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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明夜 暮宴明瑟 4313 字 1個月前

青鬆道長算不到師兄的命數。”溫南澗說著,轉身往門口走去。

蘇淵沉聲道,“即使用上九天星盤推演?——就在那裡,”他伸手指向南方,“那個方向。——你們再次重逢的時刻,必將有一個不得善果。”

“不是你,就是他。”

溫南澗的腳步頓住。

☆、走與留

密雲城郊,十裡亭。忽然響起爭執之聲。

“我真是不明白,要找阿雨,我們自己去就是了,做什麼非要拉上那小子。”說話的自然是青木,不滿的嘀咕,“要不是那小子,阿雨現在還好好的呆在無夢嶺裡,也不會遇到這些破事。”

花翳不理會他的牢騷,起身望向城門方向。

已經是夜半時分,溫南澗卻還沒有來。青木猶在喋喋不休,“我看那小子肯定是怕了不敢來,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人類一向沒有信用,我感覺到阿雨的狀況越來越不穩定,我們還是趕快去找阿雨吧。”

花翳終於回頭掃了他一眼,“找到了之後呢?”

“找到了之後當然是帶她回去無夢嶺啊。”青木理所當然的答道。

花翳又問,“要是阿雨不肯呢?”

“不會的,阿雨一向聽話……”花翳看著青木,青木也想起十幾年來洛紅雨的表現,實在是和‘聽話’兩個字扯不上關係,改口道,“她要是不肯,我們就把她綁回去。”

花翳伸出手指略算了算,“今時今日,我們想把那丫頭強行帶回去可沒那麼容易了。你看——”抬手指向西北方的星野。

青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西北方的天際隻孤零零懸著一顆星子,仔細看來竟是暗紅色的,卻又極亮,光輝映照的其他星辰都黯淡了三分,令人心驚。

青木也不由得變色,“怎麼會這樣?”

十五年來無數次的觀測,他即使是閉著眼睛也能描述出那顆星辰的樣子:隱沒在群星之中,微微泛紅的亮澤在周圍一圈淡藍色的清輝壓製下並不分明,多數時候甚至連上麵的星光也看不到,隻有一個暗色的星影。

那是洛紅雨的命星,照映的卻不隻是洛紅雨的命。

那是一顆煞星。

其實早在他和花翳撿回洛紅雨之前,他們就已經發現了西北方分野的這顆星子,那時它比他們後來觀測時見到的還要微小黯淡,卻已然能夠顯露出不容小覷的殺伐之氣,引起了他和花翳的注意。

後來他們在雲上崖下找到洛紅雨,請“那一位”幫忙,在洛紅雨身上設下封印,想要救得其實不止是洛紅雨一個。

但宿命的力量何其龐大,即使如此,那顆星子仍舊依循著既定的軌跡默然前行。無夢嶺中的眾妖受洛紅雨影響變得殘忍嗜血,山下的人族大受其害,聚集的煞氣與怨氣甚至要動搖封印,於是他們隻得在無夢嶺上設下結界,陪伴少女一起困守其中。

好在他們的作為並非毫無用處,那顆煞星終歸是被限製住了,血色的光輝被禁錮在無夢嶺中,沒有對其他的星辰產生太多的影響。

十五年相安無事。

直到另一顆星子悄然接近。帶著不可抗拒的宿命,終於姍姍來遲。

他們一直以為那顆星子代表的是祈玉,將會在命運的軌跡交彙的時刻打破他們好不容易建立的短暫平衡,把阿雨帶進她自己無法主宰的命運之中隨波逐流,直至傾覆。

於是他們急急忙忙把阿雨塞到溫南澗的手裡,讓他帶著少女離開,卻不想%e4%ba%b2手把阿雨送到了命運的懷中。

那顆星子是溫南澗的命星。

或許是活得太久,使得他和花翳對於冥冥中那主宰眾生的力量一直心懷畏懼,所以在知道這一切後,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采取措施。

你看,宿命原本就是人力無法抗拒、無法改變的,他們做了那麼多事,最後卻仍舊沒能逃%e8%84%b1該來的一切。或許收留洛紅雨,給了她十五年平靜安然的生活,就已經是他們所能做的全部。

再緊抓不放,隻會牽累自己。

他們一度被自己說服,不再插手乾預,不再做那些注定徒勞無功的掙紮,靜靜地觀望著那顆星子一路滑向他們早已預知的結局。

她離開了無夢嶺結界,接觸到血%e4%ba%b2,他們設下的封印開始鬆動,沾染鮮血,掠奪人命,封印瀕臨奔潰。

他們看著那顆血色的星辰越來越亮,在寒夜中揮灑出不祥的光暈,令人悚然。終究無法再繼續眼睜睜看著。

不自量力也好,異想天開也罷,至少他們要拚一把,什麼都不做,他們無法甘心。

離開無夢嶺的時候,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現在的阿雨和一個多月前離開無夢嶺的阿雨不一樣了,那顆暗紅色的星辰光華每亮一分,就代表阿雨身上的封印鬆動一分。那些被壓製的力量,塵封的往事,正在一點一點把他們記憶中的阿雨推遠,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對他們來說陌生的洛紅雨。

那才是她原本該變成的樣子。

不是雲上崖下眼神懵懂的孩子。

也不是無夢嶺中偷吃了一塊烤肉就能心滿意足的少女。

陌生而強大,背負著沉重的宿命,帶著恨意歸來。

青木心裡清楚,對上這樣的洛紅雨,他無法保證必勝。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或許還可一戰,但如果再推遲幾天,以洛紅雨命星的變化速度,很快洛紅雨的力量就將超過他,甚至超過他和花翳兩個的總和。

“那我們更要儘快找到阿雨,帶上那個小子也隻會拖後%e8%85%bf,麻煩。”青木原本就對溫南澗不滿的很,此刻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意見更大了。

花翳卻搖頭道,“他既是注定會改變阿雨宿命軌跡之人,帶上他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再等等吧。”

青木神色間雖仍是不以為然,但也沒再多說。

片刻之後,一道黑影從城門方向飛掠而來,不多時便到了青木兩個麵前,氣息有些亂,“抱歉,久等了。”

花翳注意到他臉上的幾道血痕,“發生什麼事了?”

溫南澗隨手抹去,“沒事,出門的時候急了點,刮到了。”

見他不願多說,花翳也沒再追問,抓住溫南澗手臂,“時間緊迫,我帶著你走。”話音未落,展開身形如一陣疾風般向南而去。

青木略微落後一步,正待追上,腳步忽然一頓,目光落在數丈外的某處。一揮袍袖,官道旁忽的竄起數支藤蔓,從草葉間滑過,窸窸窣窣靈蛇般探向青木目光聚焦處。緊接著是一聲悶哼,一切又歸於寂靜。

青木轉身追上花翳,三道影子很快便一同消失在沉沉夜色中,隻剩寂寥月華照著十裡亭,一派安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與此同時,密雲城,芷蘭汀中。

陸舟急急推開蘇淵房門,“師父不好了,溫叔他留書出走了。”

蘇淵半臥在榻上,聞言隻是歎了口氣,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昨夜的一番長談,該說的、能說的他都已經說儘,終究還是沒能讓那小子放棄。

陸舟站在門口欲言又止,蘇淵問,“還有什麼事?”

“是師妹……”

“天天?她又怎麼了?”蘇淵皺眉。

“師妹也不見了,留下了一張紙條,說是去追溫叔了!”陸舟說著把兩封留書都遞給蘇淵。兩封留字,一封是裝在信封裡的,但信封封口明顯被拆過,另一封則隻有一張紙條,一側邊緣整齊,另一側毛糙,應該是隨手撕下來的,上麵字跡潦草,顯見得落筆的人寫的很急。看樣子是蘇天天最先發現了溫南澗的留書,也沒來得及通知其他人,便先去追趕。

“胡鬨!”蘇淵一目十行將兩封書信匆匆看完,氣的把實木製的矮塌拍的都震了一震,“簡直胡鬨!”

蘇夫人聽見動靜過來,正看到蘇天天的留書,匆匆讀完,急的臉色都白了,“這可怎麼辦?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聽話,她的傷還沒好呢,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蘇淵聞言愈發生氣,“無法無天!都是被你慣壞的!她還嫌不夠亂嗎,要是死在外麵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蘇夫人本就慌了神,一聽蘇淵的話,也不由的拔高了聲音,“天天不是你的女兒嗎?現在她不見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陸舟站在一旁,耳聽得兩人越吵越凶,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情不管勸不勸,他都能確定——他想到院子裡已經收拾好,就差裝馬車的行囊——短時間內,他們恐怕是走不成了。

※※※

碎雪峰三個人沒能如期離開密雲城,隱樓的三個倒是先行了一步。蘇天天失蹤的消息鬨開來的時候,顧然三個已經出了密雲城大門。

他們三個的離開倒是沒像碎雪峰一樣鬨出什麼波折,一來隱樓地位一向很高,醫者的身份也總能讓人多給兩分麵子;二來他們走的突然,怕是等三人除出了密雲那些好事的還沒得到消息。

昨夜胡雪青突然收到隱樓急信,信中言辭急切要他們三個儘快返還,此外彆無他話。胡雪青確定了那是樓主%e4%ba%b2筆後,當夜他們就向章懷信辭行。章懷信倒是著意挽留了一番,但胡雪青說了樓中急召,章懷信也不好強留。

三個人也沒什麼輜重行李,因嫌水路太慢,略微收拾一番趕在天亮前便縱馬馳出了密雲城,清晨的馬蹄也不知驚醒了幾人的好夢。顧然也看過了信,信中除了要他們立刻返還南疆外,對於此中因由卻言辭含糊。他是謝幼青唯一的嫡傳弟子,對自己師父自是了解,知道師父不是喜歡故弄玄虛的人,信中沒提那必然是因為不能提,不便提。

可究竟是什麼變故,才會讓師父這麼急急忙忙的把他們叫回去,卻不能在信中明說?是內憂?——

隱樓以醫術傳世,樓中長老弟子都是一心鑽研醫道之人,並沒有尋常武林世家中的派係爭鬥,內鬥是絕不可能的。不過師父從年前開始身體便一直不好,那時又正好有一名身中奇毒的江湖豪客上門求醫,此人所中之毒極為怪異,世所罕見,而且十分凶險,他能撐到來求醫已是萬幸,若不能在三日內解毒則必死無疑。

樓中諸位長老聯合診斷了一日一夜才勉強商量出結果來,可這診治之法卻得借助渡劫手之功,而且非得要五重天以上功力才行。

渡劫手的功夫雖說是謝氏家傳,但其實隻要是隱樓弟子都可修習,並非什麼絕密,所以會的人倒是不少。但渡劫手出了名的難練,樓中弟子原本對於武學就不大上心,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醫道上,是以大多隻有一二重功力,能到三重的已是少之又少,能上五重的滿打滿算也隻有樓主謝幼青一人。

醫者父母心,謝幼青作為當世醫聖,隱樓之主,自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當即以“千期萬劫,婆娑儘渡”的五重渡劫手功力硬撐住那江湖豪客的心脈不衰,再由諸位長老聯合施為,三日後方才撿回對方一條小命,但謝幼青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