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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說,唯有曆代帝王才能進入廟堂,跪拜曆朝曆代的先祖,朕第一個跪拜的便是高祖。”

高祖,高祖。高祖的畫像還懸掛在廟堂內,畫上男子黑衣金冠,鋒芒畢露,睥睨天下,雄姿卓絕非常人能級。先祖的麵容模糊而又逐漸清晰。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帝王跌坐在榻上,麵如死灰。

“知道朕為何遲遲不見你嗎?大夏氣數已儘,兩王相見,必有一隕。”沉墨淡漠威嚴地說道,他摸了摸手上的佛珠,裡麵被關了數百年的帝王氣息洶湧而出,壓的景仁帝驚駭大變。

景仁帝心神俱裂,跪倒在沉墨麵前,伏身大哭道:“老祖宗,老祖宗,我愧對列祖列宗,愧對老祖宗。”

景仁帝隻管伏在地上大哭,仿佛要將這幾十年來在帝位上承受的腥風血雨和森森白骨都哭儘,卻也不知為何老祖宗活了這些年,還要%e4%ba%b2手斷送大夏的氣數。

定然是他做的不夠好了。

這孩子兢兢戰戰多年,也算是個不錯的皇帝。夏高祖歎息,也不去扶他,淡漠地說道:“你大限將至,莫要悲傷,傳位於第五子沼嵐,好好度過剩下的日子吧。”

“可那孩子並不是我%e4%ba%b2生。”景仁帝哭的臉色發青,依舊沒有忘記沼嵐是個棄兒的事實。

“大夏,就讓他隨風散去吧。”夏高祖沉沉地說道。大夏朝的氣數早已在他數世輪回之時就畸形生變,世代一朝兩帝王,這樣詭異的大夏朝早該葬送了。

想來,他辭世的時候,同心咒的詛咒生效時,這大夏朝都成了詛咒中的一環。這一世,無論如何,他也要%e4%ba%b2手結束這一切,結束長生的噩夢,就算他往後時日無多也無妨。

“不肖子孫謹聽祖宗的教誨。”景仁帝伏身泣語。%e4%ba%b2眼見到畫像上死去了數百年的人,還是自己的老祖宗,景仁帝沒有被嚇死也算是心智堅定之人了,此時沉墨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兒子,還有宮門外的兵變,景仁帝突然一陣心悸,遍體生涼。老祖宗這是真的要連根拔起的節奏,這一次宮變,恐怕不止是東宮,他的孩子們大約都是逃不過的,大夏的根苗,老祖宗這是要儘數斬除的意思,連帶著那些勢力也牽連被滅。

老祖宗是%e4%ba%b2手下了棋局,讓他們廝殺。

“真的要斷送我大夏的氣數嗎?”奄奄一息的帝王老淚縱橫,悲從心來。

“毀滅了,才能新生。這些年,你做的很好。”夏高祖摸了摸他頭上的帝王冕旒,看著大哭的孩子,歎息道。

“不肖子孫死而無憾。”景仁帝被這一句誇讚擊碎了最後的一道心神,大哭著又叩拜了一拜。在位幾十載,風雨帝王路,孤獨艱辛,如今開國的老祖宗都說他做的不錯,這一生,也算是沒有白活。

夏高祖垂眼,淡淡歎息,然後轉身出了寢殿。

這個時辰,外麵的叛軍應該清理的差不多了。

景仁帝末年的那場宮變,死傷無數,血洗帝宮,僥幸活下來的宮女太監們回憶起那一日的光景,隻可用人間地獄來形容。

夕陽被血染紅的時候,宮人大悲,高高喊道:“皇上駕崩——”

時,皇五子沼嵐繼承皇位,以手中血劍開辟了一個新的王朝。

那場宮變葬送了無數皇%e4%ba%b2貴胄,皇上駕崩,太子橫屍,太子妃自殺,士族第一世家孟家滿門抄斬,宮闈的大火連燒了一天一夜,葬送了無數驚才絕豔的人物。

大夏朝覆滅。

☆、第49章

雲清揚被貶之後,過得甚是悠閒,每日好酒好肉地吃著,又不大乾活。

他是文官,被貶偏遠的郡縣,平日裡也不需他做什麼,不過是調解一下街頭街尾的爭執,又輕輕鬆鬆地躲過了帝都的那場政變。運氣實在是好。

五皇子沼嵐登基後,雲側妃被立妃,雲家一時之間風光無限,炙手可熱。

雲清揚在數月之後終於被新帝想起來,召回帝都,好在時間甚是寬裕,雲清揚想起之前妹妹寫來的信,腦子一熱,就繞道走了一趟湘西,一路遊山玩水,甚是愜意。

玩到湘西的時候,已是初冬。山裡溫度低,臨近的村落百姓都穿起了襖子。

雲清揚帶著書童在山裡轉悠了半天,趕車趕的又累又餓,還是沒有找到雲拂信裡說的地方,不覺有些氣悶。好好地,怎麼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要是遇到了壞人和山裡的野獸怎麼辦?

雲清揚尋思著,還是得帶妹妹回去。

正當主仆二人乾瞪眼的時候,龍七從樹上探出頭來,嘴裡含著一根草,笑嘻嘻地說道:“舅老爺,您這是在看山景呢?”

雲清揚還是記得這頑劣的侍衛的,見他在這裡,不覺的臉黑了。

“你怎麼在這裡?這麼說,聞人玦也在?”雲清揚提起聞人玦就不自覺地擺起了臉色,冷哼道,“他臉皮倒是挺厚的。”

雲清揚一直把這位妹婿當成是個沒有功名的文人,見他對雲拂似乎也不冷不熱的模樣,心疼自家妹妹,對沉墨時常是擺臉色的多。

沉墨一直是不怎麼在意的。龍七笑嘻嘻地瞅著這位舅老爺,尋思著,雲夫人那麼聰明大氣的人,怎麼哥哥是這般天真可愛。

龍七跳下來,拍了拍辛苦了數日的馬爾,笑道:“我家主子自然在,舅老爺,主子叫我來接你們,這山裡路難找,我帶你們去。”

龍七早就到了,見雲清揚帶著書童在山裡這一塊地來回地繞,也不提醒,眯眼睡了一覺,醒了見他們還在附近也是佩服的一塌糊塗,眼見時辰不早了,這才跳了出來。

雲清揚也不推辭,跟著龍七就進山了。

到了山中居處時,天色將暮。大風起,頗有大雪將下的樣子。濃密的樹影後便是開闊之地,青山之前,青瓦白牆佇立,屋前涼亭以木簾綠紗遮掩,隱約可見小榻坐墊少許。

山中白茶怒放,雲清揚見了,隻覺得這山中景致大約也不算太差。

翡翠遠遠地瞧見,樂滋滋地跑來,笑道:“少爺來了,剛剛小姐還在問,怎麼暮色了,少爺還沒來?”

雲清揚跳下馬車,喜笑顏開,問道:“阿拂呢?”

“天冷,小姐抱著暖爐在裡麵等著少爺呢。”

雲拂確是抱著暖爐,坐在小榻上看書,一邊看,一邊還在撥弄著桌子上的小鼎,聞著淡淡的香氣,見雲清揚來了,難得地笑道:“大哥來了。”

平常的如同昨天才見過一般。

雲清揚見她好端端地坐在那裡,容顏如水,素淨安然,過得甚好,不覺微微一笑,道:“皇上詔我入京,我路過這裡,就來看看你。”

隻怕不是路過,而是專程來的。

雲拂見他被貶這段時間,沒有絲毫頹態,反倒是養的圓潤了點,知曉他過得不算差,道:“恭喜哥哥。”

沼嵐想來應該不會虧待他。

雲清揚也很是高興,說道:“你不知,九妹被立妃了,皇上登基沒多久,皇後未立,雲家現在已經不太一樣了。阿拂,要不,你隨我回帝都去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雲拂淡笑不語,確實不一樣了。

“山中景致甚好,阿拂並不適宜帝都養 。”沉墨從外麵進來,見雲清揚風塵仆仆,笑道,“雲大人一路勞苦,還是先去梳洗一番吧,我已經備下了酒菜,你們兄妹二人許久未見,今夜可以好好敘舊。”

雲清揚聽沉墨這一說便有些坐不住,翡翠笑嘻嘻地帶著他去安頓沐浴梳洗。

打發了大舅子,沉墨見雲拂懶散地伏在小榻上,書籍散了一桌子,鼎爐裡的香片也燃燒的差不多,青煙嫋嫋,頓時頗有歲月靜好之感,不禁放柔了聲音,說道:“今夜看樣子要下雪,你彆貪玩凍到了。”

雲拂看著他,許久,眨了眨眼,說道:“下雪的時候,溫度並不低。”

沉墨隻管眯眼笑,倒也不在乎她說了什麼。這一副看似柔軟好說話的模樣,背地裡霸道專橫的很。

偏偏雲拂是個懶散地的子,旁人不鞭策她,不管著她,便根本想不到去關注這些生活中的細節,明明沉墨生在帝王家,養尊處優了數百年,她倒是像個真正的皇族人般嬌貴。

“上就是年關了,你不回漳州城嗎?”沉墨到此地已久,雲拂雖然從未問過一句,但是這廝在她的屋子邊新建了屋子,跟她比鄰而居,一住大半年有餘,倒也令她詫異。

沉墨笑道:“家中有二弟,你也知曉我早些年便有遁入空門的念頭,廣安侯府於我不過是數世中的生養之地,%e4%ba%b2情倒不似常人那邊看重。”

何止是情感淡薄,沉墨此人要是有些情感便是極反常的事情,不過本如此。譬如她,倘若不是因為雲清揚對她處處關愛,她也隻會當雲家是一個陌生的世家門閥,活的久了,情感便淡薄了。無心更好,否則歲歲年年地看著%e4%ba%b2近之人離開,那也算是一種折磨。

雲拂點了點頭,說道:“你打算隱居此地?放開過往的一切?”

沉墨淺笑,眼角勾起一道細細的紋路,道:“我這等老妖怪,自然要離群索居,免得嚇到了彆人。此地甚好,可頤養天年。”這一世應該是他最後一世了。大夏已亡,氣數斷儘,他是開國帝王,亦是亡國君,這樣荒謬的朝代終結掉,讓萬事萬物朝著它該有的方向走去吧。

雲拂看他一眼,不知為何卻懂得他內心所想,他想的不正是她所想嗎?

這些年過去了,他們分離的太久,成為了這世間最獨孤的人,慶幸的是,還有彼此。那些過往恩怨他不提,她也不說,竟化為了煙雲,唯獨剩下這雲淡風輕的日子。

他們都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就這樣比鄰而居,未嘗不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天色將暮,山中殘陽景致略好,阿拂,我帶你去看山景吧。”帝師沉墨看著她,淺淺笑語,容顏俊美、氣度高華,他朝她伸出手,雲拂隻覺天地間暗色成布,唯獨他光芒可見。

她點頭,隨手將書卷丟在榻上,染上滿手的暗香,下榻,握住他的手一同出去。

雲清揚修整儀容後便到了沉墨的宅院裡,龍七早已備下了酒菜,雖然是鄉野,但是沉墨是何人,吃喝用度雖然不似以前奢侈精致,但是也極其講究。

一行人也不分主仆便圍桌而坐,期間雲清揚說起一路的見聞,那是眉飛色舞,嘖嘖生歎。末了,見大家都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樣,很是受挫,他哪裡知曉,這些人都是行走過的,不似他從小生在世家府邸,不曾見過這外麵的世界。

雲清揚見大家興致不高的模樣,畫風一轉,說起了之前的那場宮變。

“雖然宮變時,我人不在帝都,但是也耳聞,當時太子被斬殺於仁帝寢宮,太子妃在東宮是突圍失敗,被活活逼死的,死狀甚是淒慘,想她也曾是風華絕代的佳人,實在是可惜。”

雲拂想起那個頂著前世麵孔的女子,孟雪卿就算東宮事敗也是不會甘心束手就擒的,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