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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書紀年 淩夢竹 4279 字 1個月前

自己是要來尋找這古籍的。”菜花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太子太師,眼神中沒有絲毫的含糊,呈上綢緞。

這麼不按常理寫的字還要到處給人看,不光丟了自己的臉,連我的顏麵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了。見菜花又要把綢緞拿給太師,太子的心中不免小緊張了一下。

“太師,這綢緞須得橫著讀,[竹書紀年]四字正在此處。”太子趕緊上前一步,跟太師解釋道。

菜花聽了太子這番話,才悠悠地明白了昨夜太子皺眉的緣由。

另一邊,太師聽了此番解釋心中不免也有些奇怪。即便是個不識字的常人,大多也都知道這書法須得自上而下,自右往左來寫,可是這姑娘卻好似習過些字,竟還是從左至右地比劃。再看看那些字,雖與現下的字有些出入,卻帶有一種異域風格,而且比劃也少了一些,若說是秀才識字讀半邊倒又有些不像。

嗬嗬,上千年上萬年後簡化漢字這種事情,若是你能料到還會隻在這兒當個太師?

盯著這張絹布看了好半天,太師自己還是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明知這絹布上的文字有些詭異,明知這姑娘來曆不明,但見這姑娘倒也句句坦誠,毫無隱瞞之意,太子太師猶豫再三還是鎮定地說道:“這《竹書紀年》並不是什麼古籍,但它是一本聖書,也是一本□□,凡人是不可接觸也不可能接觸到的。我也隻是一次在和靈隱的慧光方丈、蜀山的若虛道長等人相會中偶然聽過這書名。若你執意要尋此書,在這塵世間是沒有辦法的,你隻能隻身前往玄門山問問清心上仙了。”

太師不知道,多年之後,他卻會為自己剛剛這一番頗有殺意的話語而懊悔。

“清心上仙?!”

菜花撇了一眼太子,那一聲輕微的驚呼,仿佛他好像又知道了什麼似的。

“不錯,正是清心上仙。”太子太師點點頭,又抿了口茶。

清心寡欲,他咋不叫寡欲上仙呢!菜花心頭暗自覺得好笑。

太子連忙轉身搭住菜花,向來平和的臉上也多了一絲不安的感覺,緊張地說道:“菜花,自小到大,雖然清心上仙的名字如雷貫耳,但我卻從未聽聞過有誰真的找到過真的見到過他。尋他之路必定是路途遙遠,險難重重,何況你一個姑娘家,找到他的希望更是渺茫,不如依我的安排去寺院小住一陣,我定會接你回來。”

“我心意已決,既然是為了探明自己的身世,我便定要找到清心上仙。隻是不知太師可否告知該如何找到清心上仙呢?”

太子那番話並未動搖菜花探明身世之心,菜花也沒有意識到這四個字的背後意味著怎樣的艱苦磨難,反而睜大了水靈靈的雙眼,眼神中充滿了希望。

太師笑著看著他倆,緩緩道:“清心上仙常年獨居於玄門。這玄門山是座仙山,位於東海之東,可謂東極是也。你若執意要去,隻要朝著每日太陽升起的地方前進,須得先過洺關,一路沿崛山山脈前行至儘頭,走到不能再往東走的地方再過海便應是玄門山了。凡人要想找到他隻能隻身前往,一路要一人應對所有苦難,不可有他人相助。而且僅僅是到了那兒還不行,還需得有仙緣,才能在山頂日出之時得以見到清心上仙。”

太子太師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像是說了條路,末了卻又順帶說了句此路不通。

☆、異夢與骸骨

“姑娘當真要獨自前去?”

菜花看著太師,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一旁的太子似是還要說些什麼,卻也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今日榭春殿的夜晚仿佛格外的安靜,隻有整理行囊的菜花鬨得咚咚響。

說是整理行囊,其實目光掃過之處哪一件不是太子他們皇家的,就連自己身上這身衣服也不屬於自己。菜花不過是將平日裡常用的所有器物拿起來看看,撫摸一下,然後又放回遠處而已。

若是拿了,這閒言碎語亂飛的宮廷裡日後定會有人說她閒話。說她也就算了,就怕又牽連到太子。即便是要走,也要走得乾乾淨淨。

這些器物平日裡用的多了菜花倒也並不覺得器物有哪般彆致的地方,今時今日知道了自己要離開的期限了,便分外得覺得它們精美。那些個金釵銀釧放到現代,自己也隻是在博物館裡才能見到,可是此刻,菜花撫摸過上頭的紋路,卻不再思考它們的價值,腦海裡滿滿的都是自己戴著它和太子一起做過什麼事情。是午後花園中太子幫她趕去頭上的飛蟲還是出征前贈予她的信物,點點滴滴都是這數月以來的記憶。雖然和太子交流的時間有限,可是他卻是自己在這世間最感激最依賴的人。

太子在殿外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卻不忍進去打擾。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菜花確實是有些不舍的,但不舍之餘,舉手投足間又含了自己要離開不再回來的告彆。

菜花在這殿內四處走走看看摸摸費上了些許時辰,到最後竟隻剩下那一小段寫著[竹書紀年]的綢緞是自己真正要帶走的。雖一直在這小小的殿內,走了一躺下來菜花竟也累得坐在床上,看著周遭的一切。

是了,明早便要啟程了。

“你真決意要走?”菜花正看著地板愣神,門口傳來了太子的聲音,雖然還是那般平穩,那般溫和,可這短短六字卻又好似在命令著菜花不許走。

嗯。

菜花雖然沒說話,點頭之間把頭埋得更低了。

是啊,明明知道答案,卻偏偏要聽著回答從她口中%e4%ba%b2口說出來,就是要強逼著她一次次地傷自己的心。一步一步從門口移步到床邊,倒希望此生可以再也不將步子從這兒移開。

太子低頭看著菜花,搖了搖頭,伸手從脖頸處開始扯衣服。

“你,你要乾嘛 ?”菜花見狀臉一下子就漲的通紅,心跳加速地問道。

看菜花雙手支在床上身子後傾的樣子,太子心中暗自樂著:會臉紅的女孩兒真是可愛。

隻見太子從脖頸上解下了一個通體溫潤潔白的玉製平安扣,蹲了下來,溫柔地將這平安扣掛到菜花脖子上,看了看,又把這平安扣塞進了她衣服裡。

“這是我們皇室祖傳的一塊玉,戴上便自有神仙佑你平安。不過,千萬不要讓他人看見。”

玉塊剛從太子身上解下,多少尚存一些太子的體溫,貼到菜花%e8%83%b8口仿佛此刻又多了一條隱形的絲帶,將她和太子綁得更緊了些,一時間也懶得顧那些什麼青紅皂白倫理道德,衝著太子的額頭輕輕地%e5%90%bb了上去。嘴%e5%94%87剛貼到額頭便又趕緊離開,羞得滿臉通紅。

太子從小到大尚未被什麼事情驚嚇到,可這一瞬,他是真正地從頭到腳的每一個毛孔都受了驚嚇。

不過,得了這一下便也算是值了。

這一夜,菜花和太子都未能入眠。

次日清晨,月亮和太陽還同時掛在空中之時,菜花便趁著宮裡的人都還未起身,從宮中的側門獨自離開了,留了一封書信於太子殿口,道一聲謝過。

雖知道菜花在門口駐足,太子自己卻不忍起身再去看她最後一眼,怕自己傷心難過。也是,把那最後一%e5%90%bb當作離彆的告白便好,何苦再折磨自己。

離開皇宮少說也有數月了,起初在京城裡逛逛街上倒也是好不熱鬨,出了城門的小道上便已經鮮有人家,偶爾能撞上嘗碗大腸麵便已經是感激至極,再到後來,便是連賣吃的的小店都見不著了。所幸在宮中太子還教會過她哪些果兒能嘗嘗鮮,哪一些卻是萬萬食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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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出門的時候菜花獨自一個倒也還覺得沒有宮中各式各樣的束縛了過得倒是輕鬆自在,白日裡想爬樹便爬樹,想到河裡遊個泳便可以到河中戲戲水。幾日下來便也終覺百無聊賴,能想到的逗趣的法子都已經試了一遍,趕路也顯得無聊至極。每日太陽出來的時候便開始朝著東邊奔跑,大抵當年誇父追日也不過是如此情景吧。

一直忙著趕路,日子過得倒也挺快。夏去秋又來,行路的菜花迎麵遇上這陣狂風急雨,竟%e8%84%b1口而出了一句:“八月秋高風怒號。怒號。怒號……”卻怎麼也想不出後半句了,於是性子一急,隨口接了一句“卷我身上三重毛~~”,也不管這句意是否恰當,興奮地向前走去了。

夜半行至一片竹林之中,初秋涼風襲至臉上,帶了些涼意,倒也趕走了一路的疲倦。蹦蹦跳跳又走了百十來步,見今夜月色甚好,獨自一人坐在竹下賞月倒也不錯。選了處僻靜的地方,又挑了塊乾淨的地兒,見地上恰有塊巨大的石頭可以用來靠靠身子,菜花便欣喜地放下本就沒什麼東西的包袱坐了下來,盯著月亮愣神。

盯著久了,就恍若覺得那輪圓圓的月亮與自己身上的那塊玉佩有種莫名的相似感,不禁將手伸進衣裳,取了太子相贈的平安扣。

這塊玉樣貌、形製平凡,與普通的平安扣並無兩樣,舉到眼前,透過中央的那個小孔便可以看見那輪圓月,看得久了,那輪月兒便似和這塊玉融為一體,再難區分。

月亮和玉都在發光。弱弱的,卻又溫和的光。

真是塊好玉啊。菜花不由地讚歎。在宮中居住這些日子她已經見過進貢過來的不少珍品。且不說日常起居用的玉勺,那些西域進貢的玉石玉器還有太子的玉腰帶都已經是世間極為稀少的珍品了。再看看自己手上這平安扣,雖說美石即為玉,但一塊石頭美到這種地步卻也太不像話了。

恍恍惚惚之間,不是是因為疲憊還是夜色已深,菜花盯著玉看得眼花,不免淺淺睡去。

“啊,疼,疼。”遙遙傳來一名女子的哭聲。

“娘娘再使點兒勁,再忍一會兒,就出來了,就出來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循聲而去,果然見到一名身著黃袍女子正躺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揪著衣服,痛不欲生。一旁的女子她的丫鬟,也不懂什麼穩婆的套路,隻道是奮力在往外拔什麼東西。

啊,這竹林裡竟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

雨滴小小的,落到竹葉上也悄無聲息,隻是當雨水彙聚多了之後順著竹葉的經脈向下劃了下去,然後又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地上。見那女子這般難受,像是天爺也在啜泣。

再定睛看去,那邊丫鬟已經抱著一個孩子到黃袍女子身旁,臍帶上還隱隱在滴血。

不知道,現下濕透那女子衣裳的,是雨水、是汗水、還是淚水了。

“是個女孩兒!”

黃袍女子欲要起身,可剛剛生完孩子的她早已沒有半點筋骨神氣支撐起身體,便隻能癱倒在地上這片積了千年的枯竹葉中,抬起頭望了望那個孩子,用儘全身的力氣微笑了一下,臉上充滿了憐愛。

這一笑,讓菜花覺得如此熟悉、如此相似!

那,那,那不是自己平日裡照鏡子所見的笑容麼!

自己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