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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來,像夾著冰淩子的暴雨。

闖入金雀殿的厚郡王被砸了個正著。

沒攔住厚郡王的侍衛,心裡道了一聲活該。

李侍衛從長公主進宮,就雷打不動地守在了金雀殿外,心裡清楚長公主對下人和善不會為厚郡王的擅闖而遷怒於他,但,長公主對他們侍衛好,他們侍衛也得維護住長公主的威嚴,便一副誠惶誠恐地跪下告罪。

厚老郡王吹胡子瞪眼地對著李侍衛“哼”了一聲。

“裝什麼裝,誰還不清楚誰了?”厚老郡王踢了李侍衛一個屁股蹲。

李侍衛不跟混人計較,忍了。

當年,他也是皇城一霸,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要不是他祖父以絕食逼他做金雀殿的侍衛,他會憋著本性在金雀殿門外當個動也不能亂動的老鱉?

現在,他見識了長公主的本事,他可算明白了他祖父的用苦良心,他祖父是走著皇後的人情讓長公主來保護他的,隻要他站在金雀殿門外一天,無論是什麼人都不敢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他身為三代單傳的獨苗苗,為了他祖父祖母,他也得惜命。

他惜命,所以,還有哪裡能比待在長公主身邊更安全的了?

沒有!

他想要有始有終地待在長公主身邊,度過了祖父諱莫如深的危險時期,他就要收了脾氣,趴著。

他願意趴著,沒裝!

秦穗從屋頂慢悠悠地飄下來,撿起地上的三顆大紅棗,遞給她二哥,“很甜。”

秦厚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就把棗囫圇個地扔進了嘴裡,“甜。”

秦穗看知春和知秋已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看了看日頭,背上她從山上背下來的背簍,出金雀殿。

知春知秋托著四個大行李包,緊跟而上。

秦厚屁顛顛地跟在秦穗的身後,可憐兮兮道:“小七,你不跟你二哥說說話就走?”

秦穗停下步子,舉手拍了拍他的頭,“你在郡王府乖乖地,不要給三哥添亂。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秦厚滿足地舒了一口氣,就是這個感覺,他被他家小七寵著。

小皇子們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小姑姑已經離開了皇城。

十一皇子和九皇子在安泰殿哭嚎著打滾。

秦裕不受乾擾地繼續處理政事,他在七妹提出親自去找人的時候,他就預想到了這個畫麵,提前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他耐心十足,不嫌鬨騰。

剛走出皇宮,知春和知秋就自覺地跟長公主揮揮手告彆。

她們家長公主無所不能,而她們兩個一出皇城就是兩眼一抹黑,純粹就是個給她們家長公主拖後腿的,她們就待在安全熟悉的皇城等公主回來,順便把她們在皇城城門旁盤下來的店鋪打理起來。

秦穗把她們兩人送到店鋪裡,看了看店鋪周圍的店家,道:“有事,找衙門。”

知春早就考慮過安全問題,連忙道:“巡邏皇城的侍衛隊裡的副隊長是我表弟,他已知曉我在這裡開店鋪,應諾一天三次地來這裡轉,保證沒有宵小之輩來打我和知秋的主意。”

秦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解下背上的背簍,從裡麵找出一個烏黑的藥瓶,“晚上灑在床鋪周圍。”

知春從懷中掏出手帕,又從知秋那裡接過一條手帕,隔著兩條手帕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瓶。

這藥瓶,她們四個貼身丫鬟很是熟悉。

前些日子,知冬被庫房中的一條花蛇嚇的尖叫,把長公主和她們三個全引了過來,長公主把化蛇去皮後交給了知夏。

知夏燉了一個蛇羹。

長公主隔日就讓知秋從內務府找來了十個烏黑的藥瓶,一個宮殿一個宮殿地挨個逮蛇,冷宮也如此。

無毒的蛇,直接扔給知夏燉蛇羹。有毒的蛇,掐著七寸讓蛇把毒液注入藥瓶中,再取了蛇膽,烘乾,磨成粉放入烏黑藥瓶中。

她們四個人對這個烏黑藥瓶有陰影。

“公主,這個藥瓶裡是蛇的毒液,還是蛇的蛇膽粉?”

秦穗搖頭,“甜甜粉。”

知秋知春:“!甜甜粉?”

秦穗點頭,“晚上睡覺前,撒一些到床周圍。”

知秋警惕心比知春高,沒有被“甜甜粉”這個名稱迷惑,“這個甜甜粉有什麼作用?”

秦穗稍稍回憶了下三師兄的話,轉述道:“沾上後,螞蟻一哄而上,把人分解。無論骨頭還是肉,都會被它們一點一點地搬到洞裡,不留痕跡。”

知秋和知春在大太陽底下打了個顫,總覺的,她們家長公主誤入歧途,入了什麼狠毒無人性的邪教。

出了皇城,秦穗運行無相功第七層,隻是短短的半個時辰,她已到了三皇子失蹤的地方。

“穗穗。”

秦穗慢吞吞地歪歪頭,緩緩地眨眨眼。

黑幽幽的眼睛漸漸地滲出了璀璨的星光。

第019章 .孟舒

細碎的光,透過樹葉,落下斑駁的影。

秦穗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心中歡喜。

“父皇?”

孟舒揉了揉她的頭,溫雅道:“你如此喊我,你真正的父皇該吃醋了。”

秦穗蹭了蹭他的手,想要像幼時那般讓他親親她的額頭,眼含期待地仰頭看他。

孟舒笑出了聲,如她所願,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孟舒從隨身攜帶的旅行包中掏出精致硬紙盒包裝的巧克力豆遞給秦穗,“答應給你的。”

秦穗抱住,水靈靈的大眼睛中始終藏著孺慕之情,內斂,克製。

正是這樣的眼神,讓他無法舍棄,再一次地來到來這裡。

秦穗抿著嘴,黑幽幽的眼神看著他從旅行包中掏出一件又一件的稀世珍寶。

“還能在這裡待幾天?”秦穗語無波瀾。

“四天。”

秦穗沉默良久,輕輕地點了點頭。

孟舒垂眸,掩蓋了眼底的無奈和不舍。

二十年前,他莫名其妙地來到這片自成一體尚未成熟的小世界中,被小世界排斥,他的肉身被碎滅,隻留靈魂。為避免靈魂被小世界碎滅,他借居在後秦開國皇帝的意識海中。後秦開國皇帝的意識海是他發現的最為廣袤的意識海,不會因他的擅入而擁塞成為癡人。

擅入意識海,本就不易,他又以靈魂形式飄蕩許久,在剛進入意識海後,他就徹底地進入沉眠。

這一覺,他睡了十二年。

再清醒,後秦開國皇帝吊著的最後一口氣剛斷,意識海崩塌,他掌控了他的身體,被九天道長誤認為了回光返照。

等他根據意識海碎片,斷斷續續地知曉了開國皇帝這十二年的所作所為,再也維持不住隨遇而安的淡雅。

開國皇帝前兩年,可以稱的上一代明君,唯獨在女色上摔了無數的跟頭。後十年,麵上如初,私底下卻像極了瘋子,視人命如草芥,把所有的人當做木偶來擺設,就為了他成為大陸霸主的野心,即使死了,他也要拚著犧牲所有的皇室中人,讓他親自挑選出來的人成為大陸唯一的天。

這個瘋子把他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兒子當做出頭鳥逼在了皇位上,更何況是女兒,他竟想著把他唯一的女兒培養成六情不認的殺人魔,用來作為他挑中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意識海的崩塌,些許的碎片,無法讓他看清瘋子挑中的那個人,和瘋子的計劃。

他接管這幅枯骨,雖被九天道長誤以為回光返照,卻也道明了,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平息已埋深的獄火。│思│兔│網│

他唯一能夠改變的便是被瘋子虧待的七公主。

他從深林中接過了年僅六歲的小公主,她被瘋子扔進萬獸坑和深林中的兩年,讓她幾乎忘記了她不是野獸,而是一個人。

他從深林抱回她時,她已成為冷靜敏銳的獸王,對擅闖之人,不驚不慌,站至對麵,無聲地威脅著外人不得靠近。

讓他真的把她當成小女兒的是,他抱起她時,她停止了威脅,安安靜靜地窩在他的懷裡,無意識地用臉蛋蹭了蹭他的脖頸。

她是如此地留戀人的溫度,即使是一個從未善待過她、把她扔進萬獸坑的人。

她不說話,但仰頭看他時,他知曉,隻要不傷她,她亦不會傷任何人。

萬幸,瘋子死的早,她還沒有被他馴化。

在教她重新說話時,她總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你,她不喜歡說話。

他不願意再逼迫她,便放棄了教她說話的時候,讓她守在他的床頭,聽他講故事。

他記憶力很好,講的故事,都是他小時候聽到的故事,他也不知曉這個時代的孩子會喜歡什麼樣的故事,他也不知曉小女孩是不是跟小男孩喜歡的故事不一樣,他看她黑沉沉的眼睛越來越明亮,便堅持了下來。

他晝夜不停地給她講故事,他的時間不多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掌控的這幅身體越來越沉重,他希望在他離開之前,能讓她對是與非有基本的判斷。

他看的出來,她很聽話,她在認真地學。

再不舍也無用,他在合眼之時,聽見了她糯糯軟軟的一聲“父皇”,她學故事中的小烏龜蓓蓓,慢吞吞地爬上床,親了親他的額頭,也抵著頭,讓她的額頭碰了碰他蒼白的嘴唇。

他安心地讓他的魂魄被小世界驅散。

小烏龜蓓蓓是個不驕不躁,善解人意,喜歡裝大人的可愛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也定會如此地可愛。

斑駁的樹影,悄悄地挪動,時間在流走。

孟舒仰躺在地上,享受這個小世界的新鮮空氣,每吸一口都能讓人的精神舒緩下來,這不同於他那個充滿病毒和濁氣的時代。

秦穗一如幼時那般,盤腿坐在他的耳側,認真地問道:“我死後,能去找你嗎?”

孟舒一下子笑出了聲,“不可以。”

一根無辜的小草被秦穗兩根拔起。

孟舒敲了下她的頭,“蓓蓓是個愛護環境的小烏龜。”

秦穗的手僵了僵,用手指挖了個坑,小心翼翼地把小草又種了進去。

孟舒悶笑。

“穗穗,我剛附身到你父皇身上時便發現了,這個世界是一本書裡的內容,我陷入沉睡修補靈魂時,你父皇不愧為開國皇帝,攜小世界氣運,竊取了我的部分記憶。”

“所幸,你父皇隻竊取了部分的消息,讓他提前收複了富城和澤國,話本後半部內容,他並不知曉。”

“可惜,太過輕易的收複撐大了你父皇的野心,他挑中了一個人,來征戰一統大陸,不僅僅是後秦的皇室,其他國家的皇室也會陷入危險當中。這已與話本的內容有所出入,所以,我給你的話本內容,你需根據具體情況估量。”

孟舒叮囑一聲,秦穗便緩緩地點一點頭。

“你父皇挑選了何人?在何處?都需要你自己找出來了。”

“我是打破時空,強行進入了這個小世界,已引起未來時空局的注意,恐怕,以後再也來不到這裡。小世界由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