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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去?”

這倒也沒什麼不敢的,原本他就打算今夜要去陳宅一趟,隻是事到如今盤問到這個地步,她卻仍推說是鬼怪,實在令他覺得荒謬。展昭兀自猶豫了少頃,方才半信半疑地點頭。

念一鬆了口氣,隨即才淡淡問:“現在能放手了嗎?”

掌心一陣冰涼的氣息傳來,發覺自己尚扣著她手腕,之前情急之舉委實有些不妥,展昭不太自然地鬆開手。原想開口致歉,見她後退了兩步,眉頭緊皺,滿臉猶疑,似乎是在琢磨該怎麼接回去。

他便問:“會接骨麼?”

念一拿著手,老老實實地搖頭。

“把手給我。”

展昭走上前,拖住她胳膊,然後朝她看了一眼,輕聲道:“可能有些疼,忍著點。”

又是冰涼的觸?感,儘管隔著衣衫,指尖還是很感受到那股涼意。

她的身上很冷,不知道是不是穿得太單薄的緣故。

隻聽見骨頭哢噠兩聲,展昭手法雖然快,念一臉上卻半點變化也沒有,大約是覺得已經接好了,才收手甩了兩下。

胳膊又同剛才一樣能活動使得上勁了。她張開五指活動幾下,下意識就想道謝。

“多……”尚沒說出口,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手是他給弄折的,念一忙心情複雜地把話咽了回去。

見她表情古怪,展昭不由問道:“很疼?”

“不疼。”

“若沒事的話,就走吧。”

“嗯。”

她把手縮到袖子裡,再抬眼看了看空中,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後院的門是關著的,角落裡能看到兩團微弱的磷火瑟縮在石頭後麵。想來也是,她身邊這個人的陽氣太重了,一般的鬼魂都不太敢靠近。

不過門關著,怎麼出去才行?

念一站在牆下思索,她其實不會爬樹,若是能找到一架梯子就好了。

“怎麼?”

見她遲遲不動,展昭便覺得奇怪。

念一目光注視著著院門,如實說道:“我在想……要怎麼翻牆。”

他愣了一愣,才訝然:“你不會輕功?”

念一猶豫了一瞬,隻是搖頭:“我不會。”

習武之人,都是提氣而行,步伐輕快,瞧她步子沉重,不像是說謊,這樣毫無準備的出門,大約也不是去裝神弄鬼了。展昭半是無奈半是苦笑地搖搖頭,伸手隔著衣衫扶住她臂彎。

“抓緊了。”

話音還未落,他足尖一點,拎著她縱身越出高牆。

疾風過後,幾片枯葉飄飄而落,躲在角落裡的幾團磷火張望了片刻,又都竄了出來,滿院的溜達。

*

夜已漸沉,頭頂的月亮被雲團遮住,四下裡昏暗一片。

陳家宅子裡隻回廊上點了幾盞燈,幽幽的照著,也不是十分清晰,守夜的仆人早已經睡下,如今什麼人也沒有。

展昭聽她所說,在庭院東廂房的屋簷上落腳,兩人伏在房頂,低頭就能將宅子所有的地方儘收眼底。

瓦片上的雪水結成了冰,很容易滑倒。念一隻得先拉住他,舉目探頭搜尋。

“好像還沒出來。”

展昭不解道:“什麼還沒出來?”

“噓——”她忽然伸出食指對他噤聲,“有人來了。”

西邊梧桐樹後的房舍,屋門正被人小心翼翼拉開一個縫隙,視線太暗,展昭看不清是什麼人,餘光卻見得一旁的念一全神貫注,目光專注,他便開口問:“是誰?”

“噓。”念一仍舊沒有回答,直等著那人躡手躡腳走出了屋子,才低低道:“是陳家的小少爺。”

陳家的小少爺?

是他?

聽得此話,展昭又一次探頭瞧去,隻是天色昏暗,可見之處的確不遠。倒是佩服她能看得這麼清楚。

一陣清風吹來,頭頂遮住月光的雲團稍稍散開,這才能見到耳房外那個瘦瘦小小的身子。

果然是白日所見的陳家少爺。

看他的年紀不過四五歲,大半夜行蹤這般奇怪,到底會去作甚麼?

展昭心中不明,亦不明白她如何知曉這孩子夜間會出門。

思忖之際,陳家小少爺已悄悄走到後院偏門之處,回頭警惕地張望了一番,方小心打開門,擠身進去。

“他去後院了。”念一直起身子來,吃力的瞧了一回,院門緊閉,什麼也看不見,隻得又轉頭對著展昭,“你能不能帶我過去?”

“可以。”他點過頭,一如之前一般隔著衣衫將她拎起來,腳步輕點,片刻後在廊上一處暗角落下。

此時陳家少爺已經把對麵倉庫的門推開,一麵說著話,一麵跨了進去。

“我來了!家裡的嬤嬤看得好緊,這會兒才睡!”

“你在哪兒?等我先找找燈……”

……

說話間,他關上了門。

雖然離得遠聽不清他到底講了些什麼,但屋內似乎也有人在對答。

展昭不禁奇怪:“倉庫裡藏了人?”

念一皺緊眉頭,半晌隻是搖頭:“我也不知道。”

倉庫唯一的一扇窗是封死的,無法知曉裡麵的情況,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兩人於是伏在原處靜觀其變。時間過了很久,大約快一個時辰,門又吱呀一聲打開,陳家少爺麵上帶笑,高高興興地往外走,依然是順著原道,輕手輕腳回了自己的住處。

但他走後,房中卻無人再出來。展昭與念一對視了一眼,不等她開口就伸手一帶,一躍上了倉庫的房頂。

掀開幾片屋瓦,室內一片漆黑,展昭定睛看了許久,卻並沒看到半個人影。按理說他們一直守在外麵,若有人出來不可能看不到才對。

他百思不解,抬頭去看念一,後者卻是一副了然的模樣,對他道:

“沒有人的,下去看看吧。”

展昭心中雖是懷疑,也不好多說什麼,拉著她從屋頂上跳下來。

房門並未關,倉庫裡又陰又暗堆滿了雜物,幾乎無處下腳。

四周安安靜靜的,隻是正對門的舊妝奩上擺著一麵銅鏡,鏡麵照著明月,發出幽藍的光芒。

既然無人,那屋裡說話的,會是誰?

他尋了一圈,沒有找到可疑之處,等回頭時卻見念一捧著那麵銅鏡若有所思。

“鏡子怎麼了?”

她眉頭皺得愈發緊,良久才把鏡子放回原處,搖了搖頭,反問他:“你找到人了?”

“沒有。”

大約是意料之中的答複,她表情上看不出一點變化:“陳家這孩子瞧上去像是經常夜裡跑出來……”腳邊有張小凳子擺著,地上還放了不少吃食。

“現在是不是可以相信,我不是陳家宅子裡的女鬼了?”念一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食物,然後又直起身朝他道,“其實我同你一樣,這幾日才到鎮上的。”

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並非裝鬼之人,但不尋個理由,也沒法逼她開口。展昭微微頷首,對著她抱拳賠禮:“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能夠見諒。”

“沒事。”念一繞過妝奩,回頭向外看,“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展昭頗有些遲疑地顰起眉:“這樣就走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念一說得簡單:“你留在這裡也找不到人,況且……”她忽然有些憂慮地望了望遠方,輕輕呢喃:

“天快亮了。”

隻道是她擔心被陳家的人發現,仔細斟酌後,展昭還是依言點了頭。

一路上,兩人皆各懷心事,走了許久都沉默不語,直到行至客棧樓下時他才突然開口:

“恕我冒昧,你怎麼知道陳家小少爺夜裡會出門?”

念一倒沒有瞞他:“這也不難。他之所以身體不適,其實並非得病,是沾染了過多的陰氣,導致體虛無力。”

“陰氣?”

“第一次去陳家時我就猜出來了。這孩子麵色發青,雙目無神,而且還很怕生。我想多半是和鬼魅待得太久的緣故,而鬼怪又是夜間出來,因此才準備今晚來看看。”

果然又會是這樣的回答。展昭垂眸忍不住暗歎,終於道:“姑娘,古語有雲,子不語怪力亂神。就算你認為世間有鬼神,也莫要太過執著為好。”

她顰眉:“你覺得我是在騙你?”

“在下隻是以為……”

“你適才問我,我不過是如實回答而已。”念一打斷他,“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看來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展昭略感無奈地笑笑:“是在下失禮了。”

抬眼看他的神情裡帶著敷衍,大約嘴上如是說,心中亦在譏諷她無知。念一暗自搖頭,難怪都說世人有千般臉孔,一日換一個。

進了後院,前麵即是客房,將上樓前,展昭遲疑了一瞬,忽然望向她: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念一腳步微滯,默了一會兒:“我姓……姓時,雙名念一。”

“時姑娘。”他微微一笑,“在下展昭。”

☆、第6章 【時音】

冬日裡天亮的晚,即便快到卯時,四周也還是黑壓壓的。

念一把兜帽摘下來,伸手便推開客房的門,尚未進去抬眼就看到坐在桌邊圈椅裡的人,寬長的衣袍在扶手上拖著,撐著頭,指頭有一搭沒一搭在桌麵輕敲,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

沒去打量他表情,但心裡料到不會很好看,念一取了鬥篷放著,走到桌邊格外殷勤的替他倒了碗茶。

“你怎麼來了,開封隔這兒可有千裡遠呢。”

“還問我怎麼來了?!”他把杯子重重一放,茶水就濺在衣袍上,“上回才叮囑你,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凡是等我回來再作打算不就好了……都說不要和那個人走太近,你居然還和他打起來了?”

念一有些局促地低下頭,將桌上兩枚耳墜默默地戴回耳邊,“我們就是隨便過了兩招,沒有傷到。”

“那也不行!”他拍桌,“你這身子本來就弱,若是壞了怎麼辦?更何況你那點三腳貓功夫,對付得了誰?一早不去管這閒事不就行了。”

“說到底,都是那個人太難纏。傷了你還不算,竟還對你這樣沒禮貌,又是拎又是拽的……”似乎越說越氣,他把袖子挽起來作勢就要出門,“不行,我要去乾掉他!”

“時音——”幸虧拉得快,念一好容易才把他摁回椅子上,“他人挺好的,也沒有為難我,算了吧。”

“這怎麼能算?”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