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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目光同樣凝重。

從人變成獸,還是一隻幼崽,它實在不容易接受這個現實。

最最掛念的人,是張茶茶。

它很怕張茶茶隨他而去,直到看見張茶茶悲痛欲絕,又抖擻精神意欲複仇,它也算放心了。

隻是張茶茶後麵的話……依然存著死意。

自己還是不能死啊,得盯著道侶,彆讓他做傻事。

靈獸的壽命縱然比野獸長,終歸比不過金丹真人的壽命。

它也要加緊修煉,免得誤事。

餘之歸看看一人一獸,稍微放了點兒心。

有牽絆,就有希望,就有將來。

“他們這樣,才是真正的道侶啊。”

餘之歸敲著巨蛇,感歎。

光是讓張茶茶鬆開姚清承的屍體,就費了好大勁。看到張茶茶把%e8%85%bf砍掉給姚清承,餘之歸沒想過他能做到這地步。

“如果我能有這麼一位道侶,真是死了也值。”

蛇王比在山腹時更能明白他的意思,身軀一晃,變成小小玉蛇,掛在餘之歸脖子上,%e8%88%94%e8%88%94他麵頰。

“不過啊,想想,長天也是因為救我而死,我對不住他。”餘之歸黯然,“甚至他的唯一遺物落在山腹,我始終沒有找到。”

“我們去千年陽木林去找通絡蟲罷,就算被人懷疑,就算我永遠是小孩子的身量,也沒有關係。”

玉蛇繼續%e8%88%94他,尾巴撓撓他頸窩做安慰。

“你說這輩子的道侶?大概,不會有了。”餘之歸歎氣,“人心難測,我被嚇怕了。”

玉蛇身體一僵,無精打采。

☆、第五十六章

餘之歸並沒有立刻出發。

這處位於深海的上古修士宅邸,他還沒有整理完畢。

不是因為貪心大量的傀儡材料,這些材料就算張茶茶全部煉製,甚至浪費掉,他都一點不介意。

重要的是這些傀儡材料,大部分是獸類。還是幾乎完整的獸皮獸骨。

沒有任何傀儡,以及任何傀儡零件。

——這說明了什麼?

此處無疑是馭獸師的宅邸,而非傀儡師。

這裡沒有任何被損毀的痕跡,也沒有開宗立派的標識,大概隻能算馭獸師私人行宮。

蛇王說此處形製古樸,至少有兩萬年。

他們醒來的場所,其實不是寶庫,而是宅邸門口的護府大陣。隻不知是蛇王破壞了中樞禁製,還是年深日久禁製耗儘靈力,才一切平安。

——沒錯,以大量珊瑚為陣基的珊瑚大陣。

珊瑚看似毫無生機,然而世人看到的不過骨骼,附著其上的微小珊瑚蟲都是活物。

散落陣中的蚌殼魚骨等,曾經俱為護陣海獸。看禁製看海獸遺骸,不是分神期便是合體期。

兩萬年前,西仙界還沒有傀儡師一家獨大,無疑這裡曾經有一位異常強大的馭獸師存在。

隻是此處沒有遺骸,不能確定那位馭獸師的飛升,究竟是破繭成蝶進入上界,還是已然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餘之歸能成為深海行宮之主,也是因為禦獸決的緣故。後來他看見馭獸字樣,簡直欣喜萬分,他心裡自然希望這位前輩大能成功渡劫。

至於成為深海行宮之主的經過……他唯一一件事就是將鮮血和靈力打入行宮樞紐——一顆牙齒。

那顆牙齒寬一丈高三丈,厚如一堵牆。據稱是十萬年前海中霸主的獠牙。

至於危險譬如機關,譬如神識攻擊,譬如陣法,譬如凶獸殘魂……或許沿途比比皆是,不過蛇王帶著餘之歸直接出現在齒牆旁邊,他獲得控製權後,這些就都不是問題了。

餘之歸後知後覺,和自己相處這麼久的蛇王,究竟是怎樣強大的一頭靈獸!

對於他的讚歎驚訝,蛇王搖搖尾巴,不置可否。隻在看到餘之歸研究玉簡疲累時,自動自發搭成蛇寶塔,把人關牢,再丟進幾顆靈石。

還有就是出門抓各種魚蝦烏賊,叫餘之歸好好吃東西。

順便喂喂企鵝父子倆。

至於張茶茶,金丹真人並不需要吃喝,已經沒心思賣弄廚藝了。

他在看到行宮內部真正的寶庫後,更加震驚:“這裡究竟什麼地方?”不少材料傳說已滅絕,甚至就是傳說,也是十分古早的故事。

“我們猜測,是萬年前一位馭獸師大能的深海行宮。”

“馭獸師啊……對,你能馭獸。成為此處主人也不奇怪。”張茶茶點頭,“抱歉我這幾日頭腦不清醒。”

餘之歸表示無妨,又寫他過些天要離開這裡,把行宮控製之法交給張茶茶。

“要走?”張茶茶驚訝。

“要去尋通絡蟲。”

“你且等上幾日。”張茶茶說完開始在寶庫裡麵翻找。

三日後,頸上纏著厚厚束帶的張茶茶,將一隻鳥型傀儡項圈拿出來。

頸墜銀灰色並不起眼,然而仔細看去才能看出小鳥兒的精致,竟是仿著長尾鸏鳥模樣而造。鸏鳥雙翅展開,兩道長尾正好交彙於頸後,形成一個完整的圈。

餘之歸摸摸脖子上的蛇王,後者老大不願意挪了挪位置。

張茶茶將鸏鳥長尾一撥,打開後給餘之歸掛上。

“說話!”他也拿出一張紙。

餘之歸愣住。

他動了動嘴%e5%94%87:“我……”

蛇王差點從他身上躥起來。

——餘之歸的聲音,竟然與普通孩童一般無二!

“目前我做不到治療你失聰,先用傀儡讓你能說話。”張茶茶笑笑,“你耳部沒有經絡,喉部可沒壞。”

他挖下自己的喉嚨,給餘之歸煉製了這枚傀儡。

“看起來很不錯,學著說話吧。”張茶茶繼續笑,他的字和人一樣瀟瀟灑灑,“總是寫來寫去的,確實很麻煩啊。”

“肉……白骨……靈丹?”

“已經敷過啦,完全長好還要幾天。你放心,我嘴巴一點都不敢動,不會長歪啦。”

“這傀儡……”

“我可也是茄雲殿的人啊。”張茶茶眉眼彎彎,“在成為清承道侶之前,我還是他師叔呐。”

餘之歸一時間竟然不知說什麼好,眨眨眼,一句不過腦子的話蹦出來:“嫩草……吃老牛?”

張茶茶笑得花枝亂顫,一手捂著咽喉,一手捂著肚子,彎腰好一陣才站直了,臉上仍然止不住笑意:“我就說之歸什麼都懂!”

餘之歸捂著項圈一臉尷尬。

張茶茶十分滿意餘之歸沒有糾結師叔師侄的問題,一邊笑著一邊筆走龍蛇:“煉製倉促,有的時候這隻鳥嘴比腦子快。不過我有控製的辦法。”

他伸手將項圈取下,給餘之歸展示,將鳥翅翻轉一百八十度,二次戴好。

“說話!”還是之前那張紙。

餘之歸張張嘴巴:“……”

“這就是開關——靈石放在鳥肚子裡,你看。”張茶茶又給示範。

餘之歸隻操作一遍,便掌握了門道。

“有你的靈獸在,天上地下,怕是沒有能攔得住你的地方。你又不是莽撞之輩,曉得趨利避害韜光養晦,我還算放心。”

“這算信物彆丟了,這些傀儡我新煉製的,功能簡單,操控極為簡便,都與你防身,多一門保命手段也好。隻不過不分敵我,你要小心。”

“這些心法你也學學,藝不壓身。遇上難事報茄雲殿名號,我們茄雲殿口碑還算不錯。”

“我傷未愈,傀儡也要煉製,少說也得十年八年才出來。企鵝自己會覓食吧?不然你一並帶走算了……”

張茶茶用寫的,一大篇洋洋灑灑,钜細靡遺。

餘之歸一樣樣應承,直到看見張茶茶讓他帶走企鵝,毫不猶豫地拒絕:“他倆留下,不會添麻煩的。”

“你馭獸師也不能圈著人家啊,十年八年,企鵝也是要討老婆的。”張茶茶彈彈紙張,“我有清承陪著,可不忍心他倆也打光棍。”

餘之歸心道,這話讓姚清承看見非得一頭撞死……

驀地,他見張茶茶一臉不敢置信,瞪大雙眼盯著他:“你、你再說一遍?”@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啊?”

“你說清承怎樣?!”張茶茶全然不顧要保護喉嚨,啞著嗓子說。

餘之歸後知後覺。

——糟糕,他沒關項圈!

抽取魂魄,乃西仙界大忌。

將修士魂魄裝進獸類身體,是侮辱。

被雙修道侶認出,無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餘之歸和姚清承的想法一致,並不打算讓張茶茶知道此事。

姚清承起初隻想看張茶茶醒來,後來怕對方萌生死意,這才決定忍辱偷生,在旁監督。

餘之歸想到的則是儘早恢複修為,早日令姚清承起死回生——破壞總比建設難得多,抽取魂魄屬於前者,而歸還則屬於後者。

姚清承彼時的情況是身體金丹破滅,靈力不生,血液不存,生機斷絕。從而紫府傾塌,紫府中魂魄無容身之處,被迫排擠而出。

出竅後魂魄極為脆弱,若無及時接引到安身之所,不消片刻便灰飛煙滅。

餘之歸便是把握住姚清承魂魄離體的瞬間,將之引導在企鵝卵內。

金丹真人的魂魄立刻占據那枚卵。卵中混沌一片,魂魄未生,幼崽身體輕輕易易便被接管。

——換言之,姚清承是自己爬出殼的。

當然,也不可避免地帶了點企鵝的習性。

出來容易,如何將姚清承的魂魄再度放回身體,可就難了。

紫府不重塑是不行的。

若要重塑紫府,不啟動生機是不行的。

若想啟動生機,用肉白骨靈丹當然也是不行的。

那什麼能行?

餘之歸沒把握。

目前看來有把握的,似乎隻有……妖修?

然而西仙界並沒有一位妖修的傀儡師。

至於餘之歸所知,東仙界妖修的馭獸師……不少。

隻要馭獸師支持,靈獸修著修著,有一部分化去橫骨後,就能變成妖修。隻是妖修要比原身低兩三個境界。譬如金丹期靈獸,變成妖修後,撐死了是煉氣後期修為。據他所知整個東仙界沒有一個妖修達到分神期的。

在姚清承沒有明確是否修妖之前,餘之歸也不好妄加建議。

畢竟抽取魂魄已是驚世駭俗,再作妖修……姚清承能接受?

況且茄雲殿這麼厲害,或許能將姚清承身體救回來呢?

將身體冷凍保存在硨磲之內,便是姚清承出的主意。

至於為什麼不將硨磲運到茄雲殿及早救治,不是不願為,而是不能為。

連張茶茶都判定姚清承已死,又怎麼解釋這種“有乾天和”、“大逆不道”的事,才能讓茄雲殿研究屍體的起死複生之法?

姚清承一時也想不出辦法,隻能徐徐圖之,來日方長。

再說,這麼回去,實在太……丟臉。

這個秘密,知道的隻有餘之歸、姚清承、蛇王三個。

他們都做好了老死不開口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