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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人家就找上門,餘亮又是擔心又是緊張。

餘之歸道:“你隻要帶我去便可。”他又道,“餘球那副模樣,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再去加害?”

餘亮無法:“真君,且容我去向上麵告個假。隻是上麵臉黑,怕是不容易通融。”

越是身居高位者,往往來去越自由。譬如席長天,他隨隨便便去哪裡都沒人管。而越是下層乾活的修士,一個蘿卜一個坑,各司其職,每日任務都有定量,萬萬走不開。

餘之歸明白他苦衷:“你今日乾完活計,應該便可以走?”

“確實。”

“做什麼?”

“伐木,重建樓船。”餘亮道,“每日五株黃刺鐵木。”

那鐵木樹乾生有焦黃倒刺,因而得名。木材堅硬,尋常刀斧斫不動,需修士注入靈力,慢慢砍斷。

“這麼粗行麼?”餘之歸隨手一指。

“還要再粗一些。”

餘之歸拍拍腰間傀儡囊,蹦出八臂力士傀儡“三力”。

——元嬰期。

——席長天讓他帶著做個幫手。

三力最下麵兩條手臂合攏,卡卡幾響,手掌變成一枚圓盤,手臂便是兩軸,圓盤在中央飛速旋轉。

木屑飛濺。

三炷香後,餘亮趴在雪虎背上,小心翼翼往下方看去:“就是此處。在慘事發生後,此處就沒有人願意靠近了。”

嘯風踏雪緩緩降落,餘之歸看著麵前破敗不堪的斷瓦殘垣,先沒有進去,而是撒著禦獸決,不多時附近蛇蟲鼠蟻全圍攏來。

“確定是三年前的事?”

“沒錯。”餘亮看著一地密密麻麻的小獸,頭皮發麻。

“好。”餘之歸應了一聲,坐在雪虎背上,開始發號施令。

老鼠的壽命一般是兩年多。蛇能活三五七年甚至更久,然而眼睛不好使。小麻雀能活十年,但中途很容易被吃掉……動物來來去去,最後留下的是一隻老刺蝟,兩頭黃鼬,一條火狐狸,都活了六七年。

老刺蝟還罷了,黃鼬和火狐都通人性,跟餘之歸一問一答,一唱一和,餘亮不敢多嘴,默默看著這場麵。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餘之歸這才下了雪虎,掏出肉乾水果分一分,神色凝重。

“餘球的父母起初並沒有反抗,相反,還進行了款待。”

家裡闖進不速之客,主人不反抗而款待,隻有一種可能。

——熟人。

這樣還不夠。

餘球的父%e4%ba%b2起初便是妙月仙宗修士,母%e4%ba%b2則是後來加入,雙方都有熟人。

餘之歸繼續往前追溯。

餘球今年十七歲,十七年前……活著的動物可不多。

能記住十七年曆年事件的動物,更不多。

要知道動物以謀生為先,並不是所有動物都能在吃飽喝足之餘,有閒心打聽人類家務事,還有心思去記那些陳年舊賬的。

又過了兩個時辰,餘之歸一邊問餘亮,一邊問動物,拚湊出零散消息,譬如餘球一家確實沒跟任何人結怨,譬如平安扣是母%e4%ba%b2之嫁妝首飾,譬如他們原本不相識,由父%e4%ba%b2的師父%e4%ba%b2自作伐,促成婚事,再譬如他們偶爾討論過家裡有個寶物就好了……

“餘母的家人呢?”

“都是凡人,已然逝去。”

餘之歸看著餘亮:“謝謝你的幫助。”

“沒、沒什麼……”餘亮忽然雙膝跪倒,“真君,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小球兒身世可憐,又無甚本領,您若覺得他沒用,萬萬將他送回這裡,讓我照顧。”

餘之歸點點頭。

他將餘亮送回後,返回花生船——席長天將單獨一艘船命名為“卵”,兩艘卵船銜接,命名為“花生”。

以及,三艘依次相連是“豆莢”,四艘便首尾相接,喚作“圓環”。

餘之歸早已懶得更正他之前的取名,隻要到新傀儡的各種命名權利。

席長天還在埋頭研究殘片,身邊堆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傀儡,便是餘之歸進來,也沒打擾到他。

餘之歸看了一看,便抽身而出,去看餘球。

他踏入餘球房間時,感覺室內熱浪撲麵。

——穀彧。

穀彧伏在餘球床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餘球。

“他沒醒過?”

“沒有。”穀彧回答。

餘之歸走上去,見餘球還在昏睡,便伸手搭脈。

一碰餘球皮膚,大吃一驚:“這孩子在發熱!”

“發熱?發熱怎麼啦?”穀彧是朱雀神鳥,感覺不到,餘之歸心念一動,兩頭雪虎齊齊衝進來,掀起一陣涼風。

“常人發熱自然生病,你本身就能把他烤糊,先出去一陣可好?”

穀彧嘟囔一聲,飛出去找席長天。

餘之歸先找出解熱藥物,又打了冷水給餘球擦身,越擦,感覺越不對。

——這熱,並非穀彧影響所致,也非餘球受驚嚇所致!

餘球經脈中,一股微弱的熱流胡亂竄動!

餘之歸捏著手決,依次按上餘球三處丹田。

下丹田靈力混亂,中丹田隱隱有團火焰,上丹田——上丹田魂魄不穩,正呈現破碎融合之象?!

餘之歸立刻揚聲喊人,席長天和穀彧幾乎同時奔來。

“靈石!”一大堆靈石將餘球圍起來。

“穀彧,你將翅膀覆到他頭上,降低溫度,彆燒焦了!”

“你開玩笑呢?”穀彧莫名其妙,好在本命靈獸與主人靈力相通,尚能調節。

靈石緩緩褪色,靈力在餘之歸引導下,將餘球經絡裡麵的熱流漸漸安撫,最後沒有停留在下丹田,而是到中丹田內,與火團纏繞之後,冉冉上升,竄入泥丸!

上丹田的魂魄便在這一股熱流帶動下,漸漸融為一體。

就在魂魄融為一體的同時,穀彧心有所感,翅膀一抖,完全忘記控製熱量,餘球的頭發“刺啦”一聲——斷儘三千煩惱絲。

“斯……斯蔓……”穀彧的聲音都啞了。

“……餘球?”餘之歸也有些拿捏不定。魂魄融合後,怎麼餘球感覺不太像餘球?

☆、第116章 大長老放煙花

穀彧和餘之歸隻見餘球微微張開眼睛。

然而,目光渙散,顯然並無意識。

餘球眼皮又合攏了,繼續呼呼大睡。

“斯蔓,一定是斯蔓!”穀彧拍打翅膀,在房間裡亂飛亂撞,“我感覺到了!感覺到了!她的魂魄還在!”

餘之歸則微微皺眉。儘管不清楚平安扣之內暗藏何種玄機,餘球體內產生何種變化,但這種種異常,牽扯到穀彧妻子身上,令他始料未及。

看來在閉關前,還要多耽擱幾日……咣當。

卻是餘球手裡一直死死攥住的雄鷹傀儡,終於掉落在地。

餘之歸彎腰撿起雄鷹傀儡。

他手決還未撤,自然而然,順手對傀儡也探查一番。

臉色有點變。

他再次檢查餘球,有了朱雀神鳥做佐證,果然分辨出餘球體內的殘留氣息,確實是一頭朱雀神鳥所留。

然而魂魄麼……魂魄融為一體,在餘球清醒前,餘之歸也不知究竟誰占主導,更不敢打包票醒來後會發生什麼。

這件事,還得麻煩茄雲殿。

雙向鏡裡,張茶茶聽了餘之歸形容,同樣沒辦法。

隻好等餘球醒來再說。

到是席長天,見餘之歸這邊沒自己的事,默默回房間,繼續研究平安扣殘片去了。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餘之歸拿著雄鷹傀儡,凝神思索。

他原以為楊浩軒無法將雄鷹回收符匣,是因為自己破壞傀儡,符匣又在撞擊時損壞的緣故,現在看來,不對。

穀彧算是在餘球床頭紮了根,不錯眼珠地盯著餘球。時不時翅膀沾水,潤潤嘴%e5%94%87;扇扇風,讓屋裡不太悶;要餘之歸要清水點心果子,整整齊齊碼在床頭;還鳴唱聽不懂歌詞的曲調——這還是餘之歸第一次聽見它鳴唱。

穀彧說話時的聲音尖利難聽,唱起歌來,卻著實柔媚婉轉,五音俱全,便聽不懂一字一句又何妨,綿綿深情,簡直能從空氣中絲絲縷縷滲出來。

難怪一開始在朱雀林裡,穀彧見到他會如此憤怒;在得知能夠出去時,又如此爽快;甚至就在半天前,餘之歸還因為穀彧擅自將他的事情透露給《天網綸音》而稍微生氣,但是看到此時此刻它這副模樣,果真情深似海,那些小算計,真算不上什麼。

想想自己弱小時,為了踏上修真之途,不也一步一步算計過麼?

況且,要說年紀,穀彧確確實實能擔一聲“前輩”,餘之歸現在看著穀彧,什麼脾氣都沒了,反而湧上來擔心。

——給了希望再失望,比始終失望來,打擊更嚴重。

他小心提醒。

剛開了個頭就被穀彧瞪:“閉嘴,彆吵!”

“……”餘之歸默默閉嘴,退了出去。

餘球在當天晚上醒來。

這次是真正的清醒。

醒了,就著原姿勢躺了會兒,手指動動,隨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e8%83%b8口摸。

%e8%83%b8口平的。

餘球翻身坐起,搖晃了一下,目光四望。

看見床邊除了吃的喝的以外,有一個盛著東西的透明盒子,一頭金黃金黃的長尾巴%e9%b8%a1,拍著翅膀衝他叫。

他對穀彧的激動鳴叫,置若罔聞。目光遲疑地逡巡,看到盒子就一手抓住。

裡麵是毛色枯淡鮮血乾涸的鬆鼠屍體。餘之歸將之密封,防止腐爛。

餘球雙手哆嗦起來。

盒子落地,他抱著腦袋從床上滾到床下,從一邊滾到另一邊。

穀彧嚇了一跳,大叫著衝出去找餘之歸。

待餘之歸聞訊,拎著傀儡進來,正好和兩眼直勾勾的餘球打個照麵。

餘球第一眼看到餘之歸,似乎還有印象,點點頭。

第二眼看到雄鷹傀儡,撲過來要搶。

餘之歸後退一步,將傀儡給他。

餘球掐著鷹脖子就要往地上摔——被餘之歸攔住。

後者拍動新製成的符匣,那頭鷹一張嘴,從口裡吐出吱吱喳喳的聲音。

餘球受驚地一頓,隨後,他也吱吱叫了幾聲。

隻見雄鷹頗為怪異地聳肩抖爪子,以完全不像鷹的動作,狼狽撲騰了幾步。更是發出完全不似鷹啼的聲音。

“這怎麼回事?”穀彧抓著餘之歸肩膀,爪子都快戳進餘之歸肉裡了。

餘之歸回答:“很奇妙的事。待會兒同你解釋。”他將符匣遞到餘球麵前。

餘球傻呆呆地看著符匣,又看看手裡站都站不直的鷹:“……小球兒?”

原本以為自己需要解釋很久,才能讓餘球明白的餘之歸:“……”

小鬆鼠的魂魄沒散,不知怎的進入雄鷹傀儡之內,這件事簡直天方夜譚,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沒法想象,更沒法理解。

餘球不是正常人,不需要經驗,也不在乎常識,全憑直覺。

他抱著雄鷹傀儡,看看符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