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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雲在 林擒年 4048 字 1個月前

。隻見師兄在上,師弟在下,師兄出完全身力氣撲住了師弟,嘴巴湊上去,逮著師弟的嘴就要啃……

老頭想,我蕭一山活這一世,史書上記過的,我見過了,史書上沒記過的,我也見過了,總以為這世上再沒什麼能驚得住我這老東西了,誰曾想還有這麼一出!這倆人,一為君,一為臣,一為師兄,一為師弟,天地君%e4%ba%b2師啊,大防森嚴,這倆人怎麼都不管的?!尤其不像話的是那師兄兼天子,有這麼逼師弟兼臣子的麼?!

再看看外邊越來越無可收拾的境況,老頭登時感覺牙花子抽疼,沒奈何,撿了個小石子扔到旁邊的小湖裡,撲通一聲響,師兄扭頭朝湖麵掃了一眼,師弟捉住時機,膝蓋一頂,右手扣住師兄的左手手腕骨,使巧勁這麼一掰,師兄原本摁得死緊的手就鬆%e8%84%b1了。師弟再朝旁一個翻滾,滾到了師兄一手夠不著的地方,%e8%84%b1身跑了!想也知道師兄不可能放過這塊就要到嘴的肉,急赤白臉地追了過去……

待他們都走遠了,老頭才從藏身處慢悠悠挪出來,牙花子越發疼得緊,他想,這事兒拖不起,明早得找個機會先給三徒兒說說才行。

當晚回到歇宿處才知道三徒兒連夜回了講武堂,住都不在宮內住了。老頭又想,三徒兒不願進宮來,那我就得住出去才有機會和他說這事兒了。

住出去多容易啊,老頭當世大儒,又是帝師,想攀這重關係的人海了去了,一聽說他老人家要住出去,搶都得搶破頭!

老頭最終選在了呂相家落腳。老流氓老早就心存仰慕,老早就想上門請教,可一來人家是帝師,二來天天被留在九重宮闕內,也不知好不好請,就沒好意思先開這個口,現在老人家自己先開口了,他當然要把這差事領回家去。呂相出馬,沒人敢爭鋒,之前搶得皮破血流的文武們都皮笑肉不笑地退到一邊乾瞪眼去了。

師父出了宮居住,徒兒們當然要上門問安,大徒兒天天都來,指望有那麼一次半次撞見那狠心跑路的“冤家”。然而“冤家”上門拜望師父之前,必定要差人上門打聽狀況,若是大師兄也在,他就不去了。所以麼,大徒兒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探望,十次倒有十次是碰不上正主兒的。當然,師弟會差人打聽,師兄就不會了麼,師兄去了三四回沒見著人,也學精了,自己先不去,打聽好了師弟確確實實在師父跟前坐著了,這才踩著點兒跟過去。

兩邊有三四天沒見了,見了麵師兄老也盯著師弟瞧,師弟老也不肯正眼看一眼師兄。師父見了,那還沒好齊全的牙花子又犯病了,疼得他直嘬嘴。罷麼,還是得正經說開來,否則,這倆之間那灘爛泥,哪裡糊得上牆哦!

師父開口問大徒兒,近來政事不忙?蜀朝那些不肯降的邊將可都料理乾淨了?

大徒兒答,都料理乾淨了,政事有兩位丞相擔著,算不上十分忙。

意思就是你還有空在這兒摽著唄,不摽到師弟一同回去就不走了唄……

老頭聽了大徒兒一點不委婉的應答,牙花子一抽一抽的疼,他說,你若是忙就先回吧,不用天天上門來。

大徒兒笑笑道:一日為師,終身是父,徒兒天天來不單為了禮節,還為了那份孝心。

老頭剛想說“孝心我心領了,真不用天天來,守那繁文縟節多辛苦!”,外邊進來一個內侍,說是兩位相爺有大事要請陛下定奪,不知……

不知您這兒放不方便即刻起駕回宮?

放不方便都得回去一趟,呂維正和張晏然都擺不平的事兒,那得是多大事兒,不回去不成。師弟這兒麼,來日方長,反正隻要他進了這留陽城就彆想再走出去了!

兔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留下窩邊草陪著師父。

師父鬆了一口氣,對著三徒兒說:行簡,咱到後邊院子裡轉轉吧?

徒兒聽師父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跟在師父身後去後院。後院有個小小的涼亭,師父先進去選一角坐下,又向三徒兒招手:行簡,坐。沒彆的,咱師徒兩個久彆,雜事兒又多,老也覓不出空閒和你正經說話,今天正好,咱們好好說道說道。徒兒知道師父一定是有什麼特彆要緊的話想說,然而又不方便說,這才從宮內搬了出來,今日這樣的時機也不好找,找著了當然不能放過。他坐下,聽師父到底要說些什麼。

老頭說:行簡,你今年虛歲二十九了,馬上就是而立之年,若打旁人眼中過,你這是不“全乎”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近了而立卻仍未齊家,有樣貌有人品有戰功,卻偏偏連一點齊家的意思都沒有,這就悖了常理了。當然,這都是旁人眼中的事兒,我們管不著,也不須理會。我呢,大概齊知道你的心事,知道你為什麼將近而立仍未婚娶,但卻不知道你究竟定下心了沒有。以前你非說“天下未定,何以為家”,那好,如今天下大定了,你呢?你怎麼想?

三徒兒剛要開口接話,老頭擺擺手示意讓自己說完: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得勸你一句——記得“憐取眼前人”!我也看出來了,你對那巫神不算一點情分沒有,有情分,你又願意容讓他那麼樣對你,這就沒有旁人什麼事兒了。一轉眼過去那麼些年,你也該定下來了,若果本就打算要和那人算清楚,那就彆再猶豫了。那人身上有缺點,有錯處,可能不那麼襯你的意,但漢土有句話,叫“大羹必有淡味,至寶必有瑕穢,大簡必有不好,良工必有不巧。”,人這一輩子,求得了這求不了那,誰又能完完滿滿呢?你放不下他,他放不下你,兩人都缺著一半,湊在一起就“圓”了。師父老了,經不起風雨了,就想看你們三個徒兒好好的,好言好語,好聚好散,平安順遂。人哪,酸甜苦辣鹹,就非得五味嘗儘了,才知道鹽打哪兒鹹、醋打哪兒酸。如今天下歸一,基本太平,是時候抽身了。我去和你師兄說說,讓你送我回西南。到了以後把官辭了,就彆再回漢土了。那人等你那麼些年,有心,有情,彆讓他空等。回西南了,就和他好好過吧……

三徒兒沒想到自家師父會說這個,而且還說得這麼白、這麼露、這麼不留餘地,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該如何應答。師父再說一句: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兒。我乏了,你先回吧。

第88章 變數

亦師亦父的師父把最難張口說的話都說完了,鬆快得長出一口氣,打發徒兒回講武堂,他自己要慢慢坐會兒,想想哪天和大徒兒提回西南的事兒比較合適。

又過了五六天,眼見著天氣就要大冷,師父趁著大徒兒上門,和他說了要回西南的事。

“我想後天回西南,那兒住久了,回漢土反倒不慣這天寒地凍的氣候,還是回去好,西南暖和,我這老寒%e8%85%bf也不那麼疼。”

師父說要回,徒兒當然要挽留,但留也留不住,隻能問問行期,好先做安排。

“還有一件事兒,我想讓行簡和季鸞陪我走一段,和我聊聊天解解悶,人老話多麼,幾個月的路程沒人陪著說話怎麼成!再說了,咱們師徒四人聚過這一回,不知幾時才能再聚了,你不便相送,剩下那倆應當方便,送到了再回來,也不過就是三四個月的事嘛。”

師父開口討人,再怎麼覺著蹊蹺和不合適,大徒兒也張不開嘴去婉拒。他想了想,普天之下,率土之濱,隻要彆讓師弟們送進西南境就行了。那好,那就送吧。

天寧初年十月初十(皇帝再登基,改國號為“天寧”),師徒三人從留陽去西南。師父要回程,二徒兒三徒兒遠送,大徒兒囿於政務不能遠送,隻能送到三十裡開外,兩邊驛路口道彆。大師兄對著二師兄交代了一番,不外乎各樣“注意”——注意小師弟動向,彆讓小師弟亂跑,尤其不能入西南境。又對著師父道了離情彆意。最後站定在小師弟麵前,這一眼看了好久,看得一份深心大白於師徒之間,師父、二師兄、小師弟,誰也都知道了。二師兄心裡不大是滋味——怪不得死活不許我給小師弟保媒拉纖來著,原來存著這麼一份心思!▃思▃兔▃網▃

既然都“大白”了,那肉麻肉酸肉疼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就聽大師兄對小師弟說:“早點兒回來,我等著你。”

哎喲!!還“早點兒回來”!還“等著你”!酸死了酸死了酸死了!!

師父與二徒兒捧著酸倒的牙根先上了馬車,三徒兒麵無表情地跟在兩人後邊,彆說應答,連個眼神都不帶給的,絕情的很!

一隊馬車載著師徒三人“得兒得兒”走了,把大師兄剩在原地,好苦的。他儘量讓自己把心放寬了、撐大了,彆那麼愁慘,不就是四個多月麼!挺得住!

師徒三人走了一個來月,到了青州,過青州再走小半個月大約也就到了西南與周朝交界了。大師兄事先有交代,送到邊界就差不多了。他這交代事先當然和師父通過氣兒,師父麼,老狐狸,自然滿口答應的,答應好了,讓出來了,海闊天空,皇帝老遠,哪管得著呢?

二世祖倒是記著自家身上還有一樁看牢了人的任務,眼見著走到邊境了,就支支吾吾和師父打暗示,師父裝傻充楞頂頂在行,隨他如何,就是裝作不明白。二世祖不得已拿出大白話,對著師父說大師兄還有事兒要找小師弟,最好是送到邊境就完了,您老自個兒回去,或者我陪著您回去也行,把小師弟放回去找大師兄吧,啊?

老頭橫眉立目訓斥二徒兒:怎麼?你們是看我不順眼還是咋的?!說好了送回春水草堂的,怎麼都快到了,還差著三四百裡路程就讓我空身回去?!送佛還送到西呢!白教你們那麼些年了!

想也知道二世祖是說不過老頭的,師父,天地君%e4%ba%b2師,逢年過節得供在案頭上的人物之一,好擰著來麼?

於是他蔫頭耷腦地縮回馬車裡去了,心裡埋怨大師兄沒和師父打好商量,弄得他受這樣鳥氣,哼!

有老頭坐鎮,西南境,順順當當就進去了。進了西南,再走七八天,春水草堂近在眼前,周朝被拋在身後三四百裡,有點兒遠了。

好,進了西南就好。也算了一樁事兒。

老頭是這麼想的,人他帶出去了,也帶回來了,一根寒毛沒少,誰也對得起了。接下來的事兒,你們身在當中的自己商量著辦。

他想著那巫神怎麼也該過來說一說今後如何的,誰知等了兩天都不見人來。有些不對勁哪,怎麼回事?上回三徒兒回來春水草堂,前腳剛到,後腳那人就跟進來了,耳報神都沒那麼快的!這回這是怎麼了?老頭心裡那不大好的預感又出來了,他看著三徒兒從氣定神閒等到略微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