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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風雲 一片月 4172 字 1個月前

“是杏兒,”皇帝聽出她聲音,對流風道:“彆緊張了,引來侍衛,打擾朕清靜。”

“這般晚了,你不陪著瑾辰在紫宸殿待著,跑出來做什麼?”皇帝停了步子,示意杏兒不必行禮,和聲問道。

“皇上,你今日不在園子,郡主可受了委屈了!”杏兒撅著嘴正要再說什麼,皇帝攔住她,原來是這邊聲響驚動了巡查的侍衛,皇帝道:“朕剛剛回來,想靜靜走走,方才是這個丫頭做了些錯事,朕教訓她兩句。”

“皇上無礙變好,奴才為皇上引路。”其中一個帶刀侍衛低著頭道,皇帝搖搖頭,先走過去。流風在後麵罵道:“不長眼麼?皇上不喜歡人跟著,你們都在這裡站著!”流風說完,拉著杏兒忙跟著皇帝走了。

等回到宣政殿,皇帝讓流風幫著換下戎裝,換上素白的團龍紗袍,對杏兒無奈道:“好歹是個大姑娘了,朕換衣裳你都要跟著。說吧,什麼事兒,驚動我們杏兒小姐了?”

杏兒卻紅了眼睛,問道:“皇上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家郡主了?”

“這可是孩子話了?朕待瑾辰妹妹怎麼樣,你不都知道麼?”皇帝示意流風不必出去,手裡捧著酸梅湯喝著,“瑾辰妹妹知道你來麼?”

“小姐當然不知道,流嵐個孬貨也不敢來。我求了江月姐姐幫我瞞住小姐,才偷偷溜出來,結果皇上不在清涼殿,讓我好找。”杏兒說到這裡,似乎來了氣,道:“皇上,您真不在乎郡主麼?”

皇帝此時也聽出不對勁來,道:“朕怎麼會不在乎她。究竟什麼事,快說。”

杏兒想了想,嘴皮子麻利得很,“郡主當皇後之後,執掌鳳印,卻將管理後宮之權與蓮妃元妃共享。元妃性子淡和,不太主事。蓮妃卻順著杆子爬。一開始郡主也不在意,再怎麼也不會欺負到郡主頭上。可今日蓮妃卻以後宮應為皇帝分憂,說是秦郡大旱,所以將各個宮中分例都削了。”

“哦,這事朕還不知。”皇帝搖搖頭,看來這蓮妃是想要邀寵,他麵色不變,對杏兒道:“你接著說。”

“郡主聽了後,也沒多問,就答應了。蓮妃便派人將郡主紫宸殿中一應用度削減,連消暑的冰塊都搬走了大半!”杏兒嘟著嘴,又道:“我心下不服氣,悄悄去清涼殿中看了看,她那裡倒是更燦爛輝煌!說是皇上您常去,清涼殿不可馬虎!我回去跟郡主說,郡主卻說這是應該的。可今天早上,尚膳監本該將郡主潤肺的燕窩送來,竟然說被清涼殿拿去了。皇上您知道郡主身子,年年夏日都要用上幾例燕窩消暑,不然肺熱起了,又得幾個月耽擱。他們還少送來三桶水,皇上,您說這不是欺負人麼?”

杏兒一臉憤慨,“您若是不喜歡郡主,那就放郡主家去吧,郡主在這兒一點也不開心。跟關起來的鳥兒有什麼區彆?”

“杏兒姑娘,不可亂說。皇上對皇後的好,咱們跟著的人都是知道的。”流風見皇帝眯著了眼睛,生怕杏兒觸到黴頭,趕緊勸道。

“去,悄悄給朕把流嵐叫來,不要驚動瑾辰。”皇帝對流風道,“順便送這丫頭回去。杏兒,朕知道了,明日自會給你答複。”

流風拉著還想說什麼的杏兒出了門,對她道:“姑娘!就算皇上疼你,有些話咱們做奴才的也不能說啊!”

杏兒不服氣,“那就讓我看著郡主受委屈?”

“姑娘想想,就咱們主子平日對皇後娘娘的心,還會讓皇後受委屈?”兩個人腳下飛快,不一時就到了紫宸殿,流風站在偏門送杏兒進去後,略等了等,便看到流嵐哈著腰出來,“皇上怎麼這個時辰召見?哥哥,你可得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錯處。”

“快走吧,這次哥哥也包不住你,左右是皇後娘娘與蓮妃的事。不是哥哥說你,咱們從小跟著皇上,皇上對皇後的心思外人不知,咱們心下可是門清。怎的蓮妃如此欺辱,你都不知回稟皇上麼?”兩人邊走邊說,流風不由得對弟弟提及兩句。

“好我的哥哥,郡主什麼性子莫非你不知道?郡主吩咐了不準任何奴才多嘴,我哪兒敢啊。”流嵐眉毛都皺起來,他們這些人跟著杏兒叫習慣了,除非外人在場,都是叫郡主。

“你自求多福吧,我看皇上臉色不是很好。”兩人說著已經回到宣政殿,輕輕推開門,皇帝正在書桌前練字。流嵐知道這時候是不能吭聲的,悄聲上前,見硯台裡墨汁將乾,便挽起袖子研墨。

這些年跟著皇帝和劉幽,好歹也識字。見皇帝寫的是首長詩,也不甚明白什麼意思。這一練字,便到三更時分,皇帝才放下筆,接過流風奉上的茶水,喝了口,坐在椅子上。

“朕本來是十分生氣的。”皇帝放下茶盞,對流嵐道,“要你跟著皇後,外人或許多有疑心,以為朕是對翼國公不放心。莫非你不知道朕的心思?”

“皇上恕罪!”流嵐撲通跪下,也不多辯,隻是磕頭。

皇帝示意流風,流風忙一起跪下拉住流嵐,不再讓他磕頭。“朕方才想過了,這麼些事,你居然敢大著膽子不來說,也必然是瑾辰不準你說。這一次,朕就不怪罪你了。你忠心主子,原來並無錯事。隻是下一次可不能再這樣犯渾,讓你不吭聲就真不吭聲。”皇帝說完,又思量片刻,道:“朕不能時時刻刻護著她,朕不在的時候,也不能因此讓她委屈半分。你明白了?”

“回皇上話,小的明白。定不會再犯了。”流嵐恭恭敬敬磕了頭,看皇帝揮揮手,忙起身,“皇上,小的告退。”

第二日,皇帝下了道聖旨,將宮中內官監太監杜信長掉至景陽宮兼任首領太監,原首領太監流嵐行止欠佳,撤掉首領太監品級,留用景陽宮。

內官監是宮中各個衙門中僅次於司禮監的衙門,太監杜信長本是劉太後身邊老人,掌管內官監三十多年,威望極高,名聲極好。聖旨方下,下午杜信長就來了紫宸殿,跟劉幽請安。劉幽之前是見過這位權勢極大的太監,心下十分明白皇帝此番用意究竟是什麼。等客客氣氣讓杜信長先去安頓後,沉了臉,讓江月把杏兒與流嵐叫進來。

杏兒知道定是東窗事發,跟流嵐乖乖站在劉幽麵前,不敢多言。劉幽看著他二人的模樣,便知道大概情形是什麼,緩了顏色,先對流嵐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叫去問了,罷了,去吧。”

流嵐斜著眼看了看杏兒,先告了退。劉幽接著道:“杏兒,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可早先我就說過,這不是咱們國公府裡,由著你任性。這是宮中,想要害咱們的人太多,咱們在暗,不能不提防。”

“可郡主,咱可不是來宮裡受委屈啊。”杏兒走到劉幽跟前道:“自從進宮,郡主很少笑,也很少畫畫了。你不開心,杏兒都看得到。”

劉幽欣慰笑了笑,“到底長大了些,不過還是沉不住氣。”

“郡主,你不委屈麼?”杏兒緊緊握著劉幽的手,“你都不怎麼開心的。”

劉幽拉著她一同坐在香妃塌上,頭一次跟她細細分說宮中之事,“你雖然是突厥人,但這麼多年在京中,我雖不太與你說道,如今形勢你心下該是有數的。”

“皇室式微,朝中老一輩的文臣雖忠心不二,但這些年那人大肆拉攏威逼利誘,若非張大學士避其鋒芒,隻怕已經無人支撐。前些年清倭之戰,平白落下十五萬大軍,恐怕並不止這個數目。爺爺在軍中威望雖高,但皇上他並非先帝,並無弟穿兄甲收複幽雲的功績,那些鐵錚錚的漢子不認可,因而幽雲軍中對爺爺一心護主是有微詞的。”

“你可知,若皇上大婚我不進宮,那皇後必然是嚴阿嬌的。嚴寬此人奸滑,雖是荊黨之流,心下莫不存了二心,甚至三心。送自己女兒入宮,一是為在荊黨之中留下個犧牲女兒的名聲,二是為了討好皇室,三來,若是嚴阿嬌生個一兒半女,說不定還想效仿前朝宋□□,將來外戚取了那位置,也未可知。”

“皇上與我自幼相識,不言情意,他也隻好娶我,防止後宮蓮妃一家獨大。他明著不能護著我,便是給嚴寬活動活動心思,拆拆荊黨內部。你這次莽莽撞撞將事情捅到皇上那裡,他再怎麼也不能無動於衷。杜信長乃宮中老人,管著內官監,分給我,也是明著告訴各家,後宮還是我說了算。可皇上此舉不妥,嚴阿嬌必然跟嚴寬控訴。”劉幽緩緩說道,“咱們得想個辦法,既不讓皇上心思白費,也能避免嚴阿嬌不滿。”♀思♀兔♀網♀

“郡主,杏兒是不是闖禍了?”劉幽說的明明白白,杏兒雖然單純,但並不傻,越想越覺得是自己沉不住氣,辦了壞事,見劉幽拿手托腮,靜靜沉思,也不敢多話,自去倒了杯茶,雙手捧過來,這時候劉幽臉上已經揚起笑意,“看來,得讓杜公公做次壞人了。”

立秋之後,皇帝帶著浩浩蕩蕩的車隊回到了皇宮。回宮第一晚,皇帝似乎是挨了劉太後訓斥,一路罵著流風去了景陽宮。皇帝前腳進了景陽宮,流風趕緊跑到承乾宮跟蓮妃請安,“蓮妃娘娘吉祥,小的跟您請個安。”

“怎麼,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嚴阿嬌正坐在香妃塌上,幾個小丫頭正跪著捶%e8%85%bf。流風哈著腰湊過去,幫著奉上蓮子羹,“皇上哪裡舍得吩咐您,整個平京誰不知道您是皇上心尖的人。”

嚴阿嬌笑了笑,心下得意,麵上愈發豔若桃花,“你是跟著皇上身邊的,無事不得離開。說吧,到底什麼事。”嚴阿嬌挪了挪%e8%85%bf,下邊的丫頭轉了個方向,繼續按摩著。

流風咬了咬牙,“今個皇上去景和宮給太後問安,臨走時候太後吩咐皇上去景陽宮看看。皇上來不及過來了,怕娘娘耽擱了用膳,叫小的過來跟娘娘告個假,明日午膳時候再來看娘娘。”流風說罷,屏息等候。誰都知道嚴阿嬌爭寵好妒,他不知不覺額頭的汗都出來了。

嚴阿嬌果然冷了臉,底下的侍女都噤若寒蟬。然而嚴阿嬌卻將蓮子羹放下,低低笑道:“皇上說得什麼話,真叫臣妾慚愧。傳出去還以為是臣妾霸占著皇上不放呢。公公快回吧,回皇上一聲,臣妾明日吩咐小廚房做些可口的小菜,為皇上接風。”

“是!”流風鬆口氣,不敢多耽擱,略略客套幾句便告退離開了。一路上他心下納悶,今日嚴阿嬌的作為可與她平日雷厲風行的樣子大不相同,將來也是難對付的角色啊。

☆、探病

流風回景陽宮時,皇帝自捧了本書冊坐在院子中的涼椅上。

整個景陽宮中人流風看著都眼生得很,他想起前日宮中流言,說是杜信長成了景陽宮首領太監後,對舊人十分不滿,除了皇後陪嫁的丫頭和江月流嵐,將景陽宮人全部撤換。但皇後回宮後不吭不哈,竟然忍了下來。

宮中紛傳杜信長勢大欺主,皇後敢怒不敢言。流風收斂思緒,跟皇帝請了安,將蓮妃的反應一字一句回了,皇帝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