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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暗自咋%e8%88%8c。
眼瞅著快要走到後院了,正經過偏廳的時候,在外便聽到裡頭有說話聲。
“道長……你既然來了,這個忙無論如何也要幫,銀子若是不夠,還能往上加……”似乎是府上的主人家。
展昭剛要轉頭,隨即就聞得有人淡淡解釋道:“我不是道士。”
聲音很輕,極其的熟悉。
他微怔片刻,頷首望屋裡看去。寬敞的廳堂內站了兩個人,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體格偏瘦,眼底下也是一圈青黑。與他身上厚實的狐裘截然不同,在旁的女子隻穿了件輕薄的衣裙,發髻綰得簡單,懷中斜抱著一把紙傘,正抬著頭在打量房梁。
“嗬,怎麼又是她?”
白玉堂瞧著稀奇,拿手肘輕輕捅了捅他胳膊,低聲笑問道,“看不出來,她還會捉鬼?”
展昭聞言皺了一下眉,眸中神色複雜,越發覺得這個女子的來曆不同尋常。
“我本來就不是驅鬼的。”念一收回視線,有意無意往陳家老爺跟前望了一眼,陳家小少爺怯生生地躲在奶娘背後,神情戒備地注視著她。
念一抬眼對著他:“你就算加再高的價錢,我也幫不了你。”
“話是這麼說。”陳太常仍舊不死心,“但您既是能看出我兒近來身子不適,又能說出這鬼怪的模樣,必定是高人,就算不能驅鬼,想來是知道些許辦法的。”
念一沒有理他,抱著傘,側身想往外走,不承想一抬眼便撞見門外的兩個人,她立時吃了一驚。
“姑娘——”趁著她出神的這當兒,陳太常幾步追上前來攔住,“咱們好好商量商量,你看、你看我再加兩錠金子如何?”
“這不是錢的問題。”念一回過神,沒再去瞧展昭,隻偏頭對著他,“它能不能走,還得看你。”
“什……什麼意思?”陳太常被她說得有些糊塗,琢磨了半晌還是不明白,“姑娘,煩請你仔細解釋解釋。”
念一目光在陳家小公子身上停了一瞬,忽然道:“不用解釋,我隻問你幾個問題。”
陳太常忙點頭:“姑娘請說。”
“其一。”她開口就問道,“陳老爺你姓什麼?”
“這……”陳太常莫名地遲疑了片刻,“我自然是姓陳了。”
“你當真姓陳麼?”
“這難道還有假?……”
聽到此處,白玉堂勾著嘴角,搖頭輕笑:“這算什麼問題?”
“我看,是在故弄玄虛罷了。”
展昭隻是搖頭,並未說話。
“第二個問題。”念一沉%e5%90%9f半晌,“陳老爺有幾個孩子?”
陳太常如是道:“我老來得子,隻晗兒一個孩子。”
“你沒有女兒?”
陳太常和陳夫人對視了一眼,搖頭道:“……我哪兒來的女兒,沒有的事。”
“那你離開伏雪鎮的這幾十年,都在外做什麼?”
“我……在廣東經商買賣。”
念一微微顰眉,沒再問下去,舉步就要走。陳太常趕緊又拉住她:“姑娘,你還沒說明白呢,怎麼就要走了?”
“我不問了。”她將他的手揮開,“你明明知道緣由,何必要我說明白?既然不想招惹妖魔,離開這個地方不就好了?”
“這……”
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念一繞過他徑直往外走,門外的白玉堂二人見狀也頗為識相地後退了一步。走到門邊時,她忽然又停下腳,轉過身來神色懷疑地看著他們倆。
“你……也是來捉鬼的?”
白玉堂攤手聳肩,不在意地笑道:“我們就是來瞧個熱鬨。”
念一沉默了一陣,好心提醒他:“我不是在問你。”
白玉堂怔了怔,喉中陣陣發緊,隨即才滿臉不悅地去睇展昭。
後者隻得回答:“不是。”
隱約覺得她似乎鬆了口氣,又對著他二人垂首欠了欠身,然後撐開懷中的紙傘,向主人家道了聲告辭,頭也沒回就走了。
一直看著念一走遠,確定她所處的位置聽不到自己說話時,白玉堂方才咬著牙沒好氣道:
“這種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我見得多了,神氣什麼?到頭來不自己也什麼都沒逮到麼?”
“你就少說兩句吧。”
展昭懶得同他多話,轉身準備進屋。白玉堂卻兀自在原地瞧了半天,小聲嘀咕道:
“這天兒也沒下雨,她怎麼又打起傘來了。”說完便接著冷哼,“裝神弄鬼的。”
大約是被這女子的一番話搞得身心疲倦,陳家老爺和陳家夫人在接下來的交談裡顯得十分力不從心。眼看如此,展昭倒也不欲為難,小坐了一會兒就起身作辭,陳老爺也沒挽留,隻叫了個小廝去送他。
時辰尚早,還未到用飯之際,前院掃去的雪堆在角落裡,厚厚的積著,陳家的小少爺就在雪堆邊戲耍,捧著個竹球,時而俯身去抓雪玩,時而一個人踢一會兒球。他的背後立著一個奶娘和一個丫頭,兩人隻低頭看著他,一言不發。
院子外麵就是正街,街上一群孩童手上舉著風車,嘻嘻哈哈跑過去,遠遠聽到聲音,陳家少爺丟了竹球就趴在小門邊張望。
還沒看許久,奶娘就招呼他回去了。
陳家府上並沒請先生,也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四五歲的年紀何至於照看的這麼緊?
臨走前,展昭便多留心看了那孩子幾眼,忽然又想到剛剛那個女子有意無意也在看他,腳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她果然是知道些什麼。
*
伏雪鎮上來往的旅客並不多,客棧隻有一家,在梧桐街巷子口的對麵,兩層高樓,還有彩畫,瞧著相當不錯。
時近正午,忙了一早上白玉堂早已經腹中空空,餓得饑腸轆轆,隨意叫了兩間客房就忙著喚小二過來點菜。
雖說鎮上的生人少,但正逢入冬,前來采辦的生意人比以往要多,客棧裡進進出出的,幾乎都是商旅。
一桌子的菜上齊,白玉堂自取了筷子就開始吃飯,展昭卻不似他這般好胃口,舉手隻把旁邊溫著的熱酒提上來,滿滿的倒了一杯。
“小二。”
馬車在屋外停下,進來了兩三個後生,看穿著是外來客,估計亦是前來此地做生意的。
“這邊要三間房,普通客房就好。”說話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臉被風雪吹得通紅,“再上一桌酒菜,酒要滾燙的。”
店夥遠遠的應了聲,掌櫃的把算盤撥了兩下,笑道:“客官,一共是三兩銀子。”
“行,被褥記得多放兩條,這兒來的都是南邊兒的人,怕冷得很。”他一麵說一麵往兜裡找銀子,不料半天卻沒摸到。隻“咦”了一聲,又不敢說出來。
“怎麼?”一邊兒說笑的幾個同行的人見他麵色不對,都湊過來問,“興哥可是身上銀子沒帶夠?”
男子頗覺尷尬:“好像是……”
此前在路上和一個毛頭小子撞了一下,保不準錢袋是那時候丟的。錢袋裡少說也有二十兩,都是盤纏,這會兒丟了著實不好意思道出口。
尚在為難之時,驀地,覺得衣兜裡一沉。他往懷中探了探,竟摸到個光滑的銀錠子,臉上驟然一喜。
“有了有了……錢在這兒的。”
眼見他把個白花花的銀子掏出來,眾人皆是鬆了口氣。
“這不是有錢麼,方才見你那樣,還以為錢丟了呢。”
“正是,正是,我也發愁呢……”男子撓撓頭,早已經是滿背冷汗。
“不過奇怪,我怎麼不記得有把銀子放在深衣裡……”
“興哥可是個財星啊。”其中一個隨行之人上前拍著他肩膀打趣笑道,“沒錢的時候,時不時總能在懷裡摸到銀子。”
“可不是,這也不是頭一回了。”有人附和道,“沒準兒,你真是財神爺下凡呢。”
說完,一乾人等都笑了。
此時,寒風自外吹進來,刺得人肌膚生疼。店小二剛準備把門掩上,正見一個身形單薄的姑娘抱著一把紙傘靜靜站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如此清涼的打扮簡直讓小二哥看一眼就覺得周身更冷了。
“姑娘……你……”
“我要一間房。住店。”
念一把銀錢遞給他,視線卻一直落在對麵的男子身上,瞧得他渾身不自在。
“興哥,那姑娘在看你呢。”
“彆不是瞧上你了吧?”
“這麼標致的姑娘,不知是哪一家的?興哥要不要上去問問?”
……
在旁的幾個友人交頭接耳的低聲揣測,直說得那男子耳根發紅,剛想上前詢問,她忽然側過身,不著痕跡地避開,隻往前麵坐著吃酒的兩人走去。
這邊,展昭剛將酒杯滿上,光線卻被人擋住,他略一頷首,隻見那人朝他攤開掌心。
“用我這幾塊碎銀換你手裡的這錠銀子,可以麼?”
☆、第4章 【流魂】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在場的皆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展昭和她視線對上,靜靜沉默。
白玉堂倒是擱下筷子,支著手肘一臉戲謔地開口:“想拿碎銀換足紋的銀水?哪兒來……”
“可以。”話還沒說完,展昭便放下酒杯,淡淡應聲。
“喂喂……”白玉堂彆過頭對他擠眉弄眼。
“不妨事。”他自懷中摸出錢袋來,遞到她跟前。“你自己挑吧。”
“多謝。”念一把手上幾塊碎銀放下,毫不遲疑地伸手撿了一塊銀錠,隨即朝他抱拳施禮,“打攪了。”
“客氣。”
她又欠了欠身,狠狠抓著那塊銀子,疾步向客棧後院走去。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白玉堂撥了撥桌上的碎銀子,語氣不滿地望著展昭,“你怎麼就換給她了,還不拿戥子秤一秤,不怕她占你便宜啊?”
“這點錢倒是不至於。”他喝完酒,掂了掂錢袋,忽然低低道,“我的錢袋裡還少了一錠五兩的銀子。”
“當真?”白玉堂一怔,忙湊過去,“是她方才偷拿的?”
“不是。”展昭把銀子收好,思忖許久。
在自己摸出錢袋的時候就已經發覺丟了一塊銀兩,而她此前與自己的距離尚遠,不可能有如此好的身手,拿了錢卻又不被他察覺。
也就是說,東西丟失是在她換銀子以前。
那麼……
“不是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