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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息時 4100 字 1個月前

這手頭上的兵力,也足以逼宮造反了。

朱祐杬抬起頭,望著朱佑樘,目露驚詫,道:“皇兄,這……”

見他如此,朱佑樘便道:“前些日子,朕收到樊山王密報,說皇叔私下招兵買馬,恐怕有心謀反,朕便派司禮監韋寧幾人前去蘄州暗暗查訪,果然搜集到不少證據。”

見朱祐杬一副狐疑的模樣,朱佑樘又道:“他好歹是朕的皇叔,朕實在不忍殺他,可謀逆大罪,也輕饒不得,是以朕下旨想賜他死罪。隻是不知該吩咐誰前去頒旨,張瑜恐怕不適,正巧你來了。”

見勢朱祐杬故作為難,麵色亦頗是不堪,朱佑樘見他那番神情,心中暗暗思量,嘴上卻是道:“老四若是不願意,那便算了吧。”

朱佑樘方才同朱祐杬說罷,便側首朝張瑜望去。

想他朱祐杬這般作勢委婉推辭,到底還是裝模作樣,朱佑樘方才喚了一聲“張瑜”,他便微微朝前挪了一步,與此同時亦是抬臂,喚道:“皇兄!”

朱佑樘聽喚自然暗喜,這便將那略帶黯然的目光移回朱祐杬臉上,朱祐杬見勢便對他拱手,作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道:“既然皇兄吩咐,那臣弟這便前去頒旨。”

“好,”朱佑樘仍佯裝作不悅,淡淡的應了一聲,亦是微微點頭,看來略是冷峻。

同是賜死,同是牽機酒,同樣是詐死。

這兄弟二人亦是各懷心思。

一個心心念念去頒旨,表麵上卻又假意推辭。

另一個心心念念讓他去頒旨,表麵上卻又假意隨他所願。

朱祐杬暗喜利用頒旨一事讓朱見潚詐死,卻不知朱佑樘從頭到尾都在試探他。

而朱佑樘暗想利用頒旨一事試探朱祐杬是否衷心於他,哪知朱祐杬卻是巴不得能去頒旨。

真真是大錯特錯!

朱祐杬放走朱見潚是為何,還不是為了他已記掛了七年的皇位!

等到朱見潚帶兵打進紫禁城那一刻,朱佑樘再後悔那便真的太遲太遲!

張均枼自有了身孕,便愈發的嗜睡,這會兒她午憩方才醒來,睜眼卻未見朱佑樘,心裡頭自然有幾分不適應。

這幾個月以來,她可是每日這個時辰都能見著他的。

張均枼醒來以手遮麵打了個嗬欠,南絮瞧見她已睡醒,這便近前將她扶起,張均枼便問道:“幾時了?”

南絮答:“快未時了。”

聽聞已是未時,張均枼臉色轉瞬間暗了幾分,頗是哀怨道:“陛下還沒過來?”

南絮溫婉道:“陛下想是朝中還有些許棘手之事未處理完,是以得晚些時候才能過來。”

張均枼聽聞南絮所言,自是不可置信,望著她道:“姑姑這是在安慰本宮,還是在為陛下說話?”

南絮這才察覺,她自那回朱佑樘賜死之後便再沒有同他歡喜過,可她方才竟向著朱佑樘說話了,果真是稀奇,她與張均枼相視一笑,道:“算是……兩者都有吧。”

張均枼未再言語,朱佑樘正巧過來,隻是尚在正殿,都人同他行禮,喚了幾聲,張均枼聽著動靜,方知他已過來。

南絮這便扶著張均枼出去,張均枼見著朱佑樘,便隨口問道:“陛下今兒怎麼來得這麼晚?”

朱佑樘聞聲側目看了她一眼,心底暗暗思量了一番,接話道:“劉吉辭官了。”

聽聞劉吉致仕,張均枼果真是怔怔。

張均枼自然驚詫,劉吉要辭官,怎麼著也得事先同她知會一聲才是,可他走得竟是這般突然,恐怕是出了什麼岔子。

可劉吉致仕到底是朝堂之事,張均枼不便過問太多,何況朱佑樘臉色頗是陰沉,張均枼便迎合道:“怪不得陛下臉色不好。”

朱佑樘心中不悅,一是為劉吉,二是為朱見潚,近來這些事確是不叫人省心。

聽言朱佑樘禁不住沉沉一聲歎息,張均枼便走去為他捏肩,問道:“劉閣老為何致仕?”

朱佑樘同張均枼向來不避諱,此回亦是直言道:“恐怕是老四排擠他。”

張均枼假意為朱祐杬說話,道:“這怎麼可能,老四怎會排擠他!”

朱佑樘回過身,緊緊執起張均枼的手,抬眸凝著她,道:“老四不簡單。”

張均枼聞言自是不甚欣喜,隻是仍作驚訝,亦作不悅,自動回避,收回手便要回暖閣。

方才走至書案前忽聽得西暖閣有些悉悉索索的動靜,她便微微皺著眉,折回身步至暖閣外,側耳傾聽,果真有動靜。

她這便推門進了西暖閣,一步一步的走進去。

果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張均枼起先還沒有看到什麼,甚至將暖閣裡頭掃視了一眼也沒瞧見什麼,哪知就是轉身那一瞬,方才見門後一具女屍吊在那房梁上,而那女屍,正是清寧宮的陶韞。

張均枼見此情景,自是受了驚,禁不住尖叫一聲,渾身上下亦是沒了氣力,偏偏這肚子又是一陣絞痛。如今她已是再也支撐不住,這便要倒,彼時朱佑樘聞聲亦是急急忙忙趕過來,卻見張均枼裙襦上血淋淋的一片,他見她要倒,連忙將她扶住,口中亦喚道:“枼兒……”

可張均枼卻是再也聽不到了……(未完待續。)

☆、第四十章 私心為保命

且說朱佑杬奉朱佑樘之命前去西內頒旨賜死朱見潚,這西內一路心中起伏頗是不定,雖說他早前便已思慮過此事,亦是早已將整件事情都已策劃好,可如今真到了這會兒,他這心裡頭反倒是有些張皇。

倘若此事敗露,那他怕是也難逃一死。

朱佑杬是%e4%ba%b2王,相比之下,他所得的這一切,都已遠遠超於其他%e4%ba%b2王,朱佑樘待他當真是極好的。可他依舊不滿,亦是不甘於被朱佑樘壓在頭上。

既然不甘於現狀,那他便情願冒這個險,去拚出一番凰圖霸業來,他有那雄心壯誌,倒是令人欽佩的。

何況在他眼裡,朱佑樘如今擁有的一切,原本便該是他的。

所以他要學英宗朱祁鎮,他也要發動奪門之變,他要把朱佑樘搶走他的一切,儘數奪回來!

行至西內,推門進了屋子去,鼻間唯獨嗅得一股衝天酒氣,耳邊亦傳來陣陣鼾聲如雷,朱見潚尚且四仰八叉的斜倚在軟榻上,瞧他那醉醺醺的模樣,再見這一地的酒壇子,想他這是昨兒晚上喝多了酒。

朱佑杬手中拿著聖旨,一副居高自傲的模樣,見朱見潚仍睡著,便側目給身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見勢這便走上前去,伸手對準朱見潚的上臂使勁兒推了兩下。

經這小太監連著推了好幾下,朱見潚方才醒過來,隻是似乎還不夠清醒,仍一副恍恍惚惚的神情。

小太監見朱見潚醒了,連忙折回身站至朱佑杬身側,朱見潚睜眼,極是慵懶的直起身子。方才瞧見朱佑杬領著兩個小太監佇立在屋門口。他心裡頭正是疑惑,這便開口欲要詢問,可定睛一看,驚見朱佑杬左側那小太監手中捧著的那木托上放著一隻酒壺,一隻酒盅,他倉皇轉眸,又見朱佑杬手上拿著聖旨。這分明是諭旨賜死的架勢啊!^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這會兒朱佑杬瞧見他已察覺了這苗頭。生怕他一時情急露出什麼馬腳來,何況他這腦袋還不清醒,想他身後跟著的那兩個小太監可是宮裡頭跟來的。這要是出了個什麼岔子,那可不得了了!

是以朱佑杬見勢連忙展開那聖旨,雖說他心裡頭是有幾分慌張,可舉手投足間依舊是不緊不慢的。他垂眸。望著聖旨上一字一句,又故作悠閒。抬眸瞧了朱見潚一眼,道:“罪人朱見潚接旨!”

朱見潚聽言匆忙下榻,想來是因心中膽顫,這動作便略顯生硬。

見朱見潚已伏在地上。朱佑杬便又垂下眼簾,抓住了字眼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罪人朱見潚。戕害諸弟,逼奸弟婦。棰死弟母,滅絕天理,傷敗彝倫,又潛蓄異謀,其諸不法事,不可悉數,窮凶極惡,天地所不容,國法所不宥。朕,即令自儘!”

著聖旨宣罷,朱見潚自已是渾身乏力,抬起頭來看了朱佑杬一眼,這便往左一偏,就如同一灘爛泥一般,整個身子都癱軟在地上。

朱佑杬見他如此,倒也給他留了喘熄的空子,是以未曾言語,朱見潚沉思了片刻,忽然顫著身子抬起手,指著朱佑杬,又抬頭望著他,雙目空洞無神,望了許久方才開口一個字一個字言道:“你……你……”

彼時朱佑杬就勢悠悠然道:“皇叔,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喝了酒上路吧。”

說話間朱佑杬移步走至他跟前,微微俯身靠近他,亦是稍稍壓低了聲兒,繼而道:“上路了,我也好給你找個安身的地方,免得叫你做了孤魂野鬼。”

朱見潚見他使的這眼色,頓時恍然,仰頭望著他,吞吞吐吐道:“你……你……”

見朱見潚嚇得不輕,朱佑杬便直起身,抬手輕輕拍著他肩頭,似乎意味深長的言道:“放心吧皇叔,侄兒不會虧待您的。”

說罷朱佑杬便轉身%e4%ba%b2自端起那酒盅,回頭一步一步走近朱見潚。

朱佑杬這動作間分明是停頓了一會兒,方才將那酒盅遞給朱見潚,隻道:“皇叔,請吧。”

因朱佑杬是背對著那兩個小太監,是以他們也不知他這期間可曾動了什麼手腳,可他們已%e4%ba%b2眼瞧見朱見潚口吐白沫,七竅流血的倒下去,這便斷定朱佑杬定然沒有使什麼幺蛾子。

如此,他們便也好回宮交差了。

可他朱佑杬偏偏還是在那牽機酒裡做了手腳,而他做的這手腳,就是與張瑜上回在南絮的酒裡做的手腳一模一樣。

南絮上回是口吐白沫七竅流血,仵作驗屍時她已完全沒了活人的氣息;此回朱見潚亦是口吐白沫七竅流血,那兩個小太監驗屍時,他同樣是絲毫沒有活人的氣息。

可偏偏就沒有人懷疑過朱見潚的死到底是真是假,何況,那兩個小太監原本也不知道南絮也曾有過這麼個“死法兒”。

朱見潚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西內了。

可此去蘄州路途遙遠,身上沒個盤纏怎麼行,何況他逃得匆匆,有些事情,他還未曾與朱佑杬商量好,諸如京城守衛森嚴,他那三千越甲應當如何進京,又當如何直搗黃龍……這都是他從不曾想過的。

換句話說,他雖曾幻想過有朝一日能從這荒蕪的西內逃出去,卻從不曾想過會是用這樣的法子逃出去,更不曾想過日後有一天要起兵造反。

天已漆黑,這整個興王府燈火通明之際,朱見潚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