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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

雲拂出了凝翠閣,隻見鄭氏的大丫鬟已經提好了桂枝人參湯,靜靜候在那裡,說道:“奴婢為雲夫人引路吧。”

雲拂跟著她一路走上蒼梧清廬,聞人玦住的地方在整個廣安侯府地勢極高,蒼梧,蒼梧,頗有幾分風骨的樣子。眾人沿著九曲回廊走上蒼梧清廬,隻見聞人玦所居住之地重巒疊嶂,處處皆是白雪覆蓋的假山鬆柏,行至蒼梧清廬前,一個長得極為俊俏的丫鬟急急行到雲拂麵前來,垂眼行禮,說道:“奴婢紅鸞,見過雲夫人,公子正在閉關,不宜見客,望夫人見諒。”

這眼力勁著實不錯,雲拂點了點頭,名字也好,長得也俊俏,聞人玦豔福不淺,可這樣的美人日夜在側,他倒是舍得出家當和尚。她想起曆代帝王後宮佳麗,也算是明白,柳下惠那類人大約是戲文裡杜撰出來的。

翡翠見雲拂不說話,也就耐住了性子沒有言語,反倒是鄭氏房裡的丫鬟說道:“紅鸞姐姐,我是奉著大夫人的命令為雲夫人引路的,雲夫人特意為公子燉了桂枝人參湯,煩勞姐姐去跟公子稟告一聲。”

紅鸞目光中隱隱有一絲的不耐煩,但是礙於雲拂的身份也隻得細細說道:“公子閉關,奴婢不敢前去打擾。”

這丫頭頗有些狗仗人勢的感覺。雲拂攏了攏身上的狐裘,由此可見聞人玦在廣安侯府的身份不低,否則一個丫鬟也敢這般拿喬百般阻擋?

雲拂也懶得與她廢話,提了裙擺徑自越過她,踩著白雪覆蓋的台階便上了長廊。既然來了,怎麼也是要見上一麵的,她還是很好奇,不知道重生後她的夫君長得是何等模樣。

紅鸞隻覺的目前白影一閃,那位剛過門的雲夫人已經往上走去,頓時一驚,公子在裡麵會客,倘若她上去衝撞了客人,這罪隻怕要落到她的身上來。

紅鸞正欲阻攔,翡翠已經機靈地攔住了她的去處,笑眯眯地說道:“紅鸞姐姐,我是夫人的貼身丫鬟翡翠,姐姐長得好生俊俏。”

翡翠胡攪蠻纏這會兒,雲拂已經走出了好遠,追也是追不上了。紅鸞跺了跺腳,隻覺得今兒真是倒黴,那弱不禁風的雲夫人怎麼在雪地裡走的這麼快。

她狠狠地瞪了翡翠一眼,跟著上去了。

這地方極好。雲拂踩著腳下鬆軟的積雪,覺得甚是好玩,她提著裙擺,在雪樹林中穿梭著,將後麵那幾個煩人的小丫鬟都甩開了去,不停地踩著腳下的白雪玩耍。

她重生這些日子,起先沒覺得自己和旁人有什麼區彆,後來慢慢的才意識到她終究和人是不太一樣的。做了幾百年的精魄,她能看到彆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行動上,身體也輕盈的多,有了個形體總歸是件極好的事情。

她抬眼看著頭頂上的雪樹,這些大樹遮天蔽日,她如同置身在冰雪琉璃世界,果真美極。她心情不錯,突然之間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香氣,那味道勾的她的食欲大動。

她循著香氣一路尋去,隻見雪樹臨海之中有一方尖角小亭,隱在紅梅之中,那香氣混著梅香形成了一股不可言喻的氣息,牢牢地吸引住了她。

雲拂隻覺得渾身都有些酥,不由自主地踮起腳尖直直進了小亭,一把抓起了亭子內石桌上的酒壇子。

“啊喲喂,哪裡來的妖孽,這玉脂瓊漿也敢搶。”一把大刀直直地砍了過來,雲拂纖長的手指收了回來,卻見那大刀在酒壇子的一寸上方陡然停住,一個笑嘻嘻的不修邊幅的男子身形一閃,抱起了酒壇子,緊緊地護在了懷裡。

雲拂有些傻眼,瞧了瞧眼前這胡子邋遢,隻露出了兩隻閃閃發亮眼睛的男子,在看了看他手上的大刀和懷裡的散發出無限誘惑的酒壇子,說道:“這酒是你的麼?”

她終於知曉原來這便是酒的味道,莫怪那些個帝王都是嗜酒的,一看見美酒和美人%e8%85%bf都站不直,在她心裡,美酒大約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了。

那漢子洋洋得意,抱緊了酒壇子,說道:“那是當然,想喝呀,來,拿酒來換。你要是能拿來大夏朝四大名酒之一來換,我就給你喝。”

“我拿其他的東西來換行不行,我沒有酒。”雲拂想了想,目光還是盯在了酒壇子上麵,她的靈識比普通人強,那香氣在她的鼻尖無限地擴大,鑽進了她的毛孔血肉之中,撓的她心癢。

那漢子見狀,裂開嘴笑道:“你且說來聽聽。”

她瞧了瞧眼前的漢子,說道:“你印堂發黑,帶有血光之災,你把這酒讓給我,我替你破了這災禍,如何?”

這男人身上倒是有股浩蕩正氣,隻可惜氣息被血氣衝散,近日來必有劫難。

“啊呸,奶奶個熊,你是偷聽了我們說的話了吧。”那漢子煩躁地撓了撓頭,將酒壇子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嘀咕道,“老子最近難道是犯小人了?”

雲拂也不去理會那漢子,心花怒放地去喝酒,隻見一隻青底白花骨瓷碗出現在她麵前,一個春風拂麵的聲音淡淡說道:“沒有琉璃盞,姑娘暫且用這粗糙的骨瓷碗喝吧。”

那人說完便給她倒了整整一碗,推至她麵前,說道:“這酒後頸大,不能貪杯,容易醉倒。”

雲拂接了那碗,看見他根根分明的指間腕間纏繞著一串小葉紫檀佛珠,她的注意力都被酒吸引住了,隻瞧了那人一眼,笑的兩眼彎成了兩輪新月,然後便迫不及待地伸出%e8%88%8c頭%e8%88%94了一下酒,試了試酒的香氣和純度,這才端著那骨瓷碗小口地喝了一口。

一小口酒下肚,餘香繚繞,雲拂這才後知後覺,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個男人長的真好看,可她剛剛怎麼沒有注意到他,那人的氣息淡的近乎不存在。

“哎呀,我的酒,這可是碧海青天,阿玦,你賠我的酒來。”先前那漢子跳腳地喊道。

聞人玦見他如同孩子一般又急又跳,不覺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九鹿,我記得這酒大約是你從我的酒窖裡拿的吧。”

聞人玦話音未落,兩雙雪亮的眼睛齊齊看了過來,不約而同地說道:“還有嗎?”

聞人玦見狀,拂袖坐在石凳上,撫了撫手腕之上的佛珠,淡淡說道:“碧海青天大夏朝不出三壇,你們眼前喝的這壇是我的私人收藏。”

碧海青天,雲拂這才想起來,那個什麼四大名酒,這碧海青天就是其一呀,她早些年見過景仁帝喝鏡花水月,也聽聞了這四大名酒,碧海青天排在第三,鏡花水月排在第二,排在第一的乃是黯然銷魂,此酒已經絕跡於世。

她攥緊手上的骨瓷碗,眼巴巴地看向了聞人玦麵前的那壇碧海青天,問道:“公子可有黯然銷魂?”

聞人玦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裹在雪白的狐裘裡,映襯著漫天白雪紅梅,大眼中透出如水的靈氣來,忽然之間隻覺得手中的佛珠燙的他心尖隱隱生疼。他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女子也是如她這般喝酒,先是伸出%e8%88%8c尖%e8%88%94上一%e8%88%94,然後才滿足地抱住酒壇子喝,就如同一隻迷路的梅花鹿。

他神情寡淡了幾分,淡淡說道:“黯然銷魂世間隻一壇,早已在百年前絕跡。”

☆、第4章

雲拂見他這般說來,便點了點頭,黯然銷魂大約真的是成為傳說了。

九鹿扛著大刀,在一邊叫道:“我說,丫頭,你酒也喝了,倒是給我說說這血光之災是什麼意思?”

聞人玦坐在一邊,轉動著手上的佛珠,不言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雲拂喝了酒,感覺腦袋有些暈,她將那骨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到石桌上,朝著九鹿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去亭子的欄杆上掬起一捧雪,拍了拍臉蛋。

聞人玦見狀,欲言又止,看著這突然從雪樹梅林中冒出來的女子,心思微沉。她的言行舉止和常人有異,不知來意為何?

雲拂拿雪冰了冰臉蛋,感覺還是有些暈乎,她想睡覺了。

九鹿在一邊聒噪地叫著,她皺了皺眉尖,拂袖坐在石凳上,很是慵懶地說道:“都是你平時話太多惹出的是非,我看你這些日子還是就待在這裡不見外人,這血光之災就沒有了。”

九鹿看了眼聞人玦,早先雲拂進來時,聞人玦也是這般說,但是聞人玦是分析他此次帝都之行凶多吉少,他們原本便是認識多年的生死之交,對彼此之事了解的很是透徹,分析出是非凶吉很是容易,可這丫頭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姑娘何出此言?”聞人玦問道,示意九鹿不要言語。

那碧海青天的後勁極大,雲拂又是個沒有喝過酒的,此時醉的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偏偏還想去喝。

聞人玦見她大眼巴巴地盯著麵前骨瓷碗,%e8%88%94著嘴%e5%94%87想要繼續喝,連忙伸手按住了骨瓷碗,柔柔地說道:“說完了再喝。”

他的聲音帶著一股淡淡的誘人的意誌,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話裡的意思去做。

雲拂睜大眼睛看著麵前這雙修長的手,順著大掌往上,看著麵前好幾個聞人玦,嘀咕道:“他那個死不了,你比他要嚴重的多,奇怪呀,我在你身上怎麼看見了死氣?”

雲拂有些自言自語道:“有死氣豈不是死人麼?你怎麼還好端端地活著?”

“丫頭,你喝醉了胡言亂語吧。”九鹿在一旁看了半天,樂了,一把拍著聞人玦的肩膀,大笑道,“我說聞人玦,你不會真的相信這丫頭的胡言亂語吧,江湖上的神棍都比她說的靠譜些。死氣?從我認識你開始,奶奶的熊,我就沒遇見比你還要妖孽變態的人。禍害遺千年,說的就是你。”

雲拂有些暈乎,狠狠瞪了九鹿一眼,有些不屑地搖了搖頭,她去端麵前的骨瓷碗,繼續喝了一小口碧海青天,然後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尋了亭外一個梅樹下,靠著梅樹閉目睡覺,臨走時不忘將聞人玦麵前的酒壇子抱在了懷裡。

“喂,那可是我的酒。”九鹿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抱走了整壇子碧海青天,有些啞口無言,奶奶的熊,這是碰上了土匪不成,這酒可是他從聞人玦那裡搜刮來的,九鹿氣的有些發顫,正欲找聞人玦評理,卻見素來春風拂麵的廣安侯府長公子臉色有些暗沉,眼中透出深濃的光芒來,整個人如同一口深不見底的深井,透出了一絲思量來。

聞人玦起身,走出小亭,看著睡在紅梅樹下的女子,她抱著碧海青天的酒壇子,靠在梅樹下,席地而眠,這一會兒身上便落滿了白雪和梅花。他俯下`身子看著她裹在雪白狐裘裡的小臉,右手極快地攫住了她的右手,攤開,看去,然後倒吸了一口氣。

斷掌,她居然是斷掌。聞人玦收回了手,那女子的手掌溫軟滑膩,此時在他看來如同毒蛇猛獸一般,他的左手隱隱間有些發疼,沒有想到他會在自己的蒼梧清廬遇見第二個斷掌的女子。

她,到底是誰?

“公子,公子。”梅林深處,紅鸞帶著翡翠有些忐忑不安地走過來,垂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