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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彼岸雪 4221 字 1個月前

片刻,他方拿來一個小瓶子,遞給柳傾歌。

柳傾歌依舊是低著頭伸手接過,立即頭也不抬的趕緊走人。等到行至走廊拐角處時,方大大的呼出一口氣,拍了拍%e8%83%b8口。……這也太考驗心臟了!每次她麵對柳祁瀟之時,冷靜的理智和炙熱的情感交彙衝撞,內心都在進行激烈的天人交戰。柳傾歌絲毫不懷疑,如果再來這麼幾次,她非心跳驟停了不可。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柳傾歌隻覺內心無比酸澀,像是堵著什麼一般,悶悶的。寂靜的深夜裡,她獨自一人走上樓梯,腳步聲清晰地響起在這樓道裡。她忽地住了腳步,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欄杆,低低來了一句:“我到底該怎麼做?”這聲音很小,小到才一出口,就立即被周圍肆虐的寒風所吞噬,什麼都沒留下。

仔細地給宋媽處理了傷口之後,木桶裡的洗澡水也已經涼了。柳傾歌隻得胡亂泡了個腳,便鑽入被子裡去睡了。

嘗試

第二天柳傾歌下樓的時候,果然不出意料的看到外麵已經成了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甚是晶瑩剔透,潔白唯美。雪堆在房梁上,襯著幽冷的黛青瓦,色澤反差極大,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雪落在走廊頂,時不時簇簇落下幾團,仿佛隔了一層雪簾,那般朦朧幻美。雪灑在梅瓣上,紅白相映,瑩潤生光,倒也是好看的緊。……呃,梅林不是紅白相間麼,怎麼這其中還夾雜的有彆的顏色?柳傾歌下意識的往前探了探腳兒,就看到有兩道身影在梅林裡站著,像是在談論什麼事情。一道身影是墨綠色,一看就是老爹了;另一道卻是一身月白,唔,是哥哥。

——他們在談什麼?是不是跟昨日沒有說的話有關?

柳傾歌好奇心大增,忙忙的向那邊蹭過去。不過她也不好太過高調,小樓旁有一石桌石椅,正好成了她躲避之所。

柳祁瀟微微頷首,那清和冷冽的眉目映著這漫天粉妝玉砌的美景,愈發顯得孤冷如雪,清寂似雲。恍然間若超%e8%84%b1物外,眺望這紅塵俗世。稍微停頓了下,他方緩緩啟%e5%94%87:“爹。”

“瀟兒,”柳玄明清瘦的麵容上沒啥表情,點了下頭,示意他接著說下去,“昨日你找為父,究竟何事?”

“二弟近日忙著參加武舉之試,到了讓三弟來上手熟悉柳清居事務的時候了。”柳祁瀟言簡意賅,淡淡開口。

“武舉?”柳玄明麵色明顯一怔,“這個老二,他怎麼淨背著為父行事?!這是何時的事情了?”

“看得出來二弟對習武之事很是上心,還請爹理解。至於三弟,他平素較少過問生意之事,以後可該如何是好?”柳祁瀟眉目渺遠清淡,說出的話語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不說老二老三了,單說說你。你現在是想放權,讓老三來接手柳清居?”說到最後這幾個字之時,柳玄明的麵色明顯一寒。

柳祁瀟見柳玄明有些惱怒,於是愈發將聲音放緩:“爹知道的,我意不在此。”

“哦?”柳玄明聞言,語氣陡然轉為嚴厲,“你意不在此?你的意,就在於醫術麼?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放不下麼?”

柳祁瀟一向清冷自持的麵容上也現出了激動之意,聲音也不再向方才那般溫和,而是隱約含著一絲銳色:“爹爹這話,可是說的是我?亦或者,本來就說的是您自己?”等到最後一個字消逝在迷茫雪霧中之後,他才驚覺自己的語氣不對,立即垂了眸子道歉:“懇請爹原諒,我一時情急,說話有些不知輕重。”

“你——”柳玄明氣急敗壞,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語言來辯駁什麼。柳祁瀟的話,雖然有些尖銳,但卻是實情無疑。那短短的一句話將柳玄明這麼些年不願揭開的往事直接攤開在麵前,令其片刻之間現出些許恍惚之色,那眸光中寫滿了哀傷疼痛。

柳祁瀟同樣是靜默不語,然而他的眼睫卻是急速的眨動,來宣告了他此刻內心極為不平靜。——爹在跟娘和離了之後,毫不留情的將娘曾經所使用之物付之一炬。那熊熊火光一經燃起,燒毀的不僅僅是爹娘之間甜蜜的過往,還有與娘有關的全部記憶,便是再也沒有了。還好,他還有娘給他的玉扳指,他如今也隻剩下了這個。幸好還有它,夜半無人時他經常將其拿出來用手指摩挲,就仿佛能夠感受到娘還在他身邊。

柳玄明顫唞著雙?%e5%94%87,麵色含悲:“瀟兒,那件事,爹的確是對不起你。爹將你娘所用之物全部毀去,什麼都沒給你留下……你,大概是一直都怨恨著爹罷。”

柳祁瀟收拾好了心緒,再一抬眸,麵色已恢複到了以往的平和淡然:“爹多慮了。”

柳玄明掩飾了下自己的情緒,微微側了臉,輕聲道:“一切就照你說的辦罷,為父沒有意見。”語畢,他轉過身,提步而行,離開了此地。

柳祁瀟依舊立在原地不動,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麼。他身上月白色的衫子沾了雪,晶瑩透亮,閃動著落寞的光華,安靜而悲傷。

柳傾歌見柳玄明走了過來,急忙將自己藏得更緊,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眼見得柳玄明沉浸在他自己無邊的心事裡,並沒有瞧見這邊,這才稍稍放了心來。方才的一字一句,雖聽得模模糊糊,但卻是儘皆入耳。她仔細地在腦海裡整理了一番自己聽到的東西,待得想通了前因後果之後,忍不住露出一臉訝異之色。——應該是柳祁瀟的娘當年不知何故同柳玄明和離,而柳祁瀟的醫術又是他娘教的,柳玄明因此就對柳祁瀟習醫之事深惡痛絕。而且他還把柳祁瀟的娘的東西全部毀掉了,使得柳祁瀟到目前為止心裡仍舊有那麼個疙瘩沒有解開。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全部都明白了,不由得愈發心疼起那個男子來。

腳步輕輕悄悄錯動,柳傾歌踱至梅林。腳下的羊皮靴踩在雪地裡,發出輕微的咯吱聲,聽上去淒清之意徒添。昨夜積雪甚厚,將好些虯枝壓彎,形成一道道奇異的弧度。雪此時下的小了些,天地間仍舊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朦朧渺遠。狂風大作,雪花肆虐亂舞,從不同的方向翩躚而下,最終仍舊是歸了塵土。

“哥哥。”柳傾歌走了過來,試探性的先喚了一聲兒。

柳祁瀟回頭,見柳傾歌已俏生生的立在自己身旁。她穿著一件雪青色的棉裙衫,外罩素白底色團衫,上麵繡著穿花圖錦,外麵披著一件湖綠色披風。眉眼嬌俏靈動,神情溫雅可人,她就那麼深深的注視著他,裡麵包含了好些情緒,目光一刻也舍不得離開。

“大冷天兒的,怎麼不在屋裡好好待著,在外麵亂跑什麼?小心凍出病來。”柳祁瀟神色淡然,伸出修長的手指給柳傾歌的披風係了個結。

“哥哥,”柳傾歌固執地沒有挪步,就那麼定定的瞅著他,心內一陣陣抽著疼,“傾歌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麼,也好,為兄不必再說一遍了。”柳祁瀟輕微的點了下頭,麵色露出些許苦笑的意味來,不過卻是轉瞬即逝。他邁開腳步,自顧自的往前走了幾步;忽地又頓住,微微側臉看向柳傾歌所在的那個位置,聲音像是一陣化不開的歎息:“還待在那裡做什麼?”

柳傾歌恍然回神,忙忙一個箭步追上那道頎長身影,和他並肩而行:“哥哥確定要三哥來接手柳清居的事務麼?”

柳祁瀟目視前方,輕聲開口:“是。老三也大了,是該操些心了,一天到晚總是這麼玩也不是辦法。”

柳傾歌拉住了他的衣袖,麵色凝重:“如果三哥也是……意不在此呢?如果他不願意從事經商呢?”

柳祁瀟腳步頓了頓,靜默了半晌,方接著道:“先讓他試試,如果實在不願,那也不勉強。”——畢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自己都不願的事情,不想強加在柳祁瀚身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柳傾歌點了點頭,心頭感念不已。她知道柳祁瀟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口,但她都明白。如果柳祁瀚對經商事務絲毫興趣也無,那麼柳清居加上雲夢軒一眾繁雜事務,就全部壓在了柳祁瀟的身上。他即使不喜,即使不願,卻無法掙%e8%84%b1這沉重的壓力。到那個時候,又有誰,願意問一句他的本意呢?……這麼一想,她愈發覺得心疼,不由得牢牢握住他冰冷的大手。

柳祁瀟一怔,隨即回過臉,正對上一雙清澈明淨的眸子。他心內一歎,便更緊的攥住了她的手。仿佛,再也不想鬆開。

去了柳祁瀚所居之所,見他正在一本正經的練字。柳祁澤在他旁邊,手裡胡亂翻著一本破舊的書,連封皮兒都掉了,他卻還看得津津有味。他倆一見到柳祁瀟和柳傾歌邁步而入,便忙忙的丟了手中之物,笑著迎了上來打了招呼。

柳傾歌三步並作兩步轉到書桌旁,伸手拿起了柳祁瀚寫字的紙張:“三哥,你這都寫的是啥?”……隻見雪白的宣紙上,墨跡一大團一大團的,字隱在墨跡間,絲毫瞧不分明。柳傾歌心內有些好笑,這三哥練字,那墨跡也太喧賓奪主了罷,把字跡的風頭全部都搶去了。

柳祁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解釋道:“二哥罵我的字寫得像霧靄,我不服,於是就先來練練手。”

柳傾歌“噗嗤”一樂,笑著將那紙張放下去。——二哥還真是一陣見血!三哥這字兒,寫的也的確是……朦朧了點兒。

柳祁瀟拿過一把椅子,坐在柳祁澤對麵,二人中間隔著一塊炭火盆。那炭被燒得通紅,“茲茲”地冒著小火星兒,散發出陣陣暖意。柳祁瀟伸手拿了一邊擱著的火鉗,將露在火盆外的炭撥了進去,口中道:“與其通過練字來練手,不如乾些彆的練手。”

柳祁瀚將桌子上的紙張鋪平收好,聽了這話不由得眉心一跳,明顯還未反應過來:“大哥是指?”

柳祁澤一聽,顯然也是來了興趣,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湊過來凝神細聽。

“為兄今日一大早,去找了二爺爺,給你派了個任務。”柳祁瀟依舊在專心致誌的撥著炭,動作不疾不徐,聲音清淡的傳來。

柳祁瀚還未吭聲,柳祁澤已經忍不住搶先一步開口詫異地問道:“老三能乾啥任務?”

這話聽在柳祁瀚耳朵裡甚是不舒服,他不由得皺眉道:“二哥,你這話說得真是太不給我麵子了。”——雖然罷,他也自覺得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但是這事兒自己承認是一回事,經由彆人嘴裡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柳祁瀟對他們兄弟二人打嘴仗顯然已經司空見慣,於是便忽略掉,直接說正題:“從現在起,過年的一應事宜交由你全權負責,包括采辦、購買、分工等等。明兒過小年,還有八日的時間,你好好準備罷。”

“啥?”柳祁瀚差點兒把下巴驚掉,愣愣的伸手指著自己,“我麼?為何要我負責?”

“這倒也是個鍛煉的機會。怎麼,你不願意麼,不想證明自己麼?”柳祁瀟抬了抬眸,望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