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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晚上。

歐列格送來了兩份熱湯,祁安止喝了一半就已經沒力氣再進食了,在之後依舊是被美社莎強行將兩盤熱湯都灌進了他的肚子裡。

“扶我起來坐一會,這樣我睡不著。”祁安止在美社莎的攙扶下支起上半身,傷口在肩膀,就算是披著衣服也會碰觸到那地方,真要人命,“幫我拿些東西回來。”

少年蒼白纖瘦的身體上多出的一道暗紅深痕異樣清晰,暗黃的暖燈也驅不儘他周身清冷的氣息,病弱的他在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後微微哆嗦著身體。

他安撫著側坐在床邊的一道黑色風景一般的男人,低聲朝他說了許多,那人點點頭,起身離開了房間。

受傷不是最要命的事,比受傷時更疼痛的通常是之後的清理程序,特彆是在這種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給自己縫針。

他甚至不能確定這根棉線乾不乾淨,也沒有可以用來消毒的酒精。

“這下應該乾淨了。”祁安止將手中的銀針遞給美社莎,並道:“掰彎它。”

直挺挺的銀針在美社莎手中很輕鬆的彎成了半圓形,祁安止接回那根針,將準備好的棉線穿過針孔,然後深呼出一口氣。

他給彆人縫合傷口的經驗很多,自己動手縫自己的傷口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這種麻煩的位置,傷口挺深。

美社莎注視著他用針艱難的紮入皮肉之間,一點點的穿梭著,忍不住眯起雙眼,臉色又陰沉了些。

祁安止這邊也是被疼得臉色煞白,但手上的動作依舊不停,利落的完成一係列縫合動作,結束時整個人都癱軟了。

“好了,幫我把棉線弄斷。”祁安止看向黑著臉的男人,疼的是自己,此時還要去安慰對方,“彆那副表情,我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會比較好,長痛不如短痛。這樣有助於傷口恢複,不至於活動一下就會讓傷口崩開。”

☆、第27章 二十七條蛇

美社莎掐斷了棉線後朝他伸出手道:“蛇養草。”

祁安止將蛇養草給他,美社莎將水草團成一團在手中,捏出植物的汁液滴在那道猙獰的縫合線。

“還疼嗎?”美社莎看著他問道。

祁安止一邊拿起準備在一旁的棉布在肩周纏繞幾圈,朝他笑笑道:“好很多了,來把這裡打個結。”

美社莎將棉布的兩端係在一起,兩三下打成了漂亮的結。

“很漂亮。”祁安止衝他眨眨眼睛。

他穿上寬鬆的睡袍,想要下床去窗邊看看此時外麵的景象,結果卻被美社莎攔住。

他昂起頭,剪水的綠寶石雙瞳帶著疑問,直直的對上美社莎的視線,

“你得休息。”美社莎生硬的道:“你的身體很差,還受傷了。”

祁安止服了軟,抬手摸了摸那人美如冠玉的麵孔,聲音輕輕的道:“我隻是想去窗子那裡看看,我就坐在那,哪也不去。”

美社莎附上臉側那隻細白無力的手,幾秒之後,妥協的後退一步:“你不準下地,我來。”

祁安止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他聳聳肩膀,配合的伸出雙手勾住美社莎的脖頸,任他將自己從床鋪抱到床邊的軟椅上放下。

“你怕冷,蓋這個。”美社莎抄起床上的小絨毯丟到縮在軟椅中的男孩身上。

祁安止用絨被將自己裹緊了,一手撐在窗台支著自己的下巴,半闔著眼睛看著窗外的庭院。

吵鬨聲在房中依舊聽得清晰,那邊已經是一個白熱化的小型戰場,毫無疑問,西塞爾是這戰爭中最大的失敗者。

而其他二方,也皆敗得一敗塗地。

這鬥爭中唯一的贏家,是他。

美社莎乾脆坐在窗沿的另一側,後靠著窗框,他無心去瞧人類之間的那點矛盾爭執,而是聚精會神的看著另一個人。

最後祁安止實在被那道灼人的視線逼得沒有心情再顧其他,收回投放在外的視線,朝美社莎挑挑眉梢:“有什麼想問的嗎?”

美社莎先是沉默,而後語氣古怪的道:“這是我想對你說的,你好像對我一點都不好奇。”

“好奇?我當然很好奇,可是問題太多無從下手。”祁安止嗬笑著說,“不過重要的那些我大概也都了解了,是我回神太晚,你先前給我的提示已經夠多了,可我直到%e4%ba%b2眼看見之後才確認你真的不是人類,你從來都沒想瞞我什麼。”

“因為我覺得自己喜歡你,而且我不會騙誰。”美社莎伸手輕輕梳弄少年柔軟的白金色發絲,“我想認識你,也想讓你認識我。”

祁安止稍稍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喜歡?你真的知道那是喜歡?說不準那隻不過我對而言有些特彆之處讓你在意,比方說我與你對視上也沒有變成埃文與愛麗那個樣子。”

“對,你很特彆,但我也覺得你很讓我喜歡,那是之前,現在我的確喜歡你,我知道。”美社莎不悅的道:“安,我告訴過你,我活得太久,有些事我還是明白的。我隻是拿不準你,你看樣子對我一點也不感興趣。”

“哈……也對,你是個老妖怪了。”祁安止宛然一笑,目光有些躲閃,偏過頭去瞧窗外。

美社莎的視線落在他眼角上挑的那抹紅暈,搖搖頭,不再言語,隻是神色間有些失落。

那副樣子被祁安止用餘光收入眼底,他眉目間皺起小小的褶子,許久之後又開口道:“我不用去過多了解,我也已經知道一些事了。莎,你不能喜歡我,我也不能喜歡你,不然將來你會不開心很久。”

不能喜歡,雖然他現在已經非常想一試了。

“你現在已經讓我不開心了,你們人類,活的不久,顧慮的卻比任何生物都多。”美社莎輕躍下床,來到祁安止的身後,“你了解什麼?你知道什麼?”

祁安止向後仰去,昂起頭,已顛倒的視角看著美社莎:“我知道……你是森林裡的一條大蛇,你是他們信奉的神,是他們害怕的魔鬼怪物。你讓埃文和愛麗生了怪病,你讓魯比消失……吃了他,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反而感激你。”

“沒有人像你。”美社莎道。

“當然不會有人像我。我很小心眼。愛麗扯過我的頭發,所以她永遠不會醒來;埃文讓我討厭,所以他醒來之後比沉睡更糟糕。”祁安止細數著那些埋怨,“魯比推過我,所以縱然他已不在,他的家族也依舊深陷這場敗局;安迪讓我不悅,所以他此生往後……將永遠痛苦。”

美社莎傾身向下,在他耳畔邊輕問:“我呢?”

“在這裡,你對我而言是最好的。”仰頭太久讓他脖子有些酸痛,他矯正坐姿,接著道,“所以不管你是什麼,我不怕你,不討厭你。我的負麵情緒不屬於你。”

美社莎接著他的話往下說:“但也不喜歡我。”

“嗯。”祁安止垂下眼簾,回應得太快,連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美社莎幽幽一聲歎息:“你沒辦法阻止,我已經在喜歡你了。”

那樣多不好。

祁安止也沒有心情再打起精神看外邊那些人,最終他在軟椅上睡著,美社莎將座椅上蜷縮成小小一隻的男孩抱回到床中,替他將被褥蓋好,在床邊坐立了一夜。

原本身體就欠佳,過度的活動與負傷讓祁安止接連幾天都抱著軟和的被子醒醒睡睡沒怎麼下過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幾日下來,身體都軟了。

再次出門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情了。

傷口的線已拆去,愈合的很好,可美社莎依舊很不放心他自由行動,無論他要做什麼都緊張兮兮的候在一旁。

祁安止踏出家門,無精打采的給了身邊人一個眼神,許久不見日光,原本就因病弱而慘白的膚色此時在陽光下更顯得白到有些透明的錯覺。

“彆這樣,莎,我不能一輩子躺在床上。”少年身著搭配得體的小洋裝,白金色的頭發耀眼奪目,精致的麵容附著懶洋洋的神色,站在那兒仿若洋娃娃工藝品一般。

美社莎收回想要去攙扶他的手,改口問道:“我們要去哪?”

“去看看我%e4%ba%b2愛的姑媽一家過得如何。”祁安止%e5%94%87角勾起,眉目彎下,笑得乖巧,“他們在愛斯卡娃家吃住這麼久,也動用了一些錢財,有那兩家人想拿錢買他們的命,在我的損失被補齊之前,他們可得好好活著……嗯,或許隻要活著就行,哈……”

“你知道他們在哪?”美社莎問道。

“我怎麼能不知道?是歐列格將他們丟出去的。”祁安止漫步走在小道上,“那麼多雙眼睛關注著他們呢。”

他們在道路中左拐右拐,越走越偏,%e8%84%b1離了這座城中心的繁華,最後來到了一條破舊接道。

這裡仿若貧民窟,人煙稀少,破舊不全的幾處小房像是用黃泥堆砌成,坑坑窪窪得有些還少了牆壁房頂,連供人擋風都困難。

臟亂的地麵與堆滿雜物破爛的街邊,隱隱還有異味被風收刮帶來。

與此處格格不入的小王子站在接道中央,環顧四周,笑意更深:“這裡,真是個好地方,是個適合西塞爾一家的好地方。”

“小心點兒,附近藏著很多人。”美社莎站到那錦衣華服的少年身後,做出庇護的姿態,那些滿懷嫉妒、渴望與掠奪的視線落在他屬意的小人類身上讓他極度不悅與緊張。

“不用在意那些人。”祁安止大步走上前,招呼著身後的男人,“跟我來。”

他直徑走到一處破破爛爛的黃泥房前,目光落在那被當做房門的薄木板上:“這麼臟的房門還真是讓人難以下手啊,打開它。”

美社莎絲毫沒有遲疑,抬手揮出一道黑色氣勁,不堪一擊的木板被打成了碎屑。

陰暗的小屋中,囚首垢麵的一家三口麵目驚悚的瞪著站在外麵的兩個人。

“噢,這扇門可真不結實。”祁安止驚訝後又笑道,“這麼冷得天,住這裡怎麼行?我%e4%ba%b2愛的表弟,難道小城主沒有給你們另尋住處嗎?”

看,他此刻就是那些故事書中典型的反角,趾高氣昂的欺負窮苦百姓。

“你、你……!”屋內的少年麵有菜色,他氣衝衝的站起身,看了眼祁安止身邊的人,又不敢上前。

祁安止麵帶憐憫的道:“真是抱歉,我睡了太久,有些事都忘記了,安迪他大概正在準備明日在慶典上迎娶他美麗高貴的妻子,顧不得再料理其他事吧?”

“希爾·愛斯卡娃,你到這裡來做什麼!?看我們的笑話嗎!”艾菲妮婭連忙將埃文護在懷裡,驚怕又憎惡的看著站在屋外遲遲不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