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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燈。

鳳是風鳥,凰是光鳥,本是不同種神鳥,不過後世以雌雄分辨,也無甚錯處。

月老本是掌管著姻緣,又恰好在七夕賣這花燈,辛四娘估計也就是按雌雄分類的。

辛四娘看百裡屠蘇接過鳳燈,翻來覆去地似乎在尋些什麼,不由納悶道:“你找什麼呢?”

百裡屠蘇一本正經道:“書中說花燈裡都是有燈謎的。”

辛四娘一扶額,“那是正月十五上元節的花燈。”

這些都分不清了,看來還是沒醒酒。

他眨眨眼,歪著頭想了一會,安靜了下來。

百裡屠蘇醉酒,初時雖然軟綿綿地無力站立,但走了一會便也行動自如了。

他較之平常更顯寡言,但不似平常那般冷漠拒人,反而像是內向乖巧的小孩子。

辛四娘帶著他走到一個麵具攤,拿起其中兩個在臉邊比劃了一下,笑意盈盈地問道:“哪個好看?”

百裡屠蘇安靜地瞧了一會,手指落在辛四娘的臉頰上,眼神專注,聲音認真地回答,“這個好看。”

“哦,哦……”

辛四娘訥訥地應著,總有種自己撩蘇的立場被顛倒了一般,變成了他撩她的感覺。

她將麵具放下,好奇問道:“我每次說自己好看,你不是都不讚同的麼?”

百裡屠蘇冥思苦想了片刻,搖頭,%e8%83%b8有成竹地回答,“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辛四娘回憶了一下,他確實沒說過這樣的話,“但你也沒讚同過啊。”

百裡屠蘇垂下頭,“我在心裡讚同了。”

辛四娘:“……”

喝醉酒之後這是變得過於率直了啊。

辛四娘覺得酒醒之後的百裡屠蘇若是還記得他自己說了些什麼話,必然是要羞憤欲死了。

她覺得這樣也蠻有趣的,便隻是微微一笑,等著看他明日酒醒。

鳳燈與凰燈散發著略帶暖意的橙光。

辛四娘瞧了瞧兩盞燈,想起自己認識的真凰和小鳳,嘀咕道:“總覺得你像提著我準妹夫,我像提著沈朱雀一樣。”

百裡屠蘇反應不如平常敏捷,慢吞吞問道:“沈朱雀是誰?”

辛四娘回道:“是天上的鳳凰。天生一張烏鴉嘴,壞事一說一個準,把天庭裡的神仙折騰得夠嗆,就被玉帝找了個理由丟下凡間了。目前正待在靠近沙漠的臨溪鎮,和我做過一段時間的鄰居。”

百裡屠蘇:“……”

為什麼百禽之長的鳳凰還有這麼個討人嫌的技能啊?

辛四娘想到了什麼,提醒道:“雖然現在她在那個破鎮子待著,但保不齊會出來。你若是日後遇見了,千萬不能說她烏鴉嘴,她最忌諱這個詞。”

百裡屠蘇愣愣地,“那說什麼?”

辛四娘沉思片刻,“你要實在想說,也隻能說她是如來佛開過光的嘴,她比較能接受這個說法。”

百裡屠蘇:“……”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辛四娘咂了下嘴,“不過她還是一直窩在沙漠邊最好,還是不要出來禍害世間了。”

不過是個烏鴉嘴,百裡屠蘇不由納悶辛四娘為何如此態度,便問道:“為何?”

辛四娘抱怨道:“她和我做鄰居那陣簡直是要折騰死我了。三天兩頭的摔跟頭,掉坑,被蠍子咬,她還不肯住口。要不是我趕緊搬家躲她,後來又從沙漠裡跑了出來,你估計也見不到我了。”

百裡屠蘇:“……”

這是遇到克星了啊。

辛四娘喋喋不休地繼續抱怨,“玉帝就應該把她派魔界去當臥底,就憑她那張嘴,十天就能把魔界滅了一大半。”

百裡屠蘇:“……”

這到底是多大的殺傷力啊。

天邊忽然炸開了一朵煙花,緊接著便是繁花錦簇,紅紅綠綠,極是絢麗。

百裡屠蘇默默看了一會,忽然問道:“還有能讓人長出頭發的法術麼?”

辛四娘:“……”

辛四娘:“你是覺得煙花像頭發,才在這種理應很浪漫的時候提出這種問題來麼?”

辛四娘看百裡屠蘇無辜望她,妥協般說道:“大概也是有人會的吧。總之我不會。”

百裡屠蘇眉梢一挑似是有些詫異,“嗯?那剛剛那人的頭?”

“啊,那個呀。”辛四娘輕快地答著,“那是幻術。自己能看到,旁人也能看到。但也隻是看著有,摸著並沒有。”

百裡屠蘇覺得這話有點彎彎繞繞的,一時捋不太順。

辛四娘見此,便舉起了例子,“就比如說,我如今在你旁邊,你瞧得見我,旁人也能瞧得見,但也有可能是幻術,我其實並不在這裡而是在彆處。”

百裡屠蘇不知是怎麼理解這句話的,隻見他拉過辛四娘的手,攤在自己的掌心瞧了半晌,慢慢握住,露出小小的安心的笑容,輕聲道:“我摸得到你,你在我旁邊的,不是幻術。”

辛四娘的手一顫,沉默地望著他,忽然抱住他嚷道:“我離開天墉城的時候誰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學會了撩妹!是誰!”

百裡屠蘇怔然地被她抱著,呆呆舉著鳳燈,看起來有些傻氣。

辛四娘嘀嘀咕咕,“是不是你大師兄那個勸你入邪教的?不對,你大師兄比你還木,和你師尊一脈相承,撩妹還沒撩漢順手。還有誰……”

百裡屠蘇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隻是有些失落地問道:“四娘不喜歡聽麼?”

辛四娘支吾了一下,含糊回道:“嗯?女人都喜歡聽的吧……”

百裡屠蘇眉眼舒展,露出一個少年氣的笑容,語氣略帶愉悅地說道:“那我以後也說給你聽。”

辛四娘:“……”

嗚哇,這孩子認真起來戰鬥力不容小覷。

辛四娘急急忙忙鬆開手,轉移話題道:“七夕……嗯,七夕應該放個河燈什麼的,正巧前麵再走兩步就是了,我們去放河燈吧。”

百裡屠蘇遙遙望去,隻見幾個姑娘將小巧的荷花燈緩緩放到河麵上,輕輕一推,載托著祈願的荷花燈便順著湖麵泛起的波紋悠然飄遠。

橙黃明亮的光交織成一片,在微波粼粼的湖麵上,仿佛為水中的月影也鍍上了一層暖光。

辛四娘蹲在攤前拿起一個看了看,卻又不滿意地將其放下,如此重複多遍,很是奇怪。

百裡屠蘇也蹲了下來,茫茫然看過去,隻覺得荷花燈大多都是一個樣式,沒什麼可挑揀的。

他又拿起一個仔細瞧了瞧,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便問道:“怎麼了?”

辛四娘抱怨道:“都不好看。”

百裡屠蘇側頭看她,“荷花燈不都是一個樣式麼?”

“不一樣的,顧元青他做的……”辛四娘說到此處猛然住了嘴,搖搖頭隨意拿起兩個,笑著說道,“就這兩個吧。你若是有什麼願望可以寫在上麵。”

百裡屠蘇微皺眉頭,卻並未有多言。

辛四娘和百裡屠蘇來到人煙稀少的岸邊,細細的柳枝隨風輕擺,溫柔地拂過他們的發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辛四娘將手中的凰燈輕輕放置在光滑的岩石上,一手托著河燈,另一隻手握著毛筆,問百裡屠蘇,“你有什麼願望麼?我幫你寫上去?”

百裡屠蘇呆望著自己手中的河燈,搖頭,輕聲道:“不必了。我沒有什麼要寫的。”

無論是哪種願望,都不是能同神明祈求便能得來的,也沒辦法訴諸出口。

辛四娘拍了拍他,語重心長,“你這個年齡的人,不要學你師尊那個老頭子搞無欲無求這一套,懷有很多很多的願望才是正常的嘛,你現在太不積極向上了。”

百裡屠蘇不答,反是問道:“四娘要許什麼願望?”

辛四娘似乎沒料到他會反問自己,冥思苦想了片刻,鄭重地寫道:“就讓月老長頭發吧,讓他以後就彆老拿禿頭的事煩我了。”

百裡屠蘇:“……”

也不覺得這個願望很積極向上啊。

辛四娘將載有這個願望的河燈輕輕放到水麵上。

百裡屠蘇瞧著她的動作,也小心翼翼地將花燈放下,看著它在水波中打了個轉,順著夜風漸行漸遠。

煙花依舊在夜空之中朵朵綻放,與河燈的光亮相互交錯。

百裡屠蘇回想起剛剛見到的那場十分盛大的狐嫁女,不由出神地問道:“四娘出嫁時,也是這般麼?”

辛四娘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百裡屠蘇指的是什麼。

她笑著說道:“可是阿桃跟你說的?我一猜那個小丫頭也不像是能藏住話的人。”

百裡屠蘇含糊地說:“你同那老翁的對話,我不小心也聽到了一些。”

“恩?”辛四娘眉毛一挑,“你何時還學會偷聽了?”

百裡屠蘇略帶歉意,“我隻是恰好聽到,本來是打算離開的。”

辛四娘搖頭,“我也未怪你。隻是那都是往事了,聽了也沒什麼意思。”

百裡屠蘇湊到辛四娘的身邊,輕聲輕語,“我想聽的。”

辛四娘遲疑了一下,妥協道:“既然你想聽,那便講給你聽好了。”

辛四娘倚靠在岩石邊,眼望蒼穹,娓娓說道:“我出嫁時並沒有這樣的宴會,因為爹和族長都十分反對這門%e4%ba%b2事。我不願妥協,就帶著他去了沙漠。就我們兩個人,搭了個小房子,拜了天地,就算是禮成了。”

她的目光落在湖麵上的荷花燈,“然後,他做了個荷花燈送我,也不記得是個什麼模樣了,隻知道當時看起來特彆醜,但後來倒是越瞧越好看。我同他說,我倆以後就要在沙漠裡定居了,找個小水潭都困難,你做什麼送我荷花燈。他便同我說,倘若有一日他不在了,便在荷花燈上寫上我想說的,或許那荷花燈會流到他那邊。”

百裡屠蘇默了默,問道:“那個荷花燈呢?”

辛四娘聳聳肩,“扔了吧,在沙漠中也沒什麼用處。總之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

百裡屠蘇訝然,“可是他不是……”

辛四娘苦笑一聲,“有緣無分,又何苦強求。再說,這花燈是為了向神明祈願用的,哪會那麼順心地想讓它流到哪裡去,它就會乖乖地去。”

百裡屠蘇輕聲問道:“在花燈上祈願當真會有神明實現麼?”

辛四娘出神地望著劃過他們麵前的河燈,漫不經心地回道:“這湖水是流到海裡的也不是天上,神仙們都在天上待著呢,哪有神仙會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