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1 / 1)

柳府醫女 彼岸雪 4255 字 1個月前

柳傾歌一聽李睿在裡麵,隻是心裡動了一動,很快便又恢複了平靜。如今他們二人已把話說開,彼此相處也再沒有什麼尷尬不適了。

柳祁瀟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禮貌地報以微笑,腳步不停。

去了正廳一看,好家夥,柳傾歌差點兒叫出聲而來。——居然這麼多人!烏壓壓一片,估摸著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也虧得這正廳這麼大,要不然還真塞不下。裡麵鶯鶯燕燕儘數入眼來,環肥燕瘦應有儘有。還有翩翩少年郎三五成群,倜儻風流,荏弱陰柔,英氣勃勃,深沉內斂,各種類型都占全了。裡麵的眾人,有站的,有坐的,有追逐打鬨的,也有寒暄問好的。總而言之,氣氛很是熱鬨喧囂。在橫排桌子那邊,上頭擱著果品酒水之物,不得不說,這裡招待得還真是周到。

李睿在人群裡瞧見了他們,便撇下`身邊的眾人,往這裡走來:“柳公子,傾歌妹妹。”

柳家兄妹和李睿廝見已畢,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聽得那正廳有一人先開了口,約莫是這次聚會的組織者:“大家都靜一靜,聽我說!熟悉我們聚會的人呢都知道,活動分為兩項,一項是大家一起,還有一項是分開單獨的。現在請大家圍成一個圈兒,無論是坐著的還是站著的,總之不能留有縫隙,聽到了麼?”

眾人聽了,忙熱熱鬨鬨開始圍成一個大大的圈兒,叫嚷聲喧鬨聲響成一片。柳祁瀟微微側過臉,低聲囑咐柳傾歌不可離開自己身邊,免得一時顧慮不周出了什麼岔子。畢竟這是在彆人的地盤上,凡事小心些為是。

柳傾歌靠近他身旁,點了下頭應了。她的左手處站著李家兄妹。

第一個活動,說白了就是擊鼓傳花,傳到誰了誰來表演一個才藝,表演不好的人就要被罰酒。柳傾歌暗中看了看這眾人,見大部分人都是一副%e8%83%b8有成竹的表情,躍躍欲試。她有些好笑,大家還真是自信滿滿啊。也難怪,肯拋下羞澀來參加這沁華苑活動的,都不是那種害羞含蓄的人。

擊鼓傳花開始。鼓點一聲緊過一聲,如同在戰場上催人奮進一般,聽得人心裡也不由得開始騷動起來。每個人接過那綁著紅布的小木棍兒之後,都拚命的往身旁丟過去,生怕一輪到自己鼓聲就停了。時不時有人因為緊張而直接把那木棍兒丟在了地上,惹來大家的一陣笑聲。畢竟能不表演就不表演,萬一演砸了,那可就丟大醜了。

不知為何,柳傾歌總有一種預感,她覺得那木棍兒一傳到自己這裡鼓聲就會停。不知是不是為了驗證她內心的想法一般,果然她剛從柳祁瀟手裡接過木棍兒,鼓聲就立即戛然而止。

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間或夾雜著鼓掌聲和叫場聲。

李家兄妹見了這一幕,像是極力憋著笑一般,臉都漲紅了。倒是柳祁瀟投過來關切的一瞥,像是在詢問柳傾歌行不行。

李媛忽然覺得自己肚子有點痛,於是便起身去茅廁。不過她對這裡不熟悉,李睿擔心她繞來繞去繞不回來,於是便陪她一道去。

柳傾歌見他們二人走了,隻得硬著頭皮站起身來,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特長。她發現自己除了行醫和書法,彆的還真不會。那組織者看著柳傾歌,開口笑道:“不知這位姑娘為我們表演什麼?”

柳傾歌穩了穩心緒,自信一笑:“不知這裡可否有筆墨紙硯?”

“當然有!”那組織者忙道,“不知姑娘要什麼樣的?”

“我要你們這裡最長的紙張,最好能鋪滿一地的那種。這樣的話,我的書法就可以讓在座的各位都看得到了。”

眾人一聽,忙鼓掌叫好,拭目以待。

長紙很快拿來,果然又細又長,鋪了一地。柳傾歌潑墨揮毫,屏氣凝神,運筆如風,掌心裡滲出細細密密的汗來。她提筆寫的是草書,瀟灑縱橫而下,一首《詩經·邶風·擊鼓》躍然紙上,那酣暢淋漓、揮灑自如的書法惹來眾人齊聲叫好聲。

“傾歌沒有彆的本事,隻有一手書法,大家見笑了。謹以此詩送給大家,希望每個人都能尋覓到自己的美好姻緣!”

她沒有寫自己最愛的那首《訴衷情》,因為那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心事和秘密。微微抬眼,她看向人群中的那人,不由得微微笑了。她此刻心跳得特彆快,毫無什麼節奏可言,心情激蕩難言,一雙眸光瀲灩清亮。不得不否認,這個氣氛,的確很容易讓人頭腦衝動。她忽然覺得,四周的人叫好的聲音漸漸變了,不是那些毫無意義的稱讚和誇獎,而似乎變成了祝福的聲音。而那慶賀的鼓點,也仿佛變味兒了,敲擊在心臟處,帶動起一陣陣控製不住的震顫。

她聽到有個聲音在說:告訴他罷,告訴他。把深埋的心事,把所有的愛戀,都告訴他……如果告訴了他,還會有一絲的希望;如果不說,那就一輩子遺憾了。

潛藏的情緒一經放出,便再也無法收回,泛濫在心底,四處奔騰。它們慢慢湧上來,壓迫著%e5%94%87%e8%88%8c,刺激著感官,劃過身體的每一處,仿佛燃燒起本已沸騰的血液。

柳傾歌離開了正中央,眸光像著了魔一般,隻盯著一處,旁人瞬間都成了虛無。她一步一步朝著他走去,目光炯炯發亮,傳遞出深深地愛戀和眷慕。

柳祁瀟敏銳的捕捉到了柳傾歌望過來的視線,稍稍一怔,很快便點了下頭,眼眸裡隱有讚意。可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再也無法離開柳傾歌的嘴%e5%94%87分毫,目光震撼訝然,閃動著深晦難辨的光芒。身子似一下子僵硬了,立在原地恍如雕像一般,全部的靈魂都被人抽空,隻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

他看到她的%e5%94%87慢慢啟開,動了動,發出四個字的口型來。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彆的動作,但是他,看到了。

進山

這四個字一直在心底攪動,淩遲著最柔軟的地方,疼得人微微窒息。無數的情緒翻湧奔騰呼嘯著難言的痛楚,在內心翻來覆去,沒有一刻消停的時候。或許不該動心的罷,或許不該放任的罷,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許多過往迫不及待的湧入腦海,一幕一幕,那般熟悉。很可能她早就沉淪在裡麵了,不過沒有發覺而已。

%e8%84%b1口而出的那一刹那,她竟感到有一絲釋然。哪怕等待她的結果是最糟糕的那個,她也認了。

柳祁瀟依舊站在原地,眉目冷峻,凜冽得一如常年不化的積雪般寒冷。他眸光迫人,甚是犀利,像是要透過柳傾歌這個人直接探入她的內心深處。

柳傾歌隻覺得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眼前隻剩下了一個他。心跳聲也仿佛感覺不到,渾身戰栗得已無法控製。柳祁瀟抬腳,徑直繞過了她,而走向那個活動的組織者所在的位置。他眉眼已恢複到以往的平和清潤,不知對那組織者說了些什麼,隻見那位組織者一下子露出一臉理解的表情,忙不迭的點頭。

柳祁瀟說完了之後,便又重新返回,走至柳傾歌身旁,波瀾不驚的來了一句:“走罷。”

柳傾歌盯著自己的腳麵兒,恍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個囚犯般,隻等判決,究竟是重獲自由還是進一步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李媛追了出來,一下子抓住了柳傾歌的手臂,手指甲陷得很深,幾乎要透過衣衫掐進柳傾歌的肉裡。她聲音發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傾歌妹妹,你……方才發出的%e5%94%87語是什麼?!”

柳傾歌不動聲色甩開她的手,麵色未變,開口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李媛驚訝得幾乎目齜欲裂,狠狠地瞪著柳傾歌,下意識的後退了一兩步,表情淒豔而決然:“好好好,好得很哪!難道這就是祁瀟哥哥拒絕我的原因麼?是因為他其實喜歡的是……你?”語畢,她像瘋了似的失聲大笑,跌跌撞撞的邁開腳步,飛奔離去。紅色的身影,像是一團孤絕的火焰,很快便消失在了雪中。﹌思﹌兔﹌網﹌

柳傾歌暗道不好,這李媛經此刺激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她顧不得彆的,立即抬腳快速的奔跑起來,往李媛消失的那個方向追去。

一直跑出了沁華苑的大門,柳傾歌拍著%e8%83%b8口喘著粗氣問道:“方才有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姐跑出來了麼?”

其中一個守門的仆役忙道:“有。她往右邊街頭跑了。

柳傾歌正準備順著他指點的方向往右邊跑,結果剛邁開腳,她就頓時覺得有些不對頭。李媛那女孩向來鬼點子多,心也活絡,指不定已經事先交代了仆役,讓他們亂指一氣呢。這麼一想,柳傾歌努力使自己平複心緒,褪下一個手腕上的白玉珠串,遞給一個仆役,口中道:“那個小姐究竟往哪裡跑了?還請大哥明言相告。”

那仆役有些猶豫,囁嚅著道:“她真的去了右邊……”

柳傾歌隨即褪下自己的翡翠耳環,一並遞了過去:“大哥,這些夠不夠?”

那仆役見錢眼開,果然改了口道:“那小姐跑的是左邊那個方向,方才那話是她交代我們說的……”

“謝謝大哥。”柳傾歌顧不得再聽他在那裡嘮嘮叨叨,徑直往左邊的方向奔去。——李媛都氣成這樣兒了,還不忘耍些小聰明,真是……噯,不過,她有可能是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讓人打擾。不過這天氣這惡劣,她一個姑娘家亂跑,實在是令人放心不下。腳步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小%e8%85%bf肚兒酸得不行,腰眼那個地方也被顛得生疼。她在街頭沒命的往前跑,極力搜尋著可能是李媛的腳印。但是這街頭畢竟有天南海北的行人經過,很快李媛的腳印就看不見了。而麵前,卻是出現了三道岔路。

一條通往居住區,一條是有名的商旅一條街,剩下一條,則是通往起雲山。

天色又逐漸沉下來,雖已臨近晌午,但是依舊暗得不像話。狂風四起,吹動著柳傾歌已然有些散亂的發絲。她果斷的站在原地沒有輕易的往前走了,如果一朝判斷不慎,那就悔之晚矣。而且雖然柳傾歌覺得李媛去了起雲山的可能性更大些,但是她卻是無法一個人前去找人,稍有不慎,她便有可能使自己也陷入危險之地。

懊惱的拍了拍腦門兒,柳傾歌長長的歎了口氣。今日告白,雖說是周圍的環境推動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她在最後一刻依舊保持著一絲清醒,她明明記得她對柳祁瀟表白的時候,李家兄妹還在上廁所,並未回來。那為何,李媛這麼快就知道了?

一絲寒意悄悄滲入心底。——柳祁瀟自不會去說,那麼就隻有可能……隻有可能是站在柳祁瀟右邊那位說的了。因為柳祁瀟左邊就是柳傾歌和李家兄妹,空了好大一片空地,根本沒人。可是,站在柳祁瀟右邊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一點印象也無。

她不寒而栗,額前隱約滲出冷汗。

站在原地又等了好一會兒,耳畔的風呼嘯而過,甚是猙獰詭譎。

“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