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1 / 1)

她一眼,“我生死忌都過完了,你還不準備上去?”

念一在被衾中蜷縮了一下,半晌不情願道:“暫時不想走。”

聞言,時音雙眼閃閃發亮,“怎麼?是覺得查累了,不想查了?我就說麼,時隔那麼久,有什麼可查的。你在人間溜達我還不放心呢,就安安心心在這裡住著,天塌下來還有我頂呢。”

她沉默片刻,從被子裡露出兩隻眼睛來,森森盯他:“你好像很高興?”

“哪、哪有……”時音忙垂首翻書,清了清嗓子,“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好麼。”

“不查了……”念一惆悵地咬著嘴%e5%94%87,“那怎麼行。”

“怎麼就不行了?”他不解道,“我知道你喜歡人間,這好辦啊。你幾時想上去玩,我仍舊做個身子給你,這樣不好麼?非得自己去冒險不可?”

生死輪回,這本就是一個人該有的循環,若讓她永遠做鬼,堆積著幾十年幾百年的記憶,如何受得了……

“容我再想想。”念一翻身坐起,攏攏頭發開始穿戴,“我先出門走走。”

見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再在家裡悶著隻怕會悶出病來,時音遂讚同地點點頭,“去吧,自己當心。”

一走上街,滿目漆黑幽暗,渾濁的燈火在簷下搖曳,無數的鬼魂在房屋內外穿梭,在半空中飄蕩。對她而言,鬼界的氣息很好,不用時時打傘,也不必提心吊膽,但景色卻終不及人間美。

有山有水,有雨有雲,色彩斑斕,難怪總說人間仙境,也隻有做了鬼之後才會明白。

念一漫無目的地閒逛,偶爾看看周圍的攤子,趣意寥寥。

她離開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覺,是不是正在四處尋找自己?

轉念又想,既然展大哥和白玉堂都跟連翹認識,之前又那麼幫著她,指不定已經被她說服了,怕是現在還在慶幸自己識趣,不必他們%e4%ba%b2自開口下逐客令。

胡思亂想了半天,念一又狐疑地皺起眉。

不過,展大哥也不像是這種人……

那晚已經說了狠話,看見自己走了,他會著急麼?

想到此處,念一不由帶了幾分竊喜,似乎是年幼時候和人捉迷藏時的感覺。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會躲到鬼界來。

“時姑娘。”在旁有個小娃娃仰起頭來遞東西給她,笑眯眯道,“糖果子,你吃麼?才做好的。”

念一聞聲駐足,彎下腰含笑從它手裡接過,“謝謝。”

冰糖包裹的果子表層亮晶晶的,隱約映出不遠處一個向這邊走來的人影。

“念一。”

這個嗓音她再熟悉不過,手上禁不住一抖,糖果子應聲而落。

蒼茫幽暗的天空下,展昭一身藍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沉靜的眉目,讓她心裡不自覺一凜。

念一怔在當場幾乎快要站不穩,急忙朝他跑過去。

“你……你怎麼會來這裡的?!”她抓著他衣襟,摸到他冰冷的掌心,登時一涼,“你死了?你怎麼死的!”

“彆哭。”展昭輕聲寬慰道,“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這地方……又不是尋常人能來的。”念一緊咬下%e5%94%87。

“我沒死,真的。”他含笑,“不過沒法待太久就是了……你眼下還在氣麼?”

聽到他如是說,念一這才緩過神來,伸手將他推開,背過身去,拿衣袖擦了擦眼,冷聲道:

“是連翹幫你的?”

展昭也不否認:“我求著她幫我的。”

他無奈一笑:“要到這個地方來,實在是不容易。”

念一悄悄側頭看他,隨即又轉回頭去:“我已經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往後我們各走各的。”

“誰說道不同的?”

“還不同麼?你處處向著她,幫著她,你們是人,豈會和我同路?”

展昭淡笑著搖頭:“你不也說過,人死成鬼,鬼即是人變的,為何就不是同路了?”

念一回身看他:“那你當晚如何不叫我?”

“我起初亦不明白驅鬼的道理,的確沒有細細考慮過,你若要氣也是應該的。”他垂下眼瞼,輕歎道,“事已至此,給我一次補過的機會,可好?”

補過?

念一呆了呆,隨即懷疑地皺起眉:“你要怎麼補?”

展昭微笑道:“至少可以把真凶查出來吧?你不是想幫他討回一個公道麼?”

“可是草原那麼大。”她低頭悶聲道,“他也已經死了,去哪裡找線索?”

“人是活的,線索是死的,隻要有,總能被找到的。”

“但我……”念一正頷首,突然發現展昭身形漸漸消失,她尚未反應過來,伸手想拉住他,不料還未碰到他衣衫,人已然不見了。

此時,祁連山小鎮上,展昭猛地睜開眼,就聽得連翹大叫不好。

“完了完了,我方才分心了。”

白玉堂忍住想敲她腦門兒的衝動,幾步走到床邊,“怎麼樣?你見到她了嗎?”

“見是見到了。”展昭咳了兩聲,“就是不知她肯不肯回來。”

白玉堂惱火地搓著手,“她還是生氣?”

“大概……”

正說著,院子外麵一個小廝咋呼道:

“啊喲,時姑娘?您怎麼在這兒……展爺和白爺找您好久了。”

屋裡的三人皆是一愣,往門外看時,念一撐著傘站在花圃邊,視線卻也沒有往他們此處瞧,隻是望著周圍的風景。

展昭見狀,一麵咳一麵從床上下來。

白玉堂奇道:“她回來了?……你乾嘛去?”

展昭提起床頭的劍向外走,“去查案。”

“什麼?”他聽得一頭霧水,“現在去?你要不歇一歇吧?”看他的臉色著實白的嚇人。

“不歇了,已經耽擱好幾日,我怕就算有線索也被某些人處理掉了。”說話間他仍在咳嗽,直到出了門才停下來。

行至念一身邊,他若無其事道:“走吧。”

其實在查過巴勇住處後,展昭心裡就已有些打算。桌上放著鹹菜,廚房還有已經切好買好的肉和菜,但沒有下鍋,人便不在了,這種情形之下出門打獵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屋中亦不曾有打鬥的痕跡,也就是說他是被什麼人突然叫走的,而最有可能的必然是住在附近的鄰裡。

巴勇是個獨居之人,左右離得近的鄰居一共有三戶,住在左邊的是個年紀二十來歲的後生,平日裡做點小買賣,據說是個嗜賭之人。展昭和念一敲開門時,他似乎剛剛午睡起來。

“你說巴勇啊?”後生撓撓頭,“他走的時候,那都過了好些天了吧,有七天了,我也記不太清。”

展昭問道:“他七日之前走的?去了何處?”

“打獵吧,我見他背著弓箭出去的,想必是又去打獵了。”後生不以為意,“他這個人愛喝酒,一沒錢就去打獵,也不奇怪。”

念一隨口問:“他嗜酒?”

“愛賭愛喝,要不是咱們鎮上沒妓院,隻怕吃喝嫖賭樣樣都全了。”他說完,打了個嗬欠關上門。

在巴勇右邊住著的是個年輕寡婦,外族人,家中喂了二十隻羊,平時白日裡出門放羊,晚上便在家中織布,極少和鎮上其他人有來往。

見他們二人上門,倒是格外熱情,急忙跑到廚房裡給倒了兩碗奶茶,隨後又張羅著要去烙餅。^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念一忙叫住她:“不用麻煩,我們坐一會兒就走了。”

“我這家裡難得來客人。”她拿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麵帶窘迫,“就怕招待不周。”

念一笑道:“不會的。”

奶茶剛喝了一口,嗓子就比之前更疼了,展昭皺眉忍著咳了一聲,方問她:

“你平日和巴勇熟麼?”

“還好吧。”寡婦想了想,臉色一沉,“他這個人不太老實,總愛對人動手動腳的,此前我還常去他家借點油鹽,後來也就沒去了。”

“聽人說,巴勇是七日前走的?你可看見他不曾?”

寡婦搖搖頭:“白天我都在草原上放羊,不知道他幾時走的。”

喝完奶茶,從寡婦屋中出來,抬頭就瞧見對麵酒坊的老板在關門準備打烊,可如今時候尚早,日上中天,還不到傍晚。

展昭站定,故作隨意地問他:“老板,這麼早就不做生意了?”

“是啊。”那店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正把門栓取來,慢悠悠地挪開凳子,“今天天氣好,準備去酒樓裡好好吃一頓。”

瞧他就要將門關上,念一急忙問道:“老板,不知巴……”話未說完,展昭就伸手拉了拉她,念一遂飛快住了嘴。

“你們問巴勇啊?”老者從門裡探出頭,“那天我就在酒坊裡坐著,看到他穿戴好出門,往西邊去的,許是去打獵。”

“好。”展昭朝他抱了抱拳,“多謝。”

門吱呀一聲合上,繼而便是上門栓的聲音,念一跟著展昭往回走,眼見距巷子漸漸遠了,她才問道:

“方才怎麼不讓我問?難道是他殺了巴勇?”

“不是。”展昭眉頭狠狠皺著,半晌才道,“他之前一直在外偷聽,隻怕是在對口徑。”

她想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展昭閉目喘了口氣:“就是說,這三個人隻怕都有問題。”

“那個姓王的後生,說%e4%ba%b2眼看見巴勇背了弓箭出門,可是巴勇臥房之內,所有打獵的行頭都在,並沒有動過,因此他所言不一定是真的。後來,他又說巴勇嗜酒,但是房中一點沒有酒氣,更沒看到酒壇,一個嗜酒之人,不可能屋裡沒有酒味的。然後就是隔壁的賀寡婦……”

他語氣漸慢,不斷咳嗽,念一越聽越覺不對勁,回頭一看時才被他臉色嚇了一跳。

“你先彆說話……怎麼搞的?”

展昭嘴%e5%94%87發青,額上覆蓋著細細密密的薄汗,她扶住他,卻不知他到底哪裡不舒服。

“中毒了?受傷了麼?”

念一伸手摸到他額頭,熱得發燙,她瞬間收了回來,不由著急:“燒得好厲害,你為什麼不早說?”

“還好……”

“還好?不好了,再這麼下去腦子會燒壞的。”她心下愧疚,“先彆查了,回去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找大夫。”

她牽著他的手,猶是冰涼的觸?感,卻讓他莫名感到安心。

展昭不自覺鬆了口氣,輕輕握住她的,頷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