉著燈籠抬眼看了看他倆,隨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去啊。”白玉堂垂頭朝她擠眉弄眼,低聲道,“快去!”

背上被他推了一把,連翹百般不情願地跟到念一旁邊。

“喂……”

念一停下腳來,回頭看她:“有事?”

“嗯、嗯……”連翹努努嘴,不自然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我說,我們講和吧?”

“講和?”

“是啊,既然都決定要一起上路,再這麼吵下去也不是辦法。”連翹朝她伸出手去,“講和吧,往後我不再針對你了,好不好?”

念一愣了半天,也沒去握她的手,表情似笑非笑。

“連姑娘有心了,不過橫豎隔幾日我也是要走的,講不講和也沒什麼意義。”

“你還是要走?”連翹咬著嘴%e5%94%87,“你乾嘛要走啊,你走了他們又會怪在我頭上來!”

“我來這裡是有事要辦,不是來玩的。”念一不欲和她多解釋,舉步便走,“和你們在一起礙手礙腳,不如我一個人方便。”

難得自己厚著臉皮,好言好語跟她商量,想不到她竟是這般態度,連翹盯著念一後背,沒好氣地低聲道:“什麼要事,不就是查死因麼?一個鬼,連自己是被分屍而死的都忘了……”

念一雙%e8%85%bf一僵,猛然轉過身來。

“你方才說什麼?”

她疾步走上前,嘴角隱隱顫唞,“我是怎麼死的?你知道?!”

連翹見她這幅樣子不由稀奇:“我當然知道了,隨便一卜就看出來了。”

庖廚拱門後,展昭恰好循聲走來,正聽到她這句話,登時嚇了一跳,當即喝道:

“連翹!”

不承想到底是遲了一步,連翹快嘴快%e8%88%8c,張口就道:

“你是被押送的那兩個差役和野狼分著吃掉的,就在汾州附近,連骨頭都沒剩,你化作厲鬼還把你娘給吞了,不信你自己去問問。”

念一心中一震,霎時手腳冰涼一片。

“砰”的一聲,紙糊的燈籠應聲而落,四周唯一的光線驟然熄滅。

破碎的往事像決堤的潮水,幾乎要把她淹沒,仿佛整個世界都成了幻覺,眼前是如此清晰又莫名熟悉的白雪,她曾在夢裡見過無數次。

大雪,又是這樣的大雪,充斥著血腥味的大雪。

小木屋中,溫暖的火光裡透著一股令人作惡的氣息,她看見那兩個差役就圍在火爐旁,橘色的光芒將他二人的臉照得格外扭曲。

念一訥訥地垂下頭,她沒有右臂,也沒有左耳,無邊無際的疼痛在寒冷中早已讓她麻木,鮮血將衣衫凝固在傷口處,不敢扯開,一動就是撕裂的痛楚。

娘%e4%ba%b2就靠在她肩頭,呼吸很淺,進的氣越來越少,在沒有食物也沒有被衾的情況下堅持了數日,雪若還不停下來,說不定他們都要死在這裡。

“這雪還要下到什麼時候?”矮個子差役煩愁地拾了根柴禾往火裡丟,抬頭灌了口水,“再這麼下去,這木屋裡的柴都要不夠燒了。”

“忍忍吧,今天的雪已經在小了,興許過幾日雪就停了呢。”瘦差役在火上烤手,不住放在%e5%94%87下嗬氣。

儘管燃著爐子,但這木屋四麵透風,避不了寒,還是令人發抖。

大雪封山,他們已經在這獵戶留下的茅屋中待了七日。

“他媽的,老子當初就說不該走這邊,不該走這邊。”矮個子差役咬咬牙,啐了口,“都是你說什麼抄近路,這下倒好了,指不定還要餓死在這兒!”

“不急不急。”瘦差役也是心慌意亂,忙安慰他,“咱們得往好處想啊,天無絕人之路嘛?對不對!”

矮個子冷眼看他,哼了一聲,從一旁帶血的布袋子裡掏了兩下,發現空了,他不耐煩地搖搖頭,抽出刀來遞給他。

“沒肉了,這回該你了。”

瘦差役接過刀,遲疑了一瞬,起身朝旁邊角落裡走去。

乾草堆上,念一心頭驀地一怵,那是一種無比熟悉的恐懼,一寸寸吞噬著她的神經。一旁的母%e4%ba%b2似有所感,昏昏沉沉睜開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當即擋在她麵前,啞著嗓子道:

“不可以,你們不能再吃了!”┆┆思┆┆兔┆┆網┆┆

“囉嗦什麼!”瘦差役一把將她拖開,“再不吃咱們都得餓死在這兒。”

她哭喊道:“你們還是不是人?有沒有良心?居然連人肉也吃!”

“好笑,你不是自己也吃了嗎?她還是你閨女呢,你連自己女兒都吃,你是不是人?”瘦差役不耐煩,“走開走開,若不吃她,就隻能吃你了。不過是一條手臂,她還有%e8%85%bf呢,不是麼?”

刀光寒森森地閃爍在眼前,念一隻覺得呼吸困難,那樣的疼痛無比清晰,似乎就要來臨。忽然間,娘%e4%ba%b2撲到那人身上去,張嘴就狠狠地往他%e8%85%bf上咬了一口。

那人疼得大叫,不住拿刀敲打她的頭。

“明柳,快走啊!”

入目是娘%e4%ba%b2帶血的麵孔,發了瘋似的朝她喊道:

“快走!”

她一個激靈,飛快衝到門上,用僅有的一隻手打開門扉。

漫天的大雪儘數湧入懷中,刺骨的寒冷刀子一樣刮在她單薄的衣衫上。

她步履蹣跚地在雪地裡行走,積雪數尺的地麵寸步難行,終於一道北風襲來,將她吹倒在地。

背後的差役很快便追了上來,揪著她的雙%e8%85%bf往後拖拽,五指埋入厚重的白雪裡,深深的血痕。

正在這時,前麵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似有什麼在雪上疾行。

“糟了,糟了……”

那矮個子差役頷首一看,趕緊鬆了手,顫聲道,“有狼,是狼!”

漸小的風雪中分明看到幾團黑影向此地跑來,兩個差役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許多轉身就往回跑。

念一眼睜睜的看到它們逼近,掙紮著想要起來。

“你們彆走,彆走啊……”

她連聲音也發不出,隻望著身後的兩個人,目光帶著懇求。

彆走,不要走。

帶上我……

小腹上很快傳來皮肉撕裂的痛感,肚破腸出,好像能聽到血滿流淌的聲音,流下的血都是冷的,冰冷。

救我。

救我……

為什麼沒有人救我……

展昭急急上前,看到她神情飄忽,立時有些不知所措。

“念一?”

她搖了搖頭,狠命地揪著頭發,根本沒注意到他,隻是喃喃道:

“原來我是這樣死的,原來我是這樣死的?……”

“念一?你看著我,念一!”

這般模樣,站在一旁的白玉堂和連翹也是微微一驚。

“她、她怎麼了?”滿院子無端起了一層寒氣,連翹咽了口唾沫,跑到白玉堂背後,“她瘋了?”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