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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風雲 一片月 4303 字 1個月前

偏殿換了甲衣除去佩劍,才前往勤政殿麵聖。

恰是午朝時分,各部當值官員皆在。李成乾不卑不亢行禮述職,條理清晰,直疏要義,不邀功不推責,讓滿朝文武均心生喜愛。皇帝不鹹不淡說了幾句客氣話,賞賜了些不相乾的東西,便讓他回府歇息,明日賜宴。

回到王府,李成乾抱起女兒,孩子一年多沒見父%e4%ba%b2,略有害怕。李成乾笑意盈盈,隨手抱起來把她架在自己肩頭,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小姑娘終究樂嗬嗬笑起來。這時候王妃安寧端著托盤過來,招呼道:“進門了,先吃碗麵墊墊,去去風寒。”

李成乾放下女兒,讓奶娘帶走,坐在石凳上,“聞著就餓了。”筷子一動,細細的麵條便送進嘴裡,口%e5%94%87間充溢了醋香與蔥香,鹵牛肉入味,青菜爽口,李成乾連湯都喝儘了,才滿足地放下碗筷,常常舒了口氣。

“這一年苦了你了。”安寧伸手用帕子給他擦擦%e5%94%87角,不由得紅了眼眶。

到底是放在心尖的人,李成乾一抬手把妻子擁到懷裡,明顯感覺到她身量清減不少,“畢竟不是奉天那裡,冬日裡雖冷,但是將軍府炕燒得足,沒凍著我什麼。”

靠著李成乾愈發堅實的臂膀,安寧懸了一年的心終於放下。“瑉兒如今已經開始識字了,我閒著沒事兒教教她,倒是像模像樣的。”

“瑉兒像你,聰慧得緊。”

“《古今異事考》校注完了,你在京中抽空看看。”

“這麼快,那我肯定要看的。”

夫妻倆在這院子中輕聲敘話,周圍的幾個丫鬟噙著笑意,習以為常。

到了晚間,李成乾沐浴之後,在前廳候了片刻。張耀是隱了身份進來的,見到他拱手道:“王爺彆來無恙,可叫下官想念得緊。”

“舅舅,這話見外了。”李成乾迎上去,“時機未到,沒能去看看外公,成乾心中實在不安啊。”

張耀心下一樂,按照父%e4%ba%b2的安排說:“哪裡,總有見麵的時候,父%e4%ba%b2讓我給你帶話,這幾日不用去。”

“外公不怪罪便好,”兩人按主客坐下,李成乾將張晃的信遞過去,火漆仍在,並沒有打開。“這事兒也是無奈,小舅舅在幽雲一切都好,還請外公放心。”

張耀沒多忌諱,當麵打開看完,道:“小弟一向沉穩,最得父%e4%ba%b2喜愛。他怕那位為難於你,請父%e4%ba%b2賜宴時候一定去陪著你。”

李成乾點點頭,道:“成乾知道小舅舅心意,但一定不可。如今韜光要緊,還請舅舅一定告知外公,這些小事成乾還是應付得來的。”

張耀原本就是奉命來叮囑他這些事情,笑道:“小弟久不在京,不知如今情勢。父%e4%ba%b2也是這個意思,讓你一切小心。不過明日賜宴我和大哥,暄兒都在,自家人彼此照應,哪裡會讓你吃虧!”

“如此便好,暄兒奪了探花郎,是本朝最年輕的侍郎。他還未及冠便有此才名,可把我這個表兄比下去了。”李成乾想起那個一身儒氣的表弟,默歎了聲可惜。

張耀笑了笑,張曄可是落榜了的,話不由得有些酸:“那可不是,如今京中想要與暄兒結%e4%ba%b2的人都快排到城外人。”

“哦,那暄兒可有中意的?”李成乾隨口一問,也知道隻怕這事情非得荊國公應下才算的。

果然張耀笑道:“這事兒可得父%e4%ba%b2做主,他老人家不點頭,指婚都是不成的。”

☆、行獵

宮中賜宴,李成乾與安寧都要出席。久不露麵的劉太後和皇帝一起坐在最上麵,低聲說著些什麼,卻不是下邊人能聽到的。

嚴阿嬌還在將養身子,今日沒有前來。劉幽與元妃分在左右,這倆人都不是喜好言辭的人,顯得有些冷清。作為今日賜宴的主角,李成乾的座次在殿中第一,挨著張昌鬆與荊國公。酒到酣處,李成乾雙頰微紅,在妻子的勸阻下依舊飲酒不斷。

“皇兄今次歸來,倒有些大將軍的氣勢。起碼這酒量是長進不少,朕比不過你。”皇帝似乎覺得熱,從龍椅上走下來,手中拿著白瓷酒杯,笑道:“還是皇兄麵子大,能借著你的光見見荊國公,多謝啊。”

“老臣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但皇上若宣,老臣哪敢不來?”張廣不鹹不淡回了句,都知道他這是瞎說話,皇帝麵色一凝,劉太後咳嗽了一下,他才舉著酒杯,對張廣道:“國公哪裡話,您是朝之柱石,不可或缺。朕敬您一杯,還請不要推辭啊。”

張廣端起酒杯,先乾為敬,算是給了麵子。皇帝似乎有些懼怕,轉過身,身邊的流風替他滿酒,他正對著李成乾道:“皇兄邊關辛苦,不得團聚,朕不得已而為之,還請皇兄莫怪。”

“職責所在,不敢言苦。”李成乾哪裡聽不出威脅之意,再三忍耐,終究還是道:“皇上,王妃一人在京,臣不甚放心。可否……”他話不曾說完,皇帝便道:“王妃在京有母後、皇姐照料,皇兄儘管放心。朕如今也是大婚許久的人,知道為□□的不易,更會妥帖照料的。”

李成乾臉色蒼白起來,最後終於大醉而歸。

“關原的折子你看了麼?倒是有些想法。邸報裡麵說如今幽雲軍糧草充沛,調度有方,倒是將他狠狠誇獎一番。”皇帝邊除外衫邊道,他才從午朝下來,避過耳目到景陽宮,待會兒馬上得去承乾宮,所以顯得有些匆忙。

“關侍讀說寫細細想來均有可取之處,時機到了妥善辦理,必可提高大昭戰力。不過如今也隻能在四營裡牛刀小試。”劉幽倒了杯涼茶遞給他,想了想還是勸道:“皇上,沒必要這般匆忙,該留意還是留意些好。”

皇帝一口氣喝乾,又要了杯,“不妨事,過些時日後海避暑,朕想些法子不帶她便是。”

“萬萬不可。”劉幽搖搖頭,道:“蓮妃畢竟才小產,正需嗬護。”

皇帝心下一緊,抬眼看她似乎沒彆的情緒,才答應道:“朕知道了。晚上朕不過來,你好好歇著。”

從景陽宮出來,皇帝卻實在不想去承乾宮。索性信步走到不遠處的浴盈宮,和關雁聊了聊閒事,手談了兩局,皇帝輸得心服口服。大約是對“小產”事情心中有愧,皇帝吩咐流風去帶個話,今日就歇在浴盈宮了。

“朕讓關侍讀去當個糧官,你覺不覺得屈才了?”洗漱完畢,皇帝斜靠在床上,打量著這個自己從來不曾就寢過的屋子。

關雁生的端莊,相貌上並非絕色佳人,又年長於皇帝,這些年在宮中一向低調。聽聞皇帝說到自己弟弟,她笑道:“原兒自小向往幽雲軍,曾經是求過父%e4%ba%b2,哪怕做個小卒子都是樂意的。何況如今是個正六品的軍官。”

皇帝也笑起來,道:“你知道朕問的不是這個。”

“皇上有那般心思,我替原兒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不願多管,憑皇上做主。”關雁吹了立在床邊的琉璃燈,手裡攏著盞檀香木燭台,道:“皇上,該歇了。”

“恩,安歇吧。”難得有人對自己心思這般明白,又如此信任,皇帝不由得對關原的這個姐姐有了極好的印象。說到底,大家認得的時候都太小,彼此見麵都執禮甚嚴,哪有什麼了解。這時候又想起來關原曾經懇求了自己照顧好家姐,如今著手,不算違約吧。

這日之後,每月裡皇帝總會抽著幾天安歇在浴盈宮,平日裡賞賜也會問問浴盈宮的份額。雖說大多時間還是寵幸嚴阿嬌,但到底讓嚴阿嬌不快至極。尋了由頭整治關雁也是有的,畢竟她是貴妃,隻比皇後矮了一頭。但關雁便如同一團棉花,根本不將這些事放在心裡。整個浴盈宮的人也如同主子一般,難以尋到錯處。幾次之後,嚴阿嬌覺得無趣,也就淡忘了。

避暑回宮後,皇帝起了秋獵的心思。皇家秋獵本是傳統,隻是皇帝登基之後身體孱弱,光和一朝便沒有舉行過。皇帝起了心思,在午朝時候直接下了旨意,平京勳貴皆可參加。待欽天監選好日子,便出發。

光和十二年十月初五,禦林軍拱衛著皇帝的馬車,北出安遠門,朝邙山而去。邙山乃平京北方屏障,又有前朝許多遺墓。□□立國後下旨善待前朝墓葬,派兵駐紮。同時將南坡辟為皇家獵場,期許後輩不忘馬上功夫。隻是太宗皇帝不在位十年,隻秋獵了四次。到現在,已經有十五六年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此次秋獵,盛況空前。平京中各家都躍躍欲試,更何況安陽長公主求了旨意,也一同前往。皇帝索性帶了皇後與蓮貴妃,倒引得京中各家未出閣的女兒也紛紛效仿。大昭風氣偏唐,於是浩浩蕩蕩的車隊裡不時傳來女兒家的笑聲。

待到晚上安營紮寨,安陽興致勃勃,不顧天色已暗,自帶了馬匹弓箭衝進林中。季常勸阻不住,也跳上了馬兒追進去。夫妻倆都是此中高手,晚膳結束後策馬返回,真獵下了許多獵物。

“皇姐好身手,可把季常比下去了。”皇帝翻看著那些獵物,打趣說著俏皮話,“看來明日出獵,都得避開皇姐,不然哪有彆人事兒啊。”

“皇上哪裡話,若有喜歡的儘管拿去。”安陽負手站在一旁,仰頭看著皇帝。

“朕才不要,朕自己會打。”姐弟兩人略說了些話,安陽才和季常離開。

“皇上帳旁的人手你都安排好了麼?”回帳路上,安陽低聲問著。

“公主放心,外圍有禦林軍,內圍抽調了四營的精銳。何況皇上身邊還有貼身侍衛。這裡雖說不是宮中,但那人沒來,應該無礙的。”季常是四營主將,又在兵部任職,這麼多年磨合,已經徹底收服了四營將士的心。

安陽點點頭,深知丈夫的能力,也不再多慮,她笑道:“方才你讓著我,本宮可是知道的。明日不許再相讓,你可知道?”

季常一拱手:“公主有令,莫敢不從?”

早就熄了燭火的皇帳,皇帝卻換了衣衫,由展守中領著往暗處去。

林中的楊融焦急等著,額頭上都是汗。見到皇帝過來,匆匆行了禮,口中直接道:“皇上,微臣昨日晚上接到寒楓密信,三江守軍異動,有大批甲兵從撫州進入三江,之後不明去向。寒楓得到的消息,至少有五萬。”

這件事情皇帝方才也得到急信,他點點頭,道:“朕知道了,這是化整為零,打算潛入直隸。寒楓那裡朕會派人傳訊,你不要再聯係了。”

“是。”楊融應畢,又道:“看來明年翼國公孝期結束,那人就忍耐不住。皇上打算怎麼辦?”

皇帝搖搖頭,看了楊融一眼,道:“恐怕等不到那時候,年後便有變數。楊融,朕隻問你,火器做的如何了?”

楊融正色道:“回皇上,已經全部齊全,隻需二十日就可送進平京。”

皇帝心下算了算時間,道:“年前,都運進來。不怕費些時間,繞到望海走船運。”

楊融道:“微臣領旨。”

皇帝長長歎口氣,轉身對著大營,看著那些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