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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拈了一顆櫻桃喂給鬆鼠,慢條斯理地又道:“為了引起真君注意,確實你等費心勞神,各憑本事。然而,你的本事便是從他人手中強取豪奪?若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是否連鬆鼠帶主人一並折磨?須知這些原本便不是你的。況且動物有靈,天生便能分辨善惡,若你傷了它主人,它記恨你一輩子,粉身碎骨也能報複回來,你就不怕麼——喔,是了,你自然不怕,一隻小鬆鼠而已,事後掐死,一了百了。”

楊浩軒臉色越來越難看,綠衣少年字字句句戳心窩,將他的盤算說得一絲不差。

“你究竟想怎樣?”他咬著後槽牙,指著對方鼻尖,狠狠地問。

綠衣少年道:“有兩條路。”

“其一,明日帶著他一起去。其二,你指天為誓,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將來沒有報複,隨後離開,一切就此作罷。”

楊浩軒磨了磨牙:“隻有這兩條路?”

“你的意思?”

“好,好,你——去死吧!”

楊浩軒伸手一拍腰間符匣,力士傀儡出現在餘球麵前,笆鬥大的拳頭狠狠砸下!

少年人都愛高大威武,這架力士傀儡亦不例外,身高一丈,膀大腰圓,這一拳落在餘球頭上,便如以石擊卵,必定紅白迸現!

綠衣少年眼疾手快,撲過去抱著餘球往旁一滾,險險躲開。

那拳頭砸在艙壁,迅速收回,靈活轉向餘球。

“你竟然還護著他。那就一起去死吧!”楊浩軒五指跳動。

力士傀儡轟出一拳又一拳。綠衣少年護著餘球狼狽躲閃。餘球再怎麼傻,看見這場麵也知道躲藏,他個子又瘦小,攀著雲梯、拐子木、扳手、絞軸等等各種構件,便似一隻靈猿,向高處爬去。

綠衣少年一見,笑著緊緊跟隨。

驀地,幾人耳邊響起一陣急促短鳴!

——這裡是底艙,傀儡構件集中之處。倘若遭到破壞,整艘樓船必將顛覆。

因而此處一有異動,樓船即刻示警。

“從示警到修士過來查看,用不了四分之一柱香……”楊浩軒咬了咬牙,又一拍腰側。力士傀儡在高處施展不開,他還有飛行傀儡!

不得不承認,楊浩軒修為在同齡人中已經很是不錯。雄鷹傀儡展翅高飛,追逐餘球,鷹喙如鉤,寒光凜凜,啄上便是一個窟窿。

鬆鼠在餘球頭頂,吱吱亂叫。

楊浩軒全力以赴對付餘球。既然衝突點在餘球,先解決再說。

他不去動綠衣少年,也是有原因的。能上這船的少年修士,誰背後沒有長輩支持?他們之間鬥歸鬥,小打小鬨,萬一釀成死傷大錯,那可十分棘手。

至於餘球,沒人撐腰,隻不過是殺%e9%b8%a1儆猴的那一隻%e9%b8%a1,讓綠衣少年知難而退的手段。

警報聲響得愈發急。整個底艙嘈雜一片,符陣明明暗暗,各色細線流動閃爍。

站在底下的修士麵色倉皇。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事追究起來,倒黴的絕不可能是前途無限的少年修士,替罪羊毫無疑問隻有他們幾個……

忽聽一聲慘叫!

修士錯愕抬頭,幾點水落在他臉上。

他伸指一蘸,粘膩。

看一眼,指腹鮮紅。

隨即,一個小東西被甩到他腳邊。

滿是鮮血的小身體,爪子在空中無力抽[dòng],毛茸茸大尾巴無力擺了擺,緩緩停下。

——沒有頭。

頭已被鷹喙咬碎。

☆、第110章 千萬不要得罪技術宅

鬆鼠原本呆在餘球頭頂,餘球躲閃雄鷹傀儡,行動之間偶有閃失,不知怎的,鬆鼠滑落。

立刻被雄鷹狠狠咬碎頭顱。

——濺了餘球一臉血。

餘球動作不由停頓,瞳孔緊縮,呆若木%e9%b8%a1。

雄鷹張口鬆開鬆鼠屍體,雙翅一扇,對著餘球%e8%83%b8口撞來!

但凡飛行傀儡頭部乃至喙部,均采用最為堅硬的材料製作而成,這一撞,倘撞得實了,餘球小命也就交待了。

千鈞一發之際,綠衣少年飛身撲來,將餘球連同自己撲倒在一根粗長的管子上。兩人順著管子咕碌碌碌碌滾作一團。

雄鷹一口啄在管壁,管子受到攻擊,符陣不斷閃爍示警。

綠衣少年在管道間,不斷推一把或拉一下以借力,磕磕絆絆,最後一起滾落在地。

餘球眼冒金星,剛爬起來,就哇地一口吐了。

但是他顧不上醃臢,四肢著地,歪歪斜斜,向不遠處那一團不會動的毛團爬去。

然而在血泊中的、尚且溫熱的小身體,一動不動。

餘球捧著毛團,一遍遍梳毛。

小身體一動不動。

餘球捧著毛團,口中不停地吱吱呼喚。

小身體一動不動。

餘球捧著毛團,%e4%ba%b2%e4%ba%b2爪子,又%e4%ba%b2%e4%ba%b2尾巴。

小身體一動不動。

餘球手指頭哆哆嗦嗦,扒開毛發,沒有找到鬆鼠的頭,隻有全是鮮血的骨碴。

鮮血沿著指頭縫滴落。

滴答、滴答、滴答……

餘球把小身體揣進%e8%83%b8口,拍了拍。

他站起,他轉身。

剛才對他好的那個人,擋在他前麵,再遠一點,那個欺負小球兒的壞蛋,笑得很得意。

餘球抬頭,尋找那隻雄鷹。

頭頂沒有雄鷹。

楊浩軒哈哈大笑,符匣光華流轉,雄鷹雙目精光大綻,繼續撲向餘球。

——鷹尾被綠衣少年一把抓住。

“放開!”

“不放。”

不僅不放,綠衣少年另一隻手按上了鷹背。

隨後,十指輪彈,道道殘影,肉眼甚至不能分辨。

也不知他做了什麼手腳,雄鷹體內一陣亂響,“叮咣”兩聲,翅膀和腦袋都耷拉下來。

“你——”一想到自己為了宗門不傷和氣,給對方留麵子,對方竟然把自己傀儡拆了,不給自己留餘地,楊浩軒火冒三丈,“既然這樣,彆怪我不客氣!”

力士傀儡二次出現,這一次,拳頭直接砸向綠衣少年!

綠衣少年拎著雄鷹,準備接招。

——手被捉住了?

餘球目光下移。

他看見綠衣少年倒提的雄鷹。

他撲上去,掐著鷹脖子,往懷裡搶。

綠衣少年鬆手。

餘球雙手抓住雄鷹,往牆上掄、掄、掄。

“離開這裡!”沒了雄鷹,綠衣少年隻得赤手空拳,邊戰邊叫。

一旁的修士見狀,也伸手拉餘球:“快走!快走!”

餘球置若罔聞。

修士無法,隻得哄他道:“小球兒,你就彆添亂了,回來再報仇也不晚,先保住小命兒要緊!”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話,綠衣少年和力士傀儡扭打著,撞到餘球身邊。

餘球的動作忽然停下。

下一刻,他拔%e8%85%bf就跑。

綠衣少年聽見身後腳步聲,絲毫不以為意。

赤手空拳對上力士傀儡,勝負也不是一定一的。%e8%84%b1離了任何層級、境界、經驗的比較,直接下判斷,都屬於胡說八道。

見對方和自己傀儡戰成平手,楊浩軒怒極,更是招招致命。

驀地,底艙符陣一亮。

“平三進七,上五下二,乾坤重疊,艮震互換……”餘球全神貫注。一支特製金剛重筆,沾著朱砂液,在符陣上留下線線血紅。

齒輪轉動,杠杆挪動,扇葉緩緩旋轉,溝槽變化位移。

一些構件解體,另一些構件形成。

地板分割出不同形狀,各自轉動拚接,牆壁或開或閉,管道或通或斷。

一些空間消失,另一些空間搭建。

修士昏倒在一旁,臉上還蓋著半個雄鷹的翅膀印,毫無疑問在攔阻時被餘球抽飛。

樓船之上的修士感到一陣陣顫動。

“怎麼回事?”同光長老張開眼睛,向著身邊弟子道,“你們去下麵看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同光長老是餘之歸這趟行程的主要謀劃者之一,樓船為妙月宗所有,卻不是他的本命傀儡,這一趟行程順遂,他並不認為會出什麼問題。是以對異動並不太在意。

隨後他又吩咐另一名姓餘名子晉的年輕弟子:“你去看看那孩子,若他沒有受到驚擾,也就罷了。順便告訴那些孩子們彆擔心。”

“是。”

那名弟子躬身行禮,往餘之歸房間走去。

樓船微微搖晃。

“子晉真人。”在餘之歸門前的修士連忙行禮。

餘子晉點點頭:“真君呢?”

“真君覺得困倦,休息去了,已過大半個時辰。”

“方才船身震蕩,真君可曾有什麼話詢問?”

“並無。”

“你問問。”

“是。”

打擾元嬰老祖,恐怕吃不了兜著走。打擾孩童,卻隻要哄哄就夠。況且縣官不如現管,那修士雖然忐忑,還是敲了敲門:“真君?”

喚了三兩聲,無人應答。

“你進去看看。”

“……是。”

那修士剛剛上前推門,突然樓船重重晃蕩了一下。

兩頭雪虎拍翅衝出!

“真君?”修士唬了一跳,連忙跑進去。

前廳,後室,甚至浴房,偌大的房間,空無一人。

“真君不見了!”

餘子晉大吃一驚:“你說什麼!還不給我找!”

他頓一頓,又叫:“跟著雪虎!”

嘯風踏雪翅膀一展,迅疾絕倫,一頭紮進通向底艙的梯道。

因為警報,有一隊巡邏修士已經下到裡麵,往警示傳訊方向行進。

雪虎速度奇快,身體小而靈活,在他們頭頂掠過,沒入昏暗之中。

“剛剛那是什麼?”

“好像是真君的小玩意兒,每天都亂跑,真君也真寵它倆。”

“嗬嗬,是呀。同光長老也寵得不得了,仙露都拿過來給他倆洗澡,就為了能趁著梳理的功夫,多薅幾把毛。”

“聽說銀翼雪虎很是厲害,這倆真有那麼貴重?”

“小呢,看不出。不過虎骨可是有名的傀儡材料,又輕巧,又結實,還耐磨!我聽說,同光長老有意買一隻,養大了好用!”

“買?餘真君這麼寶貝,肯賣?”

“你傻了不是,如果餘真君不肯賣,咱們不是還有彆的招麼,不然你以為同光長老為什麼任由它倆滿船亂跑?跑丟了不就行了?”

“高,實在是高……”

雪虎不管身後修士竊竊私語,縮小身軀一直衝到底艙。

前麵傳來討饒聲。

“救命!救救我!”

拚命發聲的不是彆人,正是楊浩軒。

他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為何自己前一刻還站在中心,下一刻就被遞到了側後方。牆壁忽然向兩側滑開,露出巨大風輪。

風輪旋轉,扇葉嘩啦啦作響,隔著扇葉可以看到外麵美景,西仙界的大好山河,風力強勁,吸住他往扇葉裡麵拽!

力士傀儡早就倒在一邊,楊浩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