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而坐的人。
穀彧來了,他也能放心對付追兵了。
餘之歸當然沒有坐在光禿禿的地上,而是被許多小山鼠圍在中央。
小山鼠吃野果昆蟲長大,紫凝仙宗又是靈氣彙聚之地,一個個皮毛油光水滑,沒有絲毫榔槺蠢笨之態,窸窸窣窣挨著餘之歸,恰好做了毛茸茸的毯子墊子靠背之物。
馭獸師在野獸堆裡呆著,感覺最為舒適放鬆。
至於山鼠是怎麼來的,席長天絕對不會主動說出傀儡臂的妙用。
穀彧一見微怒:“這個人類是我的!”它抖抖翎毛,忽地一下`身軀膨大,比人還高,大模大樣走過去,揮翅趕跑山鼠,將餘之歸籠罩在自己羽翼之下。
咳咳,有些像母%e9%b8%a1抱窩……
“你受了什麼傷?”它在心靈傳音中問。
“中毒,沿著經脈損傷了金丹。”餘之歸回答。
穀彧目光如炬,一眼看見餘之歸左手青紫如蛛網遍布,還缺了尾指。
“這件事好辦。不是經絡有毒麼?燒一燒。”穀彧抖了抖身體。
餘之歸和他商量:“通絡蟲?”
“是啊。我看這些小虱子挺厲害,就多養了幾隻。”
餘之歸暗忖,通絡蟲自帶高溫,燒毀毒素,聽起來似乎可行,隻不過……“長天也會很疼。”
即使是治療過程,鑽入經脈燒毒素,也屬於對人體傷害的一種,強製分攤傷害不分彼此。
“他在你不知道的時候,還砍過手,不也沒事?”
“不一樣,當初長天砍下雙臂煉製傀儡臂,那是他用了遮掩痛覺的藥物,之後又迅速使手段恢複,生死契還來不及察覺,一切傷害就已結束。操縱通絡蟲,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那麼快。”
“真矯情……”
席長天立在船頭,正在應付鼠須道人,他不擅言辭,對方話裡機鋒擺明了狡辯,正在不知所措,忽聽身後一聲大叫:“席長天,你道侶要死了,你心不心疼!”
席長天一個手訣捏差了,八臂傀儡三力抬起一隻腳,將傀儡船踩進海裡。
“——難得的消息!好消息!”匆匆趕到的孔禦書大喜過望,有這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在,他能寫滿一片玉簡!
“發了!這下我們發了!”
在席長天重新調整手決的時候,穀彧衝過來問:“給之歸治傷,你怕不怕疼?”
席長天當然搖頭。
隨即穀彧便興高采烈:“行,你快點解決外麵的麻煩。之歸怕你疼,不敢動手治傷,你快點完事他好放心。”
——快點完事?
這個簡單。
席長天捏起手決。
……
“衝冠一怒,天翻地覆!”
“一往情深,生死不移!”
“聯海十八盟的覆滅,是道德不興還是人性本惡?”
“紫凝仙宗大長老出關第一戰,宣告天下,寶刀未老!”
“本屆鬆鶴大會最佳情侶之首,雖拒出場,仍可一睹芳華……”
南宮子銘拿著一枚玉簡,頭疼。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完全猜不出大長老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長天啊,看看這個。”
席長天坐在他身側,看似認真,實則神遊天外。直到手裡被塞進玉簡。
他神識在裡麵一繞,讀著讀著,老臉隱隱發紅。
他絕對沒有說過“之歸是我的人,你們敢動他,都得死!洗乾淨脖子等著吧!”這樣慷慨激昂,而又魯莽直白的話。
也沒有當眾抱著餘之歸,雙目含淚,深情呼喚“我的天哪,幸好你還活著,之歸,之歸,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呐,你要是死去,我的心也會隨著你一並逝去,全天下的人,都要為你陪葬!”這麼肉麻兮兮的話。
更沒有麵對圍觀眾人,指天為誓“從今以往,再有冒犯餘之歸者,便如此船——”喝令八臂力士,徒手將傀儡船撕成兩半的壯舉。
至於他星夜登門向聯海十八盟討公道,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天翻地覆,翻江倒海,哀鴻遍野,血流成河,幾乎滅了對方滿門,之後雙方和談,割地賠款等等等等……純屬無稽之談。
整個故事裡,唯一真實的部分,便是他借三力之口,承認他和餘之歸有生死契約。
而已。
因為當時對方問他為什麼阻攔,他自然會說之歸受傷。對方又問他怎麼知道的,他自然就說通過生死契約得知。
年紀輕一些的修士不清楚,上了歲數的老祖們還不清楚生死契約是怎樣一回事麼。
況且托君石頭的福,現在年輕一輩也開始了解這種霸道的道侶契約了。
不少雙修道侶甚至向對方提出簽訂生死契約的要求,不過敢於嘗試的總還在少數。
席長天與鼠須道人的遭遇,分神期與元嬰期的碰撞,其實是一場完全不需要描述的、一邊倒的戰鬥。
他急著聽穀彧的話,急著為之歸治傷,稍微莽撞了一些,也情有可原。
八臂力士傀儡掀翻一艘船,並不困難。
像這樣的八臂力士傀儡,席長天帶了四個,編號從三到六。
天羅地網傀儡再厲害,沒有節點,也不過一盤散沙。
為首的鼠須道人沒躲過他的攻擊,元嬰遁出想一走了之,被他收了。
剩下眾人一哄而散。
——真的沒什麼可說。
對付元嬰期,儘量使用元嬰期傀儡,這點規矩席長天還算懂。不然,化神實力傀儡一出,根本不用打,敵人彈指間灰飛煙滅。
不知為何,這玉簡裡的形容,卻完全變了一幅模樣。而且信誓旦旦,言之鑿鑿,席長天作為主要人物,完全不清楚自己做下那些豐功偉績。
“長天啊,現在你還要否認你們是道侶麼。”
“可、可是……”席長天將玉簡放回桌上,“並非如此。我和之歸……”
“我知道,我知道,《天網綸音》每每都有浮誇之言,然而你若現下否認,未免又會被大肆宣揚一通。餘真君的性格……未必願意如此。”
南宮子銘拿餘之歸做筏子,席長天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再說吧。”
南宮子銘並不了解餘之歸前世,認為靠周圍這樣逼一下,效果絕對不錯。他心道,溫水煮青蛙。大長老幾次三番救護,對方便是鐵打的心腸,也有軟化之理,否則那便不是人了。
連餘之歸的本命靈獸都承認身份,餘之歸還有什麼話說?
此時距餘之歸受傷,已經過去了整整三日夜。
這三日夜,他們都在深海行宮,現在剛剛回到紫凝仙宗。
因此外界傳聞才洋洋灑灑,折騰出這麼大動靜。
通絡蟲鑽入經脈,燒除毒素,聽來令人毛骨悚然,對於餘之歸來說,一回生,兩回熟,這都第三回了,閉著眼都不會錯。
他是元嬰老祖,席長天又給他分擔了疼痛,整個療傷過程儘管長了點,好處是平安順利,終於沒出什麼意外。
擊潰聯海十八盟後,花生船直接闖入深海行宮,到嚇了張茶茶一大跳。
張茶茶先是見餘之歸久去不歸,正不明所以,兩頭雪虎又帶傷歸來。他跟餘之歸學過馭獸手段,得知仇人上門,餘之歸受傷遁走,又驚又怒。
他立刻準備傀儡,安排埋伏仇敵,忽然禁製閃動,降下花生船,著實令他意外。還好雪虎在側,堅定表示主人在船內,同時表示主人朋友也在,這才免了一場乾戈。
張茶茶等了許久,期間捺不住性子,差點衝出去好幾次,雪虎再三表示無礙,裡麵的人很厲害,他才作罷。
又過了一段時間,花生船才收起。
張茶茶第一眼,看到一隻金黃金黃的漂亮大鳥。
第二眼,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相貌昳麗,修為簡直深不可測的男人。
第三眼,餘之歸安靜窩在男人懷裡,衣上血跡乾涸。
嘯風踏雪先衝了上去,張茶茶看見那男子,徹底放下心來——這人相貌他太熟了,可不就是餘之歸每天對著雙向鏡說話的那一位麼。
隻不過餘之歸從來沒說過,那一位的修為是化神期啊。
修為高。
長得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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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茶茶對席長天的好感,登時蹭蹭往上冒。
他自己有道侶,喜歡和道侶相%e4%ba%b2相愛,推己及人,也喜歡看彆人家的道侶相%e4%ba%b2相愛。
看餘之歸的姿勢,跟對方完全不設防,傻之歸,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前輩,之歸怎麼樣了?”張茶茶想著,趕緊拍出醫用傀儡,迎上去——這位可還擔負著幫姚清承做傀儡金丹的重任。
席長天看見張茶茶,點點頭:“茶茶,你給看看。”
張茶茶接過餘之歸,放進傀儡手上棺材一樣的大盒子。
“這是什麼?”穀彧一愣。
“傀儡盒。”張茶茶答完,也一愣。
他發愣,因為沒聽說過鳥兒也會講話。
穀彧發愣,則因為……這盒子眼熟。
“你是什麼人?”它尖聲問。
聲音微微顫唞,羽毛微微炸起。
穀彧的問話,聽起來實在沒有什麼和善的成分在內。
張茶茶往後移了一步:“閣下又是什麼人?”
穀彧撲扇翅膀,飛到半空,露出朱雀神鳥真容。
“我是與你有殺妻之恨的仇人!”
金帶飄揚,光芒刺眼。
☆、第98章 主動地
看見有對頭要向張茶茶動手,隱在暗中不遠處,不明真相的企鵝拍打翅膀,搖搖擺擺急匆匆跑來——被張茶茶一把扯住,塞到身後去。
現在這情況,出來不是送死麼。
況且有化神期大能在,自己好歹在餘之歸眼裡也有點份量,大能會看著自己送死麼?
張茶茶的想法有理有據,隻不過想錯了解圍對象。
眼看穀彧戰局一觸即發,被一句話直接打斷:“……茶茶還不到四百歲,穀彧你活了多久?”
簡明扼要,直擊重點。
穀彧怒道:“他也可能是仇人的後代!”
“有理有據,再爭不遲。”餘之歸從“棺材”裡冒了個頭,繼續道,“總得有證據罷。”
他剛剛解了毒,身體軟弱無力,說話還有些喘,席長天道:“你先躺好。”
又對著穀彧和張茶茶道:“先照顧之歸。”他想了想,補充道,“再打,統統罰去捉山……捉魚。”
這話一出口,張茶茶登時覺得,這位化神期大能有點不同凡響。
他出生之時對方早閉關一百多年了,外界尊稱大長老,席長天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完全陌生。是以他驚訝對方言語幼稚,卻也沒有太往心裡去,畢竟眼前還有一個想法更加莫名其妙的鳥兒在。
“哼!你們人類!”穀彧不滿,圍著張茶茶飛了兩圈,“爺爺我絕對不會讓你跑了!”
“大丈夫行的正坐得直,我實在不知道你的仇恨因何而起。等之歸恢複,必須好好說道說道。”論說話挑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