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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息時 4070 字 1個月前

朱秀榮診脈之時,張均枼這一顆心總是懸著,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像是,當初朱厚煒病倒時的驚懼與恐慌,那是一種空前的絕望,張均枼活到如今,也僅僅經曆過一次,可如今,隻怕是要再經曆一次了。

朱祐樘知道張均枼擔心,便將她攬在懷中,察覺她渾身顫唞不已,卻又無力安慰她。朱厚照站在張均枼身側不遠,由%e4%b9%b3母田氏護在懷裡,也是緊張不已,尤其是當他望見張均枼顫唞之時,便更是張皇,於是問道張均枼:“母後,妹妹會不會有事……”

張均枼聞言側首望著他,搖頭道:“不會的,妹妹身子一向康健,哪裡會有事!”

劉文泰此回把脈良久,卻始終是一副琢磨不透的模樣,這會兒終於折回身,躬身稟道:“陛下,娘娘,小公主這……根本就沒病啊。”

“沒病?”朱祐樘呢喃,張均枼隨即接話,道:“那她怎麼會暈倒!”

“這……”劉文泰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張均枼便斥道:“怕是你根本診不出來!

朱祐樘見如此,便吩咐張瑜道:“張瑜,你去把太醫院所有太醫都請來!”

想來朱祐樘雖也擔心,到底卻是比張均枼理智些,隻是這會兒太醫院所有的太醫皆已至此,挨個給朱秀榮診脈,卻皆是搖頭,隻道朱秀榮根本沒病。

張均枼這下算是真的慌了,一時間渾身冒冷汗,這便要癱軟,朱祐樘忙將她扶住,輕聲道:“枼兒。你彆擔心,或許秀榮隻是乏了。”

“乏了……”張均枼抬眼凝著朱祐樘,低聲道:“秀榮會像煒兒那樣,一睡不起麼?”

“不會,”朱祐樘搖頭,笑道:“秀榮貪睡,明兒早上準醒。

張均枼半信半疑。可翌日朱秀榮卻未曾如朱祐樘所說那般醒來。且臉色亦是愈發暗沉,起先隻是煞白,後來是發青。至如今已是發紫,而今再仔細瞧著,竟是便黑了。

想她張均枼如今隻有朱秀榮這麼一個寶貝孩子了,朱秀榮這一病。張均枼自然擔驚受怕,何況朱秀榮連著躺了七日。皆不見好轉,太醫院說她沒病,可她的臉色卻是愈發的差,且氣息與脈象。亦是愈發的微弱,曾有幾次,脈搏皆沒了動靜。

而今宮中都人與內監。皆傳朱秀榮這是被邪穢之物纏上了,所以才會無病而不起。加之臉色又是烏黑,這便更叫人覺得她這是染上了不乾淨的東西。

可張均枼哪裡肯信,她常聽聞外人如此胡言,心中雖極是慍怒,卻並無精力責備,如今幾日下來,一直守在朱秀榮身邊,她竟也憔悴了不少。

李廣也說,朱秀榮定然是被邪穢之物纏上了,得在坤寧宮設壇將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攆走才是,張均枼如今手足無措,即便再厭惡李廣,這萬般無奈之下,卻也準了。

自李廣設壇驅鬼之後,朱秀榮的病雖沒有繼續惡化,卻也絲毫不見好轉,如今見張均枼這般萎靡不振,朱祐樘心裡頭也頗是焦急。

朱秀榮暈倒至今,已大半個月,張均枼卻是愈發消瘦。朱祐樘每日下朝回來皆是即刻回坤寧宮陪她照看孩子,今日過來之時,坤寧宮都人內監皆是哭喪著臉,朱祐樘進殿察覺不對,急忙推門進了東暖閣,隻見南絮站在床前垂首望著張均枼。

而張均枼,坐在床榻上,將朱秀榮死死的抱在懷中,而雙目無神,隻盯著一處望得出神。

南絮見朱祐樘過來,便喚了一聲“陛下”,聽聞南絮喚了,張均枼方才回神,抬眼望著朱祐樘,露出欣喜笑意,言道:“陛下,秀榮的病好了,她和臣妾說,睡了大半個月,渾身有些酸痛,要臣妾抱抱她。”

說起來,張均枼也並非不清醒,她其實比誰都清楚,朱秀榮真的已經不在了,她隻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她方才說罷,淚水已充盈目中,她收回目光,垂首望著朱秀榮,抱著她左右緩緩搖晃,呢喃道:“秀榮乖,母後這便抱抱你,可是天亮了,秀榮也不要貪睡才是,秀榮不是說,還要去文華殿,和哥哥一起讀書寫字麼……”

朱祐樘始終未語,如今這會兒,他唯有沉默以對。

“秀榮快長大,母後要%e4%ba%b2自給你挑選夫婿,秀榮的駙馬,一定要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才子,他可以沒錢,可以沒勢,但一定要對秀榮好。秀榮說,以後一定要嫁一個像父皇一樣的男人,母後給你找,母後一定給你找,可你先起來,你先起來呀,母後得看你自己中不中意才是……”

張均枼已哭得梨花帶雨,朱祐樘不忍再叫她如此,便俯身將朱秀榮抱起,交由南絮將她抱出去,張均枼倒也沒有阻止,隻是見朱祐樘坐下來將她攬入懷中,她便像是瞬間找到了依靠一般,趴在他肩頭放聲痛哭。

真的是放聲痛哭,她已許多年沒有如此……

自記事以來,除了六歲那年跪在雨中求張家人不要趕她走時,曾經放聲痛哭過,後來,便再也沒有過了。

朱秀榮自弘治七年正月十四辰時出生,至今弘治十一年九月十六亥時,時年尚未滿五歲,就此夭折,原本便令人痛心,加之她聰慧娟秀,伶俐過人,便更叫人悼惜,朱祐樘為此輟朝一日,且奉慰禮。

追封為太康公主,凡諸恩典皆從厚,以卒之年十月十一日奉敕,葬於京城西郊,金山之原。

宮中常有人說,朱秀榮的死,應當怪罪在李廣頭上,可這一說,並無憑據,朱祐樘自那日與張均枼大吵一架之後,便愈發疏遠李廣,而今聽聞此說,卻也未曾施加罪責。

想來若是以張均枼的性子,她聽聞此說,必定要將李廣碎屍萬段,可她因朱秀榮之死,從此一蹶不振,整日將自己關在坤寧宮,不問後。宮瑣事,更不會聽到什麼閒言碎語,她如今每日常做的,隻有站在殿門外,遙望著遠方。

彆人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望什麼,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樣的習慣,一直持續到朱秀榮下葬前夕,那一晚,宮裡頭燒起一場大火,就在清寧宮。

那時朱祐樘尚在坤寧宮歇息,忽然張瑜在東暖閣外一麵極是迅速的拍門,一麵又疾呼道:“陛下!娘娘!清寧宮走水了!”

張瑜喚的嚎亮,僅那一聲,朱祐樘與張均枼便已驚醒,朱祐樘急急忙忙的起身穿衣,張均枼見他如此,本也想前去看看,卻被他阻止,朱祐樘知她精神不佳,便喚她在此歇著,言罷便慌慌張張的趕去清寧宮。

火勢迅猛,即便眾人及時趕來救火,朱祐樘至此之時,這清寧宮依舊是火光衝天,不過應當慶幸的,是並無人傷亡,周太皇太後也僅是受了驚嚇,這會兒已被朱祐樘安頓去了仁壽宮。

想她周太皇太後這麼一大把年紀,總免不了迷信,從清寧宮移駕至仁壽宮這一路,口中皆念念叨叨,隻道:“這一定是犯了什麼忌,一定是犯了忌諱,你快去叫欽天監,快去叫欽天監,叫他算算,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

朱祐樘見她情緒失控,便也順著她的意思,至仁壽宮不久,欽天監便已至此,周太皇太後連忙問:“你快算算,算算這宮裡頭到底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前陣子纏著秀榮,如今又纏著哀家!”

欽天監道:“這恐怕是毓秀亭之禍,亭建年月不利,犯坐殺向太歲,惹怒了邪穢之物,故有此災禍。”

語儘,張均枼也已至此,方才聽聞欽天監說罷,便又聞周太皇太後拍案怒道:“今日李廣,明日也是李廣,興工動土,果然招來禍事了!”

張均枼聽聞欽天監說是李廣招來邪穢之物,是以害得朱秀榮喪命,自然一驚,道:“你說什麼?李廣?是李廣害死秀榮?”

“枼兒,”見張均枼顫唞著身子,朱祐樘連忙將她攬住,他卻是遭了她猛然一推,隻聞她斥道:“來人!把李廣抓來!本宮要將他碎屍萬段!”(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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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製骨柄牙刷

張均枼%e4%ba%b2自下令欲將李廣碎屍萬段,李廣聽聞此事,自然惶惶不已,又聞周太皇太後因清寧宮走水一事震怒,隻怕如今他李廣亦將周太皇太後給得罪了。

這下可好,非但皇後要殺他,就連久不問事的太皇太後也想他,那他如今哪還有命可活!

至此通風報信的小太監與他說此事緊急,隻怕這會兒奉命來緝拿他進宮的人已在路上,李廣倉促之間收拾了些金銀細軟,這便打算連夜逃走,隻怕出了府,這狼狽竄逃的模樣竟錦衣衛抓了個正著。

小太監告訴他,張均枼勢必要將他碎屍萬段,這碎屍萬段的死法,自古以來除商紂王時的伯邑考遭受過,恐怕還真沒有旁人,他不想做第二個,更不想被活活割肉而亡,這萬般無奈之下,他索性飲鴆自縊,這樣的死法兒,僅是痛那一瞬,豈不是比碎屍萬段來得痛快!

錦衣衛見李廣自縊,倒也識趣,隻將此事稟報給朱祐樘。翌日朝中大臣聽聞禍害已除,自然難掩欣喜,又想著這個李廣素來貪汙受賄,府中定然有不少贓物,於是紛紛諫言,請求朱祐樘下旨抄其家產,沒收歸於內帑,並將平日裡與李廣有所焦急之人一舉擒獲。

朱祐樘自然應了,於是命錦衣衛前去查封李廣府邸,果然搜出不少贓物,又碰巧搜出賬本,錦衣衛知道朱祐樘欲將同李廣有過牽涉之人一網打儘,便將那賬本呈交給朱祐樘。原來這李廣也曾擔心有朝一日會因貪汙受賄被查處的,他那賬本上,從無金銀財寶的流動,唯有米糧的來處。

賬本所記。某某送黃米幾百石,又某某送白米幾百石,朱祐樘原本見此尚有狐疑,而後方才知道,這黃米指的是黃金,而白米指的是白銀。

這李廣果然狡猾!

賬本中提及的所有人,朱祐樘原本皆想一並下獄處置。哪知張鶴齡前來為他們說情。是以那些人得以留住性命,罪責輕者被降職,罪責重者被革職。

至於張鶴齡何故無端來此求情。自是因為那些人知道張家在朝中說話的分量,於是統統跑去壽寧侯府求張鶴齡保他們一命。

那日侯府的大門前跪著幾十個人的場麵,頗是壯觀!

匆匆一年又過,而今是弘治十二年。朱祐樘與張均枼夫妻二人生於成化六年,至今也不過三十歲而已。而朱祐樘一頭烏發之間,竟已夾雜了幾根銀絲。

想他朱祐樘這般注重品貌之人,如今頭上生了白發,自然免不了要拔斷。就如這會兒。朱祐樘坐在坤寧宮東暖閣的妝台前,而張均枼站在他身後,不時拔出來一根。張均枼記了數,言道:“第六根。”

“是第五根。”朱祐樘自也知道這是第六根,隻是不願承認,便往少了說,是以同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