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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雲在 林擒年 4076 字 1個月前

封信,讓他晚上回來商量事兒。誰曾想送信的和楊將軍錯過去了,信他沒接著,壓根不知道他家婆娘主動邀他返家商量事兒……

當晚,“三不知”的楊將軍回鎮西將軍府搞“突襲”去了,本想從後院那兒翻牆來著,翻了一半,猛然瞧見自家婆娘在牆下邊“守株待兔”,一時氣短,差點沒當場栽下去……

辛辛苦苦翻個牆都能被人逮到,今日諸事不順啊!

他訕訕縮回腳,正待往來路摸,他婆娘一聲斷喝:“你給我下來!!”

楊將軍無比窩囊的下來了。

“你給我過來!”

楊將軍無比窩囊的過去了。

“走!家去!”

楊將軍無比窩囊的家去了。

進了臥房,關門落鎖,他婆娘問他:“這倆,你打算怎麼辦?”

“嗯?大的那個我想收做徒弟,小的那個麼……要不你收了,做乾女兒怎麼樣?”

“倒也是個辦法,隻不知那倆願不願意……”

“願意!哪能不願意呢?!鎮西將軍的徒兒,三品誥命的乾女兒,這樣的好事哪兒找去!”

“你就這麼篤定?”他婆娘斜他一眼,挖苦他。

“正常人都願意!除非那倆不是正常人!”楊將軍拍%e8%83%b8脯,信誓旦旦。

“哼!”

楊將軍被婆娘“哼”了一下,滿身發脹,厚著臉皮捱近身前,軟磨硬泡要“吃”的。

夫妻沒有隔夜的氣,床頭打架床尾和,才一天一夜,夫妻倆又好了。楊將軍如願以償,好好“吃”了一餐,吃得飽飽的,一掃昨天“看得著吃不著”的晦氣,春風滿麵,十足有勁地奔蔚州大營去了。

他婆娘心裡存著這樁事兒,早晨起來尋了個時機先問了大的,這一問,楊將軍“跌閃”了——人家不願意!人家想拜的師父是何敬真!人家是不得已來你這兒“歇腳”的!

這就叫孔雀開屏——自作多情啊!

好吧,不願意,那接下來要怎麼辦?

人家說了,寧願為奴為婢,在府上討份營生,等有了時機始終要衝“何敬真”去!

這回話把楊將軍噎得夠嗆,大中午的專程從蔚州大營回了一趟家,苦口婆心地給他那猛將種子掰扯因果,掰扯利害,中間極其違心的說了一兩點“何敬真”的壞話。然而沒用,人家咬定青山不放鬆,任爾東南西北風,你就是說死也沒用!

第66章 就收個徒兒怎麼了?!

楊將軍蔫了吧唧的回了蔚州大營,愁眉苦臉地想轍,起初他想單刀直入,直接找到“事兒爹”,開門見山和他說:“我就想要這猛將種子來栽培,可他不願,他就要跟著你!我是沒轍了,要不你來,你給他斷了念想,說不定他就願意來我這兒了呢?”。後邊想想不對,萬一“事兒爹”聽了這話,動了把人要回去的心思,那該多倒黴呀!

他就想,要不還是等等看吧,看有沒有彆的法子。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想出法子,他自己先受不了了。受不了什麼呢?受不了那倆尾巴讓人揪心的“懂事”。

大的把擔水劈柴的活計攬了,五更天起來,蹲在東偏門門口等著水車進後院,然後一擔擔往水缸裡挑,五口大缸挑滿了,他就到後院劈柴,劈得堆成一座小山才罷手。小的黏緊她哥,也五更天起來,睡眼惺忪地跟進跟出,扯著她哥的衣衫下擺,一壁走一壁瞌睡,幾次險些絆倒,然而還是架住了,半拖半拉地接著跟。

楊將軍得了他婆娘的信,某天也起了個大早,溜到東偏門去看究竟,看過後他就揪心了。揪心了他就隻能加緊想轍,然後他想了這麼一個轍兒——找一天,他和事兒爹都休沐的一天,請事兒爹過府一敘,吃吃喝喝間舉薦那半大小子,好事兒做到底罷!沒法子,人家不搭理他,隻能割愛,把猛將種子割給事兒爹,讓他去栽培!

這天就是後天,楊將軍先和自家婆娘說了,讓她辦一席酒,他要請護衛將軍,要請蔚州知州,要請西南總監軍,這麼些大官,菜不能太賴,也不能太鋪張,中等就好。他婆娘聽了他那酸不唧唧的腔調,當場“呲”他:“喲!舍得你那猛將種子啦!”。楊將軍愁雲慘霧地回身望一眼自家婆娘,哼哼:“我也是沒法子麼……我又沒人家那四處招惹的本事……”。

當真可憐見的!

他婆娘可憐他,也不呲噠他了,轉身到廚房吩咐下人整治酒菜去了。

傍晚時分,要請的客都到了,楊將軍是主,舉杯,說了幾句淡話,然後讓大家隨意吃喝,彆客氣。

吃到半飽,這大哥開腔了,“我說……我這兒想舉薦一人……”

剩下那三位一聽,都是一凜——怎麼?又來一個保媒拉纖的?!

二世祖看楊將軍的目光是這樣的:像我這麼靠譜的師兄都弄不成,你是哪門哪號人物?也敢來舉薦?!

張知州看楊將軍的目光是這樣的:你就彆添亂了!

事兒爹看楊將軍的目光是這樣的:二十四五未婚娶當真這麼不容於人世麼?

楊將軍在六隻眼睛底下艱難地倒著嘴,硬著頭皮接著說:“我本來想收這人做徒兒的,奈何人家不願意,所以麼,我想把這人舉薦給你……”,他擺過頭來直直盯著何敬真,“要不你收了他吧,這孩子人老實,手腳勤快,渾身有勁,雖然嘴巴笨了點兒,但你看他那樣貌——天庭飽滿,山根挺直,雙耳長厚,目光有神!收做徒兒,日後不愁沒有人孝敬酒肉,收做義子,日後不愁沒有人光大門戶……”,楊將軍剛開始隻是想發揮發揮,說得感人一些,爭取催人淚下,但耍嘴皮子的事兒,一發揮就容易過頭,他還想大段大段地“無窮儘”下去,他婆娘站到了廳堂外邊的一扇窗格那兒,趁人不注意,衝他揮了揮拳頭,然後他就自發裁剪了,“咳……總而言之,這人是塊難得的好料子,不入軍伍可惜了,你收了他,就等於為國朝出力,為社稷添磚,啊?怎麼樣?”,楊將軍還是直直盯著何敬真,等回話。讓他沒想到的是,人家沒回話,人家就是在那兒靜坐,剩下那倆也一同靜坐。坐到了“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地步了,楊將軍又沒忍住,直直殺將出去,直戳人家傷處:“我說你在怕什麼?怕他將來成了第二個‘陳大牛’?怕將來沙場衝殺,不定幾時又為了替你擋刀擋箭,把性命都丟了,然後你就欠他一條命,你就欠他們家人一個說法,你思量自己永遠還不了一條命、也永遠給不出一個說法,所以你不想要一個過分%e4%ba%b2近的?一旦見有誰想和你%e4%ba%b2近,你就烏龜王八似的縮回殼子裡躲著了!這半大小子一路追隨你,你硬是不容留他,甚至不願讓他入你那頭的軍伍,不就是為了躲開今後可能欠下的心債麼?!”

常人說話,講究點到為止,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忠言都不那麼好聽,關係不是特彆鐵的,甚至提都不願意提,因為提了彆人不一定願意聽,碰上小心眼的甚至還記恨一輩子,何苦來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楊將軍這樣剝皮剔骨的直言,簡直不堪入耳。太直接了,一丁點餘地都不留,直切痛處,異常慘烈。

餘下三人一時無話。都有些懵。還是張知州轉得快,他伸出左腳,輕輕踢了踢楊將軍的右腳,讓他少說兩句,樹怕剝皮,人怕傷心,還是彆這麼傷人的心吧!

哪知楊將軍是屬牛的,牛脾氣發作起來一時半時收不住,挨了張知州一腳他還不樂意,調轉炮口朝向張知州:“我說你踢我乾啥?!我知道我說的不好聽,可忠言逆耳,不是我這樣的還真不敢說他!”。

“……”張知州讓他說得無語問蒼天,隻能自己閉嘴完了。

楊將軍繼續他的逆耳忠言,他又把頭擺回了何敬真這邊,目不斜視,心無旁騖,一心一意說他的,他家婆娘在窗格子那兒揮了多少次拳頭他都看不見,還在叨咕叨、叨咕叨。

“透你娘的!你瞎啦!狗東西!看老娘一會兒怎麼收拾你!”他婆娘恨恨地嘀咕,嘀咕完了又忙著給牆根底下縮著的半大小子賠笑臉,“元烈,咱不急哈,老小子就這德性,他也就是白乎白乎,一會兒他就入正題了……”。

元烈是那半大小子的正名,然而人不如其名,該烈的沒烈起來,棄犬似的縮在了牆根下,聽裡邊一字一句地毀掉他驤隨左右的念想,耷拉著腦袋默默傷心。

“你怕是吧?好,我告訴你,我認了他那妹子做乾女兒,將來他要真為你死了,沒啥可說的,我一總包攬下來,他妹子要是還未成人我給她拉扯成人,還未婚嫁我給她說合人家,陪送嫁妝,%e4%ba%b2自送%e4%ba%b2,誰敢欺負她,老子連夜殺過去揍他個狗不理的!”楊將軍大包大攬,一口一個死,一口一個拉扯,一口一個殺,聽得在場幾位滿身跑%e9%b8%a1皮,聽得外場兩位各有彆腸——半大小子淒淒慘慘地順牆根溜了。他婆娘急了,隨地拾起一粒小石子“揉”的一下擲過去,將門虎女,準頭和勁道都很夠力,那石頭直取楊將軍後背心,結結實實給了他那麼一下子。

楊將軍這才想起來自家婆娘還在外邊聽壁角呢,他頓住了嘴,微微側了側頭,看見自家婆娘手上擎著一隻繡花鞋,正預備往裡邊甩,登時膽裂,他急速在嘴上比劃:可不敢扔啊!外人麵前好歹給我留點兒臉!他婆娘也用嘴比劃:你還曉得要臉呐!我還以為你那臉皮都摔臭水溝裡了呢!

這出雙人啞劇演了一會兒,在座幾位都瞧出蹊蹺來了,再想想楊將軍懼內的傳言,仨人都不自覺的想笑。要笑不笑的,就顯得意味深長了。楊將軍到底沒憋住,起身拱拱手道:“家中有事,去去便來。”

倒黴的楊將軍一出門就被揪住了耳朵,怕被人笑話,硬是頂住了不敢吱聲。進了內院,他婆娘開始清算他了,“楊鎮,我今兒才知道你不簡單哈!有你這麼說話的麼?!你這是薦人去了還是拆台去了?!”

“……我這不是著急麼?有些事兒,它就像一道坎,不跨過去始終在那兒堵著,堵老半天也不動彈,這叫‘釜底抽薪’……”

“透你娘的‘釜底抽薪’!早知道你沒那麼好心,哦,到手的猛將種子一轉手讓出去,還幫著搭橋牽線,大方的你!”

“……我幾時不好心過,事兒就這事兒,我就事論事有什麼不對?”

“透你娘的‘就是論事’!你這麼一說,誰還敢要那小子?!是我我也不要!什麼認人家妹子做乾女兒啦,什麼幫拉扯、幫說合啦,什麼幫著揍未來的乾姑爺啦——是人說的話麼?!”

“……我就是直了點兒,沒壞心……”婆娘這麼一說,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