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頁(1 / 1)

帝後為凰 息時 4064 字 1個月前

,心中自然頗是驚詫,可這一滴血,分明是自他鼻子裡滴下來的啊!

一滴,兩滴,三滴,直至第四滴,朱祐樘猛然回過神,他抬手輕觸人中,再收回手看時,已是沾了一手的血,朱祐樘望著手指上血色分明,心中自然一驚。

朱祐樘察覺人中上又一滴血即將滴下來,他急忙取來帕子,擋在鼻子下。

張均枼原本專心搗著寒冬時儲存的梅花瓣,餘光忽然見朱祐樘舉止慌張,於是微微側首看過去,一眼望見的是那詩集上豆大的幾滴血,她再朝朱祐樘看去,果真見他指縫間還有一絲血跡。

朱祐樘察覺張均枼正看著他,便也側首朝她看去,卻見她望著自己,麵色蒼白,毫無表情。朱祐樘連忙合起那詩集,而後站起身出了門去。

張均枼望著他的身影,愈漸走遠,心底也頗是感傷,她有多久不曾認真望著朱祐樘的身影了。

朱祐樘片刻之後回了東暖閣之時,張均枼依舊坐在妝台前,麵朝著那麵銅鏡,微微垂首搗著梅花瓣,隻是她黛眉微微皺著,似乎心神不寧,舉手投足間,亦沒有起初那般認真。

張均枼也知朱祐樘回來了,隻是沒有側首看去,隻聽聞朱祐樘笑道:“枼兒,你這詩集可有名字?”

聽聞此言,張均枼循聲側首朝他看過去,隻見朱祐樘站在軟榻的矮幾旁,手中拿著她手抄的詩集,麵色雖發白,卻略帶笑意。

張均枼凝著他,幾乎是與他四目相望,她似乎想了許久,方才漠然道:“這是臣妾摘錄唐伯虎的詩,沒有名字。”

朱祐樘聽聞這是唐寅的詩集,心中雖有瞬間一愣,卻也是轉瞬間便如起初那般,他依舊笑了笑,隻道:“原來這是唐寅的詩集。”

張均枼並未接話,隻是淡淡一笑,而後便回首,垂眸繼續搗著梅花瓣,朱祐樘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想此時無聲勝有聲,他便也不再說什麼,眼下還有奏折尚未批閱,他這便又轉身正想朝屋外走去,哪知他方才走了兩步,緊隨而來的是一陣前所未有的暈眩……

朱祐樘突然暈倒,這叫張均枼又陷入一陣恐慌。記得上次朱祐樘暈倒之時,還是十一年前,那時候,朱祐樘患的是天花,而這一回,朱祐樘患的是肺熱。

上一回,他患疾半個月已痊愈。而這一回。他已患疾七日,這病,卻是愈發嚴重。甚至每日吐血不止,太醫院太醫皆是醫術高超,無人可比,卻也束手無策。

張均枼每日皆祈盼著朱祐樘早日康複。可她這心裡頭不祥的預感,卻是愈發的強烈……

今日是五月初七。朱祐樘此回患疾的第七日。

這七日,張均枼每日都在乾清宮侍疾,張均枼%e4%ba%b2眼看著他口吐鮮血,也%e4%ba%b2眼看著他愈發虛弱。卻無能幫他,她曾無意聽到朱祐樘對張瑜說,他恐怕是大限將至了。

朱祐樘昨日確是與張瑜說過這句話。他也的確是大限將至了。

這日午後,朱厚照依舊與魏蓮生在文華殿視政。卻聽聞朱祐樘急召,他便急急忙忙去了乾清宮,至乾清宮外,又見滿朝文武皆跪在殿外候旨,見此情勢,他心中預感便是愈發強烈,他大概已猜出了此回朱祐樘急召所為何事。

朱厚照進了東暖閣,望見張均枼坐在床前,正給朱祐樘擦臉,他便輕喚道:“父皇,母後。”

張均枼首先側首看著他,朱祐樘隨後喚道:“照兒,你過來。”

朱厚照近前,朱祐樘也不再避諱什麼,直言道:“照兒,父皇怕是大限將至了,你是太子,是儲君,待父皇西去,你必定要繼承江山大統,到時務必任用賢臣。”

對於這個獨生子,朱祐樘也沒什麼需要特彆囑咐的,畢竟朱厚照一向溫厚謙恭,隻是尚且年幼,恐怕貪玩,是以朱祐樘唯一囑咐的,便是任用賢臣。

聞言朱厚照點頭應道:“是,兒臣一定任用賢臣。”

望見朱厚照低著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朱祐樘並未說什麼,張均枼伸手去為他拭去眼淚,言道:“照兒,母後與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不可以流眼淚。”

聽言朱厚照卻是愈發忍不住,朱祐樘道:“照兒,待父皇去了,你定要聽你母後的話。”

朱厚照應道:“嗯。”

見朱厚照應了,朱祐樘便道:“你去喚幾位閣老來。”

朱厚照應了一聲,這便起身欲出去,朱祐樘又將他喚住,朱厚照回首,朱祐樘卻是頓了頓,方才道:“蓮生是個好孩子,你定要善待他。”

“是,兒臣明白。”

朱祐樘吩咐朱厚照喚幾位閣老來,張均枼自知避諱,是以待朱厚照出去,她便也起身走去屏風後。劉健、李東陽、謝遷三人隨後入內,朱祐樘道:“朕自繼承祖宗大統,至今已十八年,時年三十六,忽得此疾,殆不能興,是以傳召幾位先生。”

劉健急忙接話,言道:“陛下萬壽無疆,偶爾違和,暫須調攝,何以言此?”

朱祐樘長舒了一口氣,而後道:“朕自知大限,天命不可違,強求不得。”

彼時張瑜入內進藥,至此朱祐樘分明已瞧見他,卻並未接過這湯藥,似乎並無進藥的意思,於是張瑜提醒道:“陛下,再進此一服,便可無事。”

朱祐樘仍舊不理,隻與劉健三人道:“朕為祖宗守法度,不敢怠玩,凡天下事,先生每多費心,朕知道。”

話音落下,劉健三人皆未應答,朱祐樘又道:“朕蒙皇考厚恩,選張氏為妃,成化二十三年二月十日成婚,至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生東宮,今已十五歲,尚未選婚,社稷事重,可命禮部舉天下大選。”

劉健三人齊聲應道:“是。”

朱祐樘隨後道:“授遺詔。”

朝中幾位閣老,朱祐樘自是極信任的,待遺詔書寫完畢,朱祐樘又與劉健三人道:“東宮聰明,但年幼好逸樂,先生當請你出來多讀些書,輔導他做個好人,也要做個好皇帝。”

劉健三人齊齊道:“臣等定當竭力輔佐太子。”

“嗯,”朱祐樘應了一聲,而後便揮揮手道:“幾位先生都下去吧,吩咐他們,都不必在外頭候著了,天熱。”

“是,”劉健三人一同出去,卻也不曾囑咐外頭文武百官退下,如今這情勢,朱祐樘是真的到大限了,這時候文武百官若是不在乾清宮外候著,那可就是欺君犯上。

待劉健三人走了,張均枼在屏風後拭了眼角的淚痕,方才走過來,站在床前,依舊麵無表情的望著朱祐樘。

彼時朱祐樘亦是望著她,二人四目相望,心中皆是五味雜陳。

“枼兒,”朱祐樘輕喚一聲。

張均枼未應,隻是望著他,朱祐樘繼而道:“你上來。”

聽喚張均枼至床榻上,坐在朱祐樘身側,朱祐樘執起她的手,蹙眉凝著她,良久方才問道:“枼兒,我要走了,你可會念我?”

張均枼亦是凝著他,並無言語,唯獨見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朱祐樘走了,她自然會念他,可張均枼卻不明說,隻道:“你當真忍心拋下我和照兒?”

朱祐樘並不急著接話,隻是抽回手,伸過去捧著張均枼臉頰,豎起兩隻拇指拭去張均枼臉頰上的淚,而後露出微微一笑,他道:“枼兒哭起來,不大好看。”

張均枼亦是抬手,握住朱祐樘的手,言道:“你說你要陪我看菩提花開,如今花未開,你卻要走了,你竟是這樣許諾我的?”

朱祐樘依舊笑道:“我許諾你的,必定會做到。”

張均枼未語,朱祐樘繼而道:“枼兒,嫁給我,你後悔麼?”^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聽言張均枼頓了頓,久久方道:“後悔。”

朱祐樘笑了笑,隻道:“枼兒,我有些冷,你抱抱我。”

張均枼如他所願,抬臂將他攬入懷中,朱祐樘緊緊依著她,起先二人皆未言語,許久過後,朱祐樘忽然道:“枼兒,菩提花開之日,我會回來,同你一起看。”

朱祐樘說罷,便緩緩合上雙眼,他倚在張均枼懷中,話音落下,張均枼隻望見他的手沉沉的垂下,而後懷中人便再也沒了氣息。

張均枼驟然淚崩,朱祐樘這次,是真的走了。

她不後悔嫁給朱祐樘,她隻想回到十八年前,她想與朱祐樘重頭開始,那時她定會好好珍惜他,不與他吵鬨,不與他爭執,每天與他一同起身,一同歇息,什麼也不做,就像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那樣多好。

朱祐樘說,菩提花開之日,他會回來,陪張均枼一起看花開。

可菩提哪裡會開花……(未完待續。)

☆、第廿二章 新帝繼大統

弘治十八年五月七日,朱祐樘駕崩於乾清宮,年僅三十六,史書曾言朱祐樘禦黃龍歸去,又言“深山窮穀,聞之無不哀痛,哭聲震野”,後朱厚照登基,將朱祐樘安葬於泰陵,廟號孝宗,諡號建天明道誠純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

朱祐樘死後不久,朱厚照即刻與禮部著手籌辦國喪,又為泰陵選址,彼時朱厚照尚未登基,便是與張均枼一同在乾清宮,禮部左侍郎李傑與欽天監副監丞倪謙,以及司禮監內監戴義至此,與張均枼及朱厚照道:“娘娘,殿下,茂陵西麵,有個叫施家台的地方,那是個建陵的吉地,大行陛下的陵寢,可在那裡營建。”

聞言朱厚照並未直接應下,建陵這樣的大事,他一時間還拿不定注意,就如朱祐樘臨終所言,朱厚照年紀尚小,雖說天資聰穎,又是好學之人,可有些事情,他未必就能處理好,即便這三人所言句句皆有道理。

朱厚照正想著,又見殿外侍衛入內,稟道:“娘娘,殿下,工科右給事中許天錫求見。”

“宣吧,”朱厚照說話間本能的抬手,就同朱祐樘一樣,也頗有帝王氣息。

工科右給事中許天錫進殿,首先行禮,而後直言道:“娘娘,殿下,關於大行陛下泰陵選址一事,微臣建議,先派廷臣中精通風水術之人,前去複視一次。倘若有疑,則亟移文江西等處。廣求術士,博訪名山,務必得助勢之強、風氣之聚、水土之深、%e7%a9%b4伐之正、力量之全,如宋儒朱熹所雲。庶可安奉神靈,為大明祈天永命之助。”

這許天錫說罷,起先那禮部左侍郎李傑亦附議,朱厚照於是點了點頭,隨後側首朝張均枼看去,問道:“母後覺得如何?”

張均枼聽言,亦側首看了朱厚照一眼。而後回過頭來。示意了朱厚照一眼,隨後言道:“就照著他們說的去做吧。”

禮部所說的施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