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一把將刀子紮在他們診所的桌子上,可惜了那一張他從古董市場上淘來的紫檀木圓桌,生生被紮了一個口子。
“你這老頭到底去不去?”
他診所裡那倆小姑娘以為來了搶劫的,一個個全嚇哭了。結果他就老老實實背著醫藥箱來了,生病的那個人雖然病著氣勢卻分毫不減,他雖然不認得,也知道是道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一直小心翼翼,行醫那麼多年了,紮針的時候手還忍不住哆嗦。
鐘鳴中午回到家的時候,淩誌剛還在熟睡著。他放下手裡的書包,回臥室看了一眼,就去廚房做飯了。等到做好了飯,就自己一個人先吃了,他覺得淩誌剛生病是個機會,他可以給點糖衣炮彈,可是也能趁著他虛弱的時候稍撒放縱一下,給自己減減壓出出氣。吃完飯他才去叫淩誌剛,可是看見淩誌剛熟睡的樣子,心裡頭突然冒出了一點邪惡的念頭。
這個男人這麼惡劣,也就生病的時候看起來老實一點。
鐘鳴在床前彎下腰,仔細地端詳了一把淩誌剛,覺得淩誌剛好像突然年輕了好多,或者說跟他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了好多,不再那麼強勢,也不再顯得那麼精明,讓他在他跟前玩一點花樣都會心虛,怕被看出來。睡著的生著病的淩誌剛看起來人畜無害,眉眼間的神情還有點像個小孩子,鐘鳴%e8%88%94了%e8%88%94嘴%e5%94%87,上去捏了捏淩誌剛的鼻子,捏了一下又鬆開,自己一個人得意地笑了出來,好像終於報了仇。
這麼捏一下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鐘鳴就更大膽了一點,又捏住了男人的鼻子,還捂住了男人的嘴。淩誌剛估計終於喘不過氣來了,眉頭微微一動,鐘鳴剛撒開手,他就睜開了眼晴。
身上的藥勁估計還在,他的眼睛有一點迷糊。鐘鳴一臉無辜,說:“你醒了,你是不是做惡夢了,我看你一直喘氣?”
男人坐了起來,揉了揉眼晴:“中午了?”
“嗯,都一點多了,你好點沒有?”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看向他說:“你過來。”
鐘鳴不知所以,就見男人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額頭,然後又去摸自己的:“好像沒退燒。,
“我看看。”鐘鳴也摸了一把,也是對比著摸的,說:“要不你拿體溫計試試吧。”
結果一試溫度,三十八度。
“你還是去醫院吧,光吃藥不行。”
男人靠著枕頭坐了起來,鐘鳴說:“你吃點東西吧,吃完去趟醫院,我陪你一塊去。”
結果男人身在病中,脾氣還挺大的,看見餐桌上隻剩下一份飯,眉頭就皺起來了:“你吃過了?”
“嗯,我吃過了。”
“你就把你吃剩下的給我?”男人盯著一盤子剩菜,聲音提高了好幾倍,好像生病缺失的底氣全回來了。
“吃剩下的怎麼了,也不算剩菜啊,我剛吃完。”鐘鳴說著還伸手摸了摸盤子:“你看,還熱著呢。”
他咳了一聲,說:“你要不想吃就算了,那待會你到外麵餐館吃。我不跟你一塊吃是有原因的,你不是生病了麼,現在感冒可厲害了,我怕你再傳染給我。”
淩誌剛終於惱了,筷子一放:“你過來。”
“你乾什麼?”鐘鳴抓住男人拽他的手:“我不是歧視你……”
“%e4%ba%b2我。”
“什麼???”
“你怕我傳染給你?”男人拽著他,挾製著他的脖子:“老子就要傳染給你,敢嫌棄老子!”
鐘鳴當然要反抗,可是他力氣抵不過,眼看著男人就%e4%ba%b2上來了。他眼睛一閉,就豁了出去,反正他也不是真嫌棄,他嫌棄的是接%e5%90%bb本身,而不是嫌棄生了病會傳染給他的病毒。他那麼說,也是一時意氣。
男人卻忽然鬆開了他。
鐘鳴睜開眼睛,有點出乎意料。男人脖子上隱隱露著青筋,嘴巴動了動,也沒說話,老老實實地開始吃飯。
鐘鳴很驚訝,不能夠相信淩誌剛是因為怕傳染給他才突然饒了他。
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好心,這個呼風喚雨作威作輻已成習慣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尊重一個人,愛護一個人。
這是淩誌剛作為一個男人唯一的缺點,他這半生富貴優渥,發號施令已成習慣,即便他真心喜歡一個人,或許也不懂得什麼叫平等與尊重。他以為喜歡一個人,對他好就夠了,以為任何人能被他喜歡,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他那麼少會喜歡人,鐘鳴被他眼相待,應該很得意。
可是鐘鳴也是很驕傲的人,也看不起他,或許被他一時震懾,或者被他一時迷感,心底卻始終當他是那個仗著權勢欺男霸女的惡霸,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覺裡沒有欣賞,就不會有愛。
或者這才是長久以後會困惑折磨淩誌剛的源頭。假如鐘鳴隻喜歡女人,是個徹徹底底的異性戀,那他就算費儘心思追不到,似乎也沒有什麼,那是天生的,誰都沒辦法改變。可問題是,鐘鳴喜歡男人,隻是不喜歡他。
這是最讓人傷心的事。這世間因果循環,總是要有報應。
新人要出頭
鐘鳴陪著淩誌剛去了一趟醫院,醫生還是建議打個點滴,說比吃藥快。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原因,醫院裡打點滴的人非常多。男人往周圍看了一圈,忽然說:“你不是還要上課麼?要不你回去上課吧,留在這兒也沒什麼用。”
“我下午四點才有課,還是留在這裡陪著你吧。你不是一直嚷著讓我陪著你麼?”
淩誌剛是有錢人,雖然隻是掛一瓶點滿,也要了最好的病房,而且隻有他一個人。鐘鳴從書包裡頭拿出本書,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看他的書。男人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又說:“你還是走吧。”
鐘鳴放下手裡的書抬起頭。
男人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值得玩味,似乎像是在試探他一樣:“你不是怕傳染麼,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還是走吧。”
說完他就一動不動地看著鐘鳴。
結果鐘鳴背著書包就走了。淩誌剛坐在病床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人與人之間交往最大的魅力,就是彼此再熟悉再%e4%ba%b2密,也是單獨的兩個個體,誰也不能完全看得透對方的心思,從而看不透就更想看,如此輪回循環。
打點滴的過程非常無聊,淩誌剛看了一會兒電視又關上,拿起旁邊的雜誌看了起來,結果他就看到一篇文章,《□□養生:男人身上都有哪些性奮點》。
那一腔的鬱悶終於找到了發泄的途徑,激發了他心底的惡趣味。淩誌剛認認真真把那篇科文章看了一遍,每個字都深刻領會,愣是把一篇科普類的文章讀出了色、情的味道。看完之後他就開始臆想,在腦子裡把鐘鳴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把一副傲嬌冷漠嘴臉的鐘鳴收拾的又老老實實。他看了看那篇文章,又覺得自己沒有看的必要,鐘鳴身上有哪些性奮點他能不知道,他覺得憑著他的本事,他能讓鐘鳴覺得全身沒有一處不是興奮點。他扔了手裡的雜誌,從衣裳裡頭翻出一包煙抽了起來,結果剛抽了兩口,一個小護士就跑進來了,說:“先生,我們醫院不讓抽煙。”
“這屋裡就我一個人,危害不到彆人。”
“那也不行。”那小護士年紀不大,臉色卻異常嚴肅:“這是我們醫院的規定,再說了,我們這也是為您著想,抽煙有害健康,您不知道麼?”
淩誌剛冷笑一聲,決定給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護士一點顏色嘗嘗。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問:“知道我臉上是怎麼回事麼?”-思-兔-網-
那護士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轉移了話題,狐疑地看了看一臉貼的創可貼,然後搖搖頭,有點犯怯了。
“我剛強上了個人,被他抓的。”
那小護士臉上一白,然後臉上又一紅,一溜煙地跑了。
淩誌剛噙著嘴裡的煙,回頭看見自己在鏡子裡的一張臉,桀驁不馴的,壞壞痞痞的,似乎突然回到了二十來歲的年紀。或許是因為認識了還不到十八歲的鐘鳴,跟這個年輕人相處的久了,他也突然回到了他略顯黑暗的青春時代,心口像有個火山口,汩汩冒著岩漿,仿佛隨時都會爆發。
鐘鳴到了學校,離下午那節課還早,他就去了圖書館裡麵,結果碰見了張媛媛,張媛媛看見他很高興,問:“最近你怎麼老是請假,有什麼事麼?”
“你那個舞台劇怎麼樣了,開始排演了麼?”
“還沒呢,估計也快了,說是要在元旦後公演,還有一個多月時間。”
“我真有點迫不及待了,為了保持新鮮感和神秘感,我可是一直忍著沒看你寫的劇本。”
“其實也還好,你彆抱太大的希望。”
鐘鳴翻看著手裡的一本娛樂雜誌,翻著翻著,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臉龐。
這一回不是淩誌剛,而是沈俊。
是雜誌去某古裝劇探班的典片,裡麵沈俊一身唐朝打扮,好看的天理不容。張媛媛也看見了,問:“這是誰啊,新出來的明星?我怎麼沒見過?”
“他叫沈俊,我那個舞台劇的男主角就是他來演。”
“是麼??!”張媛媛果然很驚訝,趕緊湊過來仔細看了一眼,花癡一樣說:“長的真帥……奇怪啊,不是說是學生來演那些舞台劇麼,怎麼你的是個明星?”
“他還算不上明星呢,他跟咱們一樣是大二學生,聽說這是他拍的第一部電視劇我也是剛看見。
鐘鳴看了看報道的標題。“《唐宮辭》熱拍中,新人演員挑大梁”
果然是全新班底,他沒有聽說過的導演,沒有聽說過的編劇,連演員幾乎也都是全新的,這似乎隻是中國一年當中所產生的上千部電視劇中很不起眼的一部,可是鐘鳴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友現這部電視劇的劇照異常唯美,劇情也很嚴謹,不像是那些胡編亂造的肥皂劇那麼狗血和無厘頭。尤其是裡頭的主角,俊男美女特彆養眼,看著就很舒服,估計會讓那些初高中的學生很喜歡。
張媛媛明顯也很喜歡的樣子,說:“你們什麼時候排演,你一定得帶我去看看!”
“我還不知道排演的時候都是乾什麼呢,也不知道用不用我去。”
“你怎麼能不去呢,你可是原作者。”
張媛媛果然說準了,下午快放學的時候,宋老師就給他打電話了,要他晚上空出時間來,去藝大的排練室去看看表演情況。接到電話的時候,鐘鳴正在教學樓往學校大門口的路上,冬天的天黑的早,才六點,已經是黑乎乎的一片了,可是學校的路燈還沒有亮,隔著一大片黑漆漆的樹林,可以聽見籃球場上打籃球的聲音。對於將來可能到來的生活,鐘鳴仿佛有了一種隱約的洞悉,心裡有一種名利的欲望在翻滾著,路燈突然亮了起來,從他站的地方一直錦延到學校的大門口,像兩條金色的線。他站在放學的人群裡仰頭往遠處看,就看見這座城市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