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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推門出去,走廊上儘是提著水慌慌張張往東院跑的下人。她正自疑惑,展昭和白玉堂兩人也從房間裡出來。

“聽說走水了?”白玉堂一麵披上外袍一麵問救火的仆役,“什麼地方走水了?”

仆役抽空停下回答他:“是東南的廂房,陳大老爺住的地方。”

展昭皺眉問:“可嚴重麼?”

“怎麼不嚴重?火勢可大了,是半夜裡著的火,哪兒容易救下來啊。旁邊好幾處庫房都給燒起來了。”

仆役匆匆說完,提著水桶就朝前跑。

知道情況有些嚴峻,展昭三人忙趕去東院,還沒走近,遠遠便看到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院外站滿了人,幾乎整個東院都在熊熊大火之中。

“你們可看到陳英了?”範青雲剛剛才到,環顧了一圈也沒見到他人影。

一個家仆道:“陳大老爺在屋裡睡著,這會兒也不知逃沒逃出來。”

肖悅是一夜沒睡,盯著那火勢,麵色發青:“這麼大的火,哪裡逃得出來,隻怕早給燒成灰了。”

四下一陣唏噓。

如今救火要緊,眾人也顧不得去找陳英,都紛紛前往湖邊取水來滅火。還好湖離此地不算遠,足足折騰了個半時辰,火才勉強控製下來。

院中燒毀的房屋一共三間,火光熄了之後,剩下的隻是一堆殘垣碎瓦,滿地狼藉。

柳夫人神情惶恐,忙命丫鬟去火神跟前燒香,又招呼下人尋找陳英的下落。

展昭把腳邊燒成黑炭的通柱踢開,小心翼翼往屋裡走。房內已經麵目全非,銅盆和瓷器被燒得發燙,隱隱還有火星在閃。

範青雲和張員外兩人見他進去,也都探著身子跟在展昭後麵。四周全是焦糊的臭味,肖悅不禁捂住口鼻,表情十分糾結,猶豫著要不要也去瞧瞧。

“我好像聞到點兒酒的味道。”白玉堂皺眉嗅了嗅,“難不成是他夜裡喝酒,喝多了又不小心打翻燭台?”

展昭不置可否。

“聽方才他們所言,失火大約是在卯時。你天不亮就起來喝酒?”

後者聳聳肩,笑道:“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借酒澆愁呢。”

話音正落,旁邊就聽見肖悅萬分恐懼地大叫了一聲,險些沒%e8%85%bf軟坐在地上。白玉堂心頭不耐,直起身來:“我說,你一晚上能彆這麼咋咋呼呼的行麼?”

虧他還是個男人,膽子卻小得跟娘們兒似的。

肖悅趕緊退到他跟前來,指著牆角:“床、床上有個人……都燒焦了,黑乎乎的,你們、你們快去看。”

聞言,展昭便從他身邊繞過去,徑直走到床邊。床隻剩了個架子,地上果真躺了一具焦屍,從殘碎的衣料來看,應該是陳英沒錯。

“哎呀,作孽啊,作孽!”範青雲直搖頭,“八成是夜裡喝醉酒,睡得又沉,連屋裡燒起來都不知道。”

“可惜啊……陳先生到底是做生意的能才,就這麼白白死了,我都替他不值。”

他嘴上雖是這麼說,卻對少了一個和他搶莊子的人暗自竊喜。

莊內下人在收拾殘局,展昭盯著陳英的屍首看了半日,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真奇怪。”

身側忽聽得有人輕聲嘀咕。

他轉過頭,念一就站在一旁,垂眸瞧著眼底下的焦屍,秀眉微蹙。

“怎麼了?”展昭隨口問她,“哪裡奇怪?”

念一先是搖了搖頭,沉%e5%90%9f了片刻。

“他好像死了有段時間了。”

展昭疑惑:“不是燒死的?為什麼?”

“若是今日被燒死,這附近該有他的魂魄才是。”念一俯身觀察,隨即又站起身,打量周圍,“可是……我沒看到他的靈魂。”

他將信將疑:“你能確定?”

儘管聽得出展昭並不太相信自己,念一卻也不惱,耐著性子解釋:“尋常人死,三魂七魄會在人界停留一段時間,隨後才會有無常前來引路。鬼界給每個人安排的時辰是不同的,但總不會超過一日。如今他連魂魄都沒有,至少已經死去一天了。”

展昭聽完,緩緩頷首:“有幾分道理。”

“有道理?”念一倒是被他這話愣住了,不可置信,“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

展昭微微一笑:“我指的不是你所說的魂魄一事,而是……陳英的確已經死了有段時間了。至少不是死在火中。”

“你怎麼知道?”

“看他屍體的位置就知道了。”展昭從地上撿起一塊變形的燭台,“蠟燭是擺在桌上的,酒壇也是在桌子附近。說明失火之處應該是在桌邊,但如果他是酒後喝醉,不慎打翻燭台,那人也不該睡在床上,該趴在桌邊才是。如此推斷,隻能是有人將他放在床上,然後引火逃走。”

念一兀自琢磨了一回,皺著眉小聲納罕:

“……原來還能這麼想?”

就算他們幾人覺得此事蹊蹺,但一把火已將屋裡燒得什麼都不剩了,也無從查起。

無論陳英是怎麼死的,最著急的還是柳夫人,她在門外來回踱步想法子,終究還是叫人寫了封書信,將原委告知陳家人。

畢竟人死在她宅子裡,心中多少感到不安。

鬨了一日,又是喊捉鬼又是後院失火,諸人都感到疲憊。用早飯之時,府上丫頭便前來告知柳夫人,說是楊老爺子身體不好,似乎是犯了什麼老毛病,正在躺著起不來。

柳夫人隻得又命人去請大夫,順道再把那道士叫來,瞧瞧會不會還有彆的妖魔鬼怪。

“這山莊可真熱鬨,起初我當它無聊,想不到能鬨出這麼多事兒來。”白玉堂三人坐在一處,他喝了口粥,顯然來了興致。

“對了,再給你們倆說個稀奇的。”

展昭和念一各自彆開臉,表明態度。

白玉堂也不在意,仍舊放下碗,故作神秘道:“昨天晚上大半夜裡,姓張的那個員外,拿了個鐵楸在花園裡挖東西。”

下一瞬,兩人皆很有默契地朝他望來。

“真的?”

“當真?”

“怎麼?想知道?”白玉堂挑起眉,往椅子上一靠,“求我我就告訴你們。”

展昭無奈,懶得搭理他,低頭喝粥。

不料念一卻沒多想,開口就道:“求你。”

展昭險些沒被嗆住,回頭看她:“你彆求他。”

☆、第17章 【紙傘】

白玉堂愣了一瞬,拿筷子敲他。

“你這展昭管得倒挺寬,她是你什麼人?人家求我你管得著麼?”

後者喝完米粥,回頭朝念一解釋:“他這個人慣來得寸進尺,犯不著去求他。”

她想了想,點頭應下:“嗯。”

“你嗯什麼。”白玉堂頗為不滿,“彆聽他胡說八道。”他放下筷子,手肘撐在桌上,微笑道:“我幾時會讓姑娘家求我了,說笑的……”

側目在周圍留了一圈,眼見那張員外不在,他才壓低聲音: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我看他挖了好半天,實在無聊得很,索性丟了幾個石子兒偷偷嚇唬他。”

展昭聽完就歎氣:“所以你就把他給嚇跑了?”

“你當我是真傻啊?”白玉堂倚著帽椅望著他笑,“他走後我仔細查看過,土裡沒有東西。”

“這麼說來……”念一忽然也想起什麼,“我記得有一晚,肖悅也扛著鋤頭往後院走,不知是不是要挖什麼。”

“肖悅?”展昭皺眉思索,繼而抬頭看他們,“你們倆夜裡都不睡覺的麼?”

“咳……”白玉堂清著嗓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隨便走走。”

念一在旁默默地啃饅頭,把手上的一個咽下去,思忖著開口:“你說,他們倆會不會是在找什麼東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想必是了。”白玉堂隨手又撿了一個饅頭,“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又是鋤頭又是鐵楸的,總不會是在埋什麼東西……”他驀地皺起眉,喃喃道,“埋東西?”

“不會真的在是埋東西吧?”

念一聽得有些糊塗:“埋什麼?”

“埋什麼我也不知道。”他看著展昭,“誒,你覺得……他們兩人這舉動,會不會和陳英房中失火一事有關?”

展昭遲疑了一瞬,“依你的意思,陳英是被滅口的?”

他微虛起眼來,語氣森然:“其實,那一晚我在土裡麵發現了一把帶血的刀刃!”

對麵兩人驟然驚異,幾乎同聲道:“什麼?”

白玉堂靜默了片刻,展顏一笑:“騙你們的。”

聞言,念一和展昭皆移開視線,不同程度地發出輕歎。

“喂,你們不至於吧,這算什麼反應。”

念一擱下筷子,站起身,“我去看看楊老爺的病情,你們慢慢吃。”

不多時,展昭亦放下碗,“白兄慢用,我也回房了。”

轉眼間桌邊隻剩了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白玉堂甚感寂寞地喝著粥,琢磨著該怎麼打發自己。

院落裡,滿地落葉。

大夫是在山下小鎮上請來的,四十歲左右的模樣,手指在脈上按了許久,若有所思地偏頭沉%e5%90%9f。

“老先生,這是多年的舊疾吧?”

楊逸靠在床上,邊咳邊點頭。

“是啊……快有五十年了,年輕的時候去了極寒之地,傷了身子,因此才落下病根。”

“這病要根治是沒辦法的。”大夫低頭往自己藥箱中翻找,“如今隻能先施針,給你緩一緩,這些天不能過於勞累,最好是在床上好好休養。”

“明白了,多謝大夫。”

餘下的聲音儘數被咳嗽聲吞沒,念一在牆外聽著,直到房中的小廝送大夫出門,她才趕緊閃到樹後避開。

遠遠的聞得小廝和大夫的說話聲。

“麻煩您了,大老遠跑一趟,這是我們老爺給您的辛苦費。”

“這麼多?”

“沒事沒事,收下吧。”

“您家老爺當真是樂善好施。”

小廝展顏笑道:“是啊。”

“好人會有好報的,佛祖保佑。”

門吱呀關上,腳步漸遠。念一撫著樹乾探頭看了看,院中再沒有一個人,而她的腦子裡卻久久回蕩那大夫所言的最後一句話,心中隻覺百感交集。

怔怔出神之際,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不是說要來探望他麼?為何不進去?”

念一猛然回過頭,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