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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緣兩個小洞。

餘之歸不說話。

那漢子甩甩手笑道:“這算得了什……麼……”

他掌緣小洞並沒有發黑,也沒有浮腫,隻是整個人晃悠一下,栽倒在地。

“好熱……好熱……給我水……啊……”他躺在地上,做了一個接水往嘴裡送的動作,“好多果子……哈哈哈會跳的果子……跳到我懷裡來……好吃,好吃……”

他在空中亂抓,往嘴裡亂塞,隨即突然摳著喉嚨哇哇大吐:“人眼人手……人頭!我不吃人!我怎麼會吃人!好多血……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吃沒有真吃,吐卻是真吐,打人也是真打——圍上來的同僚七手八腳製不住他。

餘之歸從腰間掏出一粒丸藥,交給在場唯一還沒有加入戰團的%e4%ba%b2兵:“敲昏他,一半喂下去,一半用水化開,塗傷口。”

那%e4%ba%b2兵驚懼地看著他手臂上的蛇,那條蛇便將身體盤了回去。

餘之歸再次遞過藥丸,自己繼續鋪床。

毒蛇%e8%88%94了%e8%88%94他的頸窩,他以指腹輕輕撫摸蛇腦袋。

——真懷念啊,長天。

☆、第135章 仙人

蛇類的身體總是冰涼滑溜。

餘之歸以前身上經常盤著個蛇王,早就習以為常,除了偶爾懷念席長天之外,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也正如他所想,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受得了他掛著條毒蛇,是以身邊清淨許多。

同一帳篷裡麵這五個人,自從為首那位被咬過一次,再不敢對他立威,雖然背後表示不服,至少表麵還帶著些敬畏之色。

餘之歸便主動將蛇藥給他們幾人分了一分。行動坐臥時,毒蛇也沒露出來過。

果不其然,拿到蛇藥後,這些漢子臉色好了些許。

他們也有相熟同僚,各自私下找人一說,暗暗想找回場子。

找回場子這事,暗裡攔截,沒有一次把餘之歸單獨堵住。

到是眾人校場比武操練時,見餘之歸雖然贏少輸多,但輸了也認,並不拿蛇出來嚇唬人,事後也沒放蛇報複,這才放心了幾分。

又見餘之歸平時不主動生事,也沒仗著毒蛇之便,欺負同僚,討要好處,相反,為人和和氣氣,是個大度的性子,根本不計較他們先前所為,於是又放心幾分。

餘之歸漸漸在營裡站住了腳,卻並不是因為這些。

這一軍部的主將姓丁,是個將軍,麾下一共七營,單琬所轄乃第五營。

連年征戰之故,人員都未滿編,整部不到三萬,大部分新兵。

單琬這一營也就八百人,至於馬……兩百?一百?已經讓其他營羨慕不已了。

戰馬比人還精貴。

不過,%e4%ba%b2兵衛隊二十人,人人都能混上一匹馬。

起初分給餘之歸的是匹大花駑馬,牙齒都磨平了,身體極差,走幾步呼哧帶喘,鼻涕眼淚口水一齊流。

餘之歸也沒說什麼,牽著馬去了軍醫那裡。

是軍醫,不是獸醫。

三天以後,他憑著這麼一匹大花駑馬,在訓練中跑進軍馬榜的前五名。

這匹大花馬很快被人要走,給他換了一匹頑劣的驪馬,性子偷懶耍滑,招惹同伴,咬壞轡頭,偷吃草料,動不動還會裝死,往地上一躺不起來。

結果……連半天都沒用上,驪馬跟個大狗一樣,餘之歸走哪兒它跟到哪兒,讓動就動,不讓動就乖乖站著。

彆人靠近,驪馬尥一蹶子,餘之歸拿著大剪刀喀嚓喀嚓給它剪鬃毛,這畜生還主動伏低身體,好讓餘之歸剪得輕鬆,不至於舉著剪子那麼累。

彆的事情,餘之歸反應都平淡。唯有叫他看馬,他跑得比誰都快。

憑借這一手馭馬之術,餘之歸跟同僚們才熟絡起來,同時也招致了大家上下一心的善意的嫉恨。

——無他,軍馬平時耀武揚威,一見他都乖順得好似小白兔,實在太令一眾軍士眼紅了。便是單琬的寶馬良駒小白龍,在看到餘之歸時,也會%e4%ba%b2熱湊過去,%e8%88%94上那麼一兩口。

負責管理軍馬的小吏,早就不止一次跟單琬請示,借餘之歸一用。

後來大家發現,但凡露出一點要欺負餘之歸的意思,他們的馬就先折騰起來。

或者有人向餘之歸比劃要打要殺,隻要附近有馬,不管是誰的坐騎,也不管主人坐沒坐在上麵,那馬便會主動奔到餘之歸麵前,替他抵擋。

至於馬身上的人……管他坐不坐得住、掉不掉下來呢?

這樣的滑稽事屢屢發生,大家哭笑不得,送給餘之歸一個綽號喚作“蘿卜”。

馬匹除了日常草料豆餅外,喜食甜硬的胡蘿卜。眾人給餘之歸取這個綽號,意思是這人就像馬兒最愛,看見了便不顧一切來護食。

同時又因為餘之歸沒架子,個兒又矮,這才有了這麼個綽號。

餘之歸欣然笑納。

到是跟餘之歸同一個帳篷的五人,暗中提心吊膽好一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這瘦弱的少年懷裡藏著毒蛇,餘之歸萬一翻臉,可怎麼了得。

誰知餘之歸不生氣。尋常說笑打鬨,也沒見毒蛇出來嚇唬人。

於是他們的膽子終於漸漸大了起來。

餘之歸算是融進了軍隊之中。

軍隊裡這些門道,單琬自己清楚。

她是個副將,雖說統領一營,然而貿然提拔人,也頗具風險。

普通兵最好當,越往上,接觸機密越多,又豈能隨便什麼人都能勝任?餘之歸能當%e4%ba%b2兵,還是因為出身大將軍府和慕斯年門下,免去鑒定身份這一層手續。%e4%ba%b2兵衛隊裡都是心高氣傲的主,若是她鄭重其事對下屬叮嚀托付,是人便有逆反之心,怕會適得其反。

況且這也是對餘之歸的考驗——不能服眾,也不好指揮人馬。

單琬一開始留了個心眼,在餘之歸同意進軍營之後,將這些情況一一告訴對方,並且說有事情找自己,儘量為他做主。後者點點頭道謝,回答她這些都好說。

如今看來,餘之歸確實有一套自保之法,漸漸也融進衛隊之中,隻是這立威……

餘之歸的立威時機還沒有來,一紙軍令就來了。

丁將軍叫過單琬,宣布要她選出五百人,奔赴前線。

一聽能去前線,單琬歡欣雀躍。去前線意味著有仗打,有功立,還能見%e4%ba%b2人,一舉多得。

隻是這人數……五百是否太少?

“不是去打仗,而是護送。”丁將軍提醒。

護送一批軍資糧草?此事容易。

護送兩名仙人赴前線?這什麼意思?

“這是天子詔令,聽說這次花了大力氣,才請來兩名陣法師仙人,助我大封國取勝。”

“仙人啊……”單琬不由讚歎。

丁將軍叮囑道:“叫你帶隊,因為你膽大心細,一路小心照應,千萬莫要惹惱仙人。必要時可便宜行事。你可明白?”

這就是說偶爾有些出格之舉,單琬需自由裁量,萬萬不能一刀切,得罪大人物。

單琬點頭:“喏!”

單琬喜滋滋回歸本營,叫來她手下裨將和牙將,將上麵長官的吩咐一說,大家同樣歡欣鼓舞。

陣法師啊,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陣法師,據說一塊陣盤可抵十萬大軍!

有了陣法師,還不所向披靡!

當即她手下這幾人就為了誰去誰不去,爭論起來。

單琬的法子很簡單,她一揮手:“老規矩,都去校場!誰贏,誰跟我走!”

她看了一眼站在帳篷門口的餘之歸:“之歸,你也一起。等仙人來了,看看陣法師究竟是怎樣的大人物!”

餘之歸心裡有些打鼓。

南仙界的陣法師可以乾涉凡人之事?

他沒有深入接觸過陣法師,被識破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一趟是赴前線大好機會,錯過了要再等多久?:-)思:-)兔:-)網:-)

他正權衡利弊,聽見招呼,心中不由一動:對方在明處,他在暗處,正好看看南仙界布陣怎樣玄妙不是麼。

況且但凡築基無望,不想繼續修道的修士,還俗搏個人間富貴之事實屬平常。隻是修真之人好戰的不多而已,自己少見多怪了。

餘之歸打定主意,聽單琬的口氣,必定會帶著他一起上路,也就安安心心跟著單琬到了校場,看著那四個將領猜枚車輪戰,單琬果然挑了頭兩名,恰好是一裨將一牙將。

單琬點起一百騎兵,四百步卒,其中八十人負責糧草輜重,二十人,專門準備鞍前馬後伺候好仙人。

餘之歸就在這二十人之內。

單琬的意思是他懂事,又正好研究陣法,能偷學就偷學點。

軍營消息閉塞,餘之歸早放出鳥雀出去打探,一邊又偷偷煉了掩飾身份修為的物件戴上——萬一被人發現元嬰老祖混在凡人堆裡,還是個%e4%ba%b2兵,他覺得大大不妥。

一日之後,那兩名陣法師在天子及群臣簇擁下,來到泰鄴城外。

單琬銀甲白袍,策馬小跑到天子車輦前,微微躬身。

武將全副披掛,此時可以不下馬,不行重禮。

天子正值而立之年,雄心壯誌,對單琬叮囑道:“單愛卿,朕將守護仙人之任交托與你,茲事體大,萬勿懈怠。”

單琬朗聲應道:“天子英明!吾輩肝腦塗地,誓將仙人平安護送至軍前!”

身後百騎長矛齊刷刷一舉:“喏!”

兩修士乘坐雲鑾紫車,華蓋覆頂,龍馬為駕,隱隱綽綽間,可見兩人向人間君王拱了拱手。

隨即四匹白駒齊齊邁開步子,雲鑾紫車徐徐前行。

眾人才悚然發現,這車駕儘管前行,兩側四隻輪子,竟然僅僅是個擺設,動也不動!

“底盤刻了浮雲陣……”餘之歸在這百騎之末,暗忖。

遠遠看見修士的境界,他徹底放心。

然而一看對方賣弄陣法,他這心裡又嘀咕起來。

修士若是進入俗世,理應按俗世之規行止,至少在東西仙界,他見過的修士無不如此,兩位陣法師使著修真手段跑到前線,用意何在?

莫不是……收斂生魂?

餘之歸想起自己一出葬龍山脈,便差點和人動起手來的事。

他策馬跟隨大部隊前行,一邊思索,忽覺腰間一緊,一滑——“哎哎之歸!快讓它停下!”

一聲驚呼響自身後。

餘之歸扭頭一看,嚇一跳。

他的蛇盤在側後方一杆長矛上,手持長矛的騎兵盔下那雙滴溜亂轉的眼……“小公子?”

謝鴻雲不敢動矛,悄聲催促:“快點把蛇弄走!”

卻是他在沉思之際,謝鴻雲靠近,想跟他打招呼,被護主的毒蛇發覺。

餘之歸順手把蛇抓回自己懷裡:“你怎麼來了?”

“這不找你來了麼,這一次沒什麼危險,慕師讓我跟著,長長見識。”謝鴻雲回答。

大將軍府,慕斯年昏昏沉沉醒來,發現自己被捆在床上。

“……”

☆、第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