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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老翁微微一怔,“她同你這樣說?”

百裡屠蘇點頭。

辛老翁沉思片刻,驀地笑了,“我本以為四娘又是心血來潮,但不想卻是認真了。也對,若不是認真,她又怎會在那個滿是道士的地盤呆上那麼久,總也不肯回來。”

他兀自點頭道:“看來我這閨女十分中意於你。”

百裡屠蘇怔然,隨即想起這是辛四娘時常掛在口中的話語,就如玩笑一般,並無什麼特殊的含義,表情不由黯然了幾分。

辛老翁猶自看他,忽然道:“你中意我家四娘麼?”

百裡屠蘇訝然抬眸,本是想避而不答,但口中卻支吾地說道:“中意的。”

辛老翁挑眉,刨根問底,“有多中意?”

縱然心中有多喜歡,但訴諸於口,卻怎麼也沒辦法說得清楚。

百裡屠蘇徒勞地張了張口,最終卻仍是啞然。

辛老翁輕歎口氣,“這問題你答不上來,可叫我怎麼把閨女交給你。”

百裡屠蘇愣了一瞬,反應過來,連忙開口解釋道:“我與四娘並非……”

辛老翁搖頭,“四娘終究是我養大的,她如何想的,做爹的不能了解十分,也能看出個六七分來。至於你如何想的,我雖也能瞧個大概,但終究隻是猜測。”

辛老翁向百裡屠蘇的方向踏了一步,卻又止在那裡,語重心長道:“四娘亦是同樣,雖對你心中的所思所想猜上幾分,但不敢貿貿然去確認。我這女兒雖然平日裡無所畏懼,闖天闖地,但情感這道牆壁,卻讓她撞得有些疼了。”

百裡屠蘇的心中像是炸開了五顏六色的煙火,呆呆地重複著,“四娘,她知曉我的心意?”

“知不知曉我是不知道。”辛老翁頓了頓,教導道,“隻是有些話藏在心裡沒有人會懂。我那個女兒又是一貫蠻橫的性子,彆人開口說話尚且不聽,更何況是你這般在心裡說說就覺得過癮了的。她在意你,才會注意到,才會去猜,才會去想。可你總不能讓她自己悶聲琢磨吧?”

百裡屠蘇聽著辛老翁這明顯想要撮合二人的話語,悶聲問道:“你為何要同我說這些?”

辛老翁睨他一眼,“本來你這個命數,我是不打算撮合的。但好歹比顧元青那個眼瞎的臭小子好多了,而我閨女又難得看中一個人。”

辛老翁悵然一歎,“顧元青那次,我太過固執才把她氣走,還讓她在這沙漠中獨自呆了那麼久。我這次也想清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若是看上了誰,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再去攔她。隻是,你要待她好。否則我剖了你的心肝下酒。”

最後那句話帶著異樣恐怖的威脅。

百裡屠蘇聽著,麵色不改,反而微勾%e5%94%87角,道了一聲,“好。”

辛老翁滿意地點點頭,隨即指著前方,道:“四娘估摸著這會兒還在那賞月呢,你去瞧瞧吧。”

百裡屠蘇點頭,本想告彆,但口中卻鬼使神差問了一句,“顧元青,是怎樣的人?”

辛老翁垂眸,沉思片刻,卻不答,反是問道:“你可知為何四娘能夠成仙?”

百裡屠蘇搖頭。他隻聽四娘說過她怎麼拒絕了哪吒。

辛老翁娓娓說道:“妖要成仙,便該渡劫。顧元青便是四娘的情劫。她因他而悟了情,但終究不得善果,僅僅是段孽緣罷了。”

他咬牙切齒道:“至於顧元青本人,就是個讓豬油糊了心又蒙了眼的瞎子。”

百裡屠蘇茫然不解,正欲想問,辛老翁卻搖搖頭,恢複一貫高深莫測的模樣,捋著胡須道:“至於旁的什麼,四娘若是想同你說,便叫她說給你聽吧。”

百裡屠蘇猶豫地點點頭,“好。那我便去找四娘了。”

辛老翁點點頭,忽然一拍大%e8%85%bf,說道:“誒呀,看你倆著急,就忙著撮合你倆了,差點把正事給忘記了。”

百裡屠蘇不解,問道:“是有何事要做?”

辛老翁滿是滄桑地說道:“我那個七閨女魂魄修補好,剛回到身體裡沒兩天,就從長白山跑了,不知道現在去了哪裡。你同四娘說,有時間把她給我逮回來。誒呀……我這老了老了,女兒各個都不省心。”

百裡屠蘇:“……”

他記得這個七娘都離家出走好幾次了吧……

百裡屠蘇回想了一下辛四娘提及辛七娘時的態度。

總覺得辛七娘剛剛修補好的魂魄會直接被辛四娘給打散。

☆、第四十二章

沙漠中的月亮,高高懸掛於夜空,格外的明亮。

辛四娘坐在沙丘之上,仰頭望著,思緒漫無邊際地順著時光的河流,漸漸飄遠。

辛四娘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坐在院子裡望著月亮。

當時她還不懂什麼仙凡妖魔,也不懂命定輪回,所思所想,自然比如今要單純許多。

她那時望月,隻是因為辛老翁說了一句——嫦娥住在這明月之中。

辛四娘聽聞,覺得新奇又羨慕。

新奇是因為明月有陰晴圓缺,她總覺得嫦娥的住所會隨著明月變化。

彎月小,滿月大,周而複始,有趣得很。

而羨慕,則是因為嫦娥住在高空之上,不必跑來跑去,便能夠遍覽世間景色。

然而等辛四娘長大,能夠化形,跟著辛三娘上了天庭,還特意跑去廣寒宮遊覽一圈時,她才發現是她想錯了。

廣寒宮不會隨著月亮的陰晴圓缺而變化。

從廣寒宮上向下望去,能見到也隻有糾葛在一起的雲霧。

她望著嫦娥懷中的玉兔,覺得嫦娥這般孤單,她還是不要吃那個白毛兔子了。

自那之後,辛四娘便很少望月。

隻是到了這沙漠,她不知何時,又染上了從前的習慣。

大概還是因為孤單,望著月亮,就以為自己還是有人陪伴的。

身邊悄然無息地落下一人的影子。

辛四娘一怔,笑著喚道:“屠蘇。”

百裡屠蘇沉默地坐下,認真說道:“我已經將雨化田帶去了林子怡的身邊。”

辛四娘笑著調侃道:“百裡捕快,你這語氣像是羈押犯人去了牢房似的。”

百裡屠蘇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語氣中的生硬是改不了的,便扯開話題問道:“雨化田既然來了,明日就去那個荒廢的宮殿麼?你可有把握?”

辛四娘低著頭,“你放心。狐狸最擅騙人了。”

辛四娘與林子怡是幼時好友,雖然這次騙局歸根結底是為了林子怡,但由她一手策劃,心中還是有些芥蒂的。

百裡屠蘇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可你從未騙過我。”

辛四娘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驀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你怎就篤定我未騙過你?說不定我接近你是為了焚寂,打算趁你分神就奪走它。”

百裡屠蘇搖頭,一板一眼地陳述道:“你若是想要盜走焚寂,不需刻意接近我,也沒必要在天墉城等待那麼久。”

“況且……”百裡屠蘇頓了頓,將背上的焚寂卸下,輕聲道,“你也無需騙。你若是想要,我心甘情願將它給你。”

辛四娘有些呆住了,眨巴著眼睛看他,磕磕巴巴道:“你,你當真?”

他點頭,將焚寂放在沙丘上,向辛四娘的方向推了推。

辛四娘見他一副真要把焚寂給她的架勢,慌忙擺手拒絕道:“不要不要不要。我要你的燒火棍做什麼。”

百裡屠蘇:“……”

百裡屠蘇:“這叫焚寂。”

百裡屠蘇見辛四娘不要,便慢吞吞地將焚寂重新背好。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辛四娘偷瞄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嘟囔道:“嗚哇,你這孩子真是……”

百裡屠蘇微微側頭看她,“恩?”

辛四娘極小聲地說道:“……超可怕。”

雖然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怎麼這麼會撩她啊。

辛四娘故作輕鬆地岔開話題,“說起來,最開始我是打算拆散林子怡和雨化田這對的。”

百裡屠蘇也不拆穿她這般生硬轉話題的舉動,安安靜靜地聽著。

辛四娘緩緩說道:“不過,後來我進了雨化田的書房,看到他那堆公文下,壓著一張畫。”

百裡屠蘇抬眸,“畫?”

辛四娘點頭,笑著說道:“是關於子怡的畫。”

畫中,林子怡的麵前擺了個梳妝匣。

陽春三月桃花開,園中的花瓣順著木窗飄然落進了屋內。

林子怡似乎盤不好頭發,轉過頭來看著畫外人,小口微張應是在說些什麼。

眉目含情,仿若桃花落入其中。

辛四娘支著頭,低笑著說:“有人同我說,男人畫女人,描繪出的風姿神韻皆帶著自身的情誼。我看著那幅畫,便打消了棒打鴛鴦的念頭。”

然而說完,她話鋒一轉,笑眯眯道:“不過後來,我同子怡說起這畫時,她興致衝衝跑去問雨化田,但雨化田卻一本正經說那是他畫的尋人啟事。”

百裡屠蘇:“……”

這個掩蓋方法略顯拙劣啊。

不過說起尋人,百裡屠蘇倒是想起剛剛辛老翁囑托的事情,開口道:“我來時遇到了辛老翁。”

辛四娘詫異,“啊?我爹同你說什麼了?該不會讓你勸我回家吧?”

百裡屠蘇搖頭,“他說辛七娘從長白山跑出去了。要你有時間去把她抓回去。”

辛四娘:“……”

辛四娘:“又作又熊,腦子還不好使,老往外瞎跑啥啊……”

百裡屠蘇總覺得辛四娘對辛七娘的態度尤為嚴苛,疑惑了一下,但又覺得這是辛四娘的家事,也就沒有多問什麼。

辛四娘歎了口氣,問道:“我爹還同你說了什麼?”

百裡屠蘇猶豫了一下,道:“他還說了些……顧元青的事。”

“啊,這樣。”辛四娘移開視線,低頭望著腳下細沙,長歎一聲,“你都知道了?”

百裡屠蘇覺得他所知道的也就隻有情劫的事,便含糊道:“知道一些。”

辛四娘抬眸看了百裡屠蘇一眼,又極快將目光收回,捂著臉道:“啊……我和顧元青的事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呀,畢竟那時我實在太丟人了……真是!爹做什麼同你說這些啊。”

百裡屠蘇不知為何她的反應如此大,安撫道:“不是辛老翁的過錯,是我想聽。你若是不喜歡,以後我便不再提了。”

辛四娘顯得有些挫敗,垂頭喪氣道:“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