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我真的很生氣,不過後來想想如果那個人是蒔老師也不錯,隻要她喜歡就好。但是現在她被殺了,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蒔康橋。”
蒔康橋和秦玉卿的關係對聞書遙來說太過突然,讓她無言以對。但她很快冷靜下來,“剛才警察隻是說有人看到蒔老師出現在酒店,並沒有看到案發過程,蒔老師是不會殺人的!”
單梓唯搖搖頭,“如果蒔康橋並不想和她走呢,他會不會為了她放棄所有的一切?”
“單梓唯。”
聞書遙隻覺全身冰冷,一種極其忐忑的不詳感仿佛霧氣般將她籠罩。她看著單梓唯眼裡越來越濃重的黑暗,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他心裡醞釀而成。
那是山呼海嘯般的恨意。
或者說殺意。
單梓唯轉頭看她,淡淡地說:“你先走吧,我還要留在這裡做筆錄。”
“可是……”
“我讓你走。”
單梓唯說完就轉身跟著警察離開,聞書遙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看著單梓唯的背影被這條幽暗的走廊所吞噬,淩晨的霧氣從壞掉的窗戶飄進來,慢慢地模糊了她的眼睛。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單梓唯再也不會回來了。
秦玉卿的死很快成為各大新聞報刊的頭條:當紅女作家酒店被殺。她就像她筆下的那些傳奇女子一樣,生得鮮活明豔,死得撲朔迷離,身上永遠都有說不儘的話題。出版社立刻將秦玉卿還未發表的小說作為絕世遺作出版,一星期內銷售一空,不斷加印。由於她的知名作家身份,同時又是單辭遠的妻子,警方那邊也很有壓力,對案件展開緊鑼密鼓的調查。
這些天,d中學所有人都在談論這個話題。
蒔康橋是在那天上課的時候被警察帶走的,同學們私下傳言他是單梓唯媽媽的情人,也是殺死她的凶手。女生們圍在聞書遙身邊,想從她口中打探出事情的真相,聞書遙心煩意亂,一言不發。她們便去找蒔雨沉,蒔雨沉隻是淡淡地笑笑,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汪筱元坐在聞書遙身後,無數次想開口問她,但最後還是焦急不安地擺弄著手機。
單梓唯一直關機,既沒有來學校也沒有回家,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聞書遙整個人蒙蒙的,做什麼都心不在焉,所有的情緒都罷工了。
晚自習結束良久,她還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發呆。
“聞書遙,你怎麼還不走?”蒔雨沉態度如常地走到她身邊。
聞書遙用有點沙啞的聲音問:“蒔老師現在怎麼樣?”
蒔雨沉歎口氣,坐在她對麵,“還被關在警局問話,現階段不能保釋,我也隻見過他一次。”
聞書遙用雙手支撐著額頭,持續不停的耳鳴聲折磨得她頭痛欲裂。
蒔雨沉見她這個樣子,便柔聲說:“你彆擔心,單梓唯不會有事的。”
“你不擔心蒔老師嗎?”
蒔雨沉搖搖頭,“我爸爸絕對不會殺人,相信很快就可以證明他的清白。”
聞書遙沉默地看他,蒔雨沉知道蒔老師和秦玉卿之間的關係嗎?
“我送你回家好嗎?”
“我想一個人走回去。”不知道為什麼,聞書遙此刻不太想繼續麵對蒔雨沉。
蒔雨沉還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叮囑,“那好,你自己小心。”
蒔雨沉離開後,聞書遙又坐了一會,便起身回家。
路過電話亭的時候,鬼使神般聞書遙不自覺地走進去,她默默地盯著電話鍵卻始終不敢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她害怕又是關機的提示音。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是依靠脆弱而不可控製的信號來勉強維持關係的呢?仔細想來,她對單梓唯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第二天早自習,校長走進班級,他示意有話要對全班同學講。
“最近蒔康橋老師有點私事,所以前幾天請了假沒有來上課。不過大家可以放心,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蒔老師會繼續回來教課,希望同學們可以配合他……”
聞書遙抬頭,看到蒔康橋正在教室門口。他看起來有點疲憊,不過氣色還不算太差,依舊穿得乾淨整齊。同學們就像打了%e9%b8%a1血一樣興奮,相互竊竊私語,目光複雜。校長輕描淡寫的解釋根本無法平息事件,隻會激起大家更旺盛的好奇心。
正在這時,教室後麵的門忽然被用力推開,嚇了全班一跳。
單梓唯麵無表情地走進來,他臉色蒼白,身上彌漫著濃重的煙酒味。校長見狀連忙走過去將單梓唯拉到一邊,和他低聲說著什麼。從這個角度,聞書遙隻可以看見校長僵硬的笑容,不過懸著多日的心還是鬆了口氣。
他回來就好。
校長走後,蒔康橋踏上講台,習慣性地說了句“上課”。就在全班同學相繼站起身後,教室的一角傳來單梓唯利落響亮的聲音,“都給我坐下。”
單梓唯動也沒動,筆直地坐在最後一排,他的視線穿越整間教室,落在蒔康橋的臉上。蒔康橋平靜地望著他,氣氛忽然變得緊張。
“我再說一遍,都給我坐下。”他一字一頓地重複。
男生們相互使了眼色,便很配合地坐下了,他們一向以單梓唯馬首是瞻。女生們則整齊地望向汪筱元,汪筱元輕輕撫平校服下擺,端然而坐,這一刻她和單梓唯有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
聞書遙發現隻有自己和蒔雨沉是站著的,仿佛是一片沙漠裡的荒蕪樹木,被所有同學仰視。司空見慣的“上課起立”好像變成一場拉鋸戰,充斥著硝煙的味道。
然而這隻是開始。
蒔康橋露出微笑,“你們也坐下吧,現在開始上課。”
話音剛落,單梓唯徑直走向講台,將語文課本和所有試卷扔在蒔康橋麵前。他說:“蒔老師,你怎麼還有臉回到學校?”
“單梓唯,你夠了。”蒔雨沉忽然開口。
單梓唯將他忽略,依舊盯著蒔康橋,“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上你的課,因為你根本不配做一個老師。警察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是凶手,但我很清楚,是你殺了她。蒔康橋,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說完麵向全班同學,“如果你們誰想要繼續上殺人凶手的課,就留下來,其他的和我走。”
寂靜,教室裡靜得仿佛隻可以聽到呼吸聲。
汪筱元第一個站起來,她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用黑亮的眼睛環視四周。接著全班的女生零零散散地跟著她離開教室,男生更是圍到單梓唯身邊。
單梓唯接著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以後全班同學也不會教任何語文作業。你可以去校長那裡告狀,說是我單梓唯挑的頭,至於他會不會管,我就不知道了。總之,隻要你還留在這間學校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好過。”
單梓唯仿佛是下了戰書,他說完就帶著全班同學離開。聞書遙記得上一次他帶頭罷課,還是因為崔老師,卻不想這次會輪到蒔康橋。
“蒔老師,你不用理他。”蒔雨沉走到講台邊,將單梓唯扔下的所有試卷和課本一股腦地塞進垃圾箱裡。
蒔康橋倒是不太在意,他隻是挽起襯衫的衣袖,倚靠在講桌旁,望著依舊坐在位置上的聞書遙。
聞書遙回避他的目光,有點慌亂地跑出教室。她注意到蒔康橋的臉色微變,眼神似乎很失望。聞書遙心裡不忍,可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留在那裡。
聞書遙一鼓作氣,跑過長長的走廊,終於在一樓的大廳看到全班同學的背影。⊿思⊿兔⊿在⊿線⊿閱⊿讀⊿
“單梓唯!”她竭儘全力地喊道。
同學們轉過身看到是聞書遙,都知趣地為她讓路。聞書遙跑到單梓唯麵前,氣喘籲籲。男生看著她,臉上無法分辨悲喜。
“單梓唯,你不能這樣對蒔老師,既然警察都找不到證據,你怎麼能一口咬定蒔老師就是凶手?”
單梓唯審視她幾秒,忽然笑了,“你追上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嗎?這麼說,你是站在蒔康橋那邊的?”
“這不是站在誰那邊的問題,而是真相……”
“真相就是,蒔康橋因為不想和她一起走,兩個人在酒店房間裡發生爭執,他就殺了她!隔壁房間的客人已經作證,聽到她和一個男人的全部對話,隻是沒有看見他的臉而已。你有看過她還未發表的小說嗎?裡麵的男主角就是以蒔康橋為原型的。”
“就算是這樣……”
“聞書遙,你為什麼要袒護蒔老師?”汪筱元打斷聞書遙,用難以理解的目光望著她,“是因為蒔雨沉?你果然還是喜歡蒔雨沉是嗎?”
“汪筱元你閉嘴!”聞書遙隻覺得血氣上湧,狠狠瞪了汪筱元一眼。
可沒想到單梓唯將汪筱元拉到自己身後,似乎生怕她受到傷害。單梓唯冷笑,“怪不得那天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肯跟我重新開始,因為你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聞書遙,你有喜歡過我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單梓唯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般戳進聞書遙的腦袋裡,她努力克製住情緒,“我把你當成什麼?你知不知道這幾天……”
“這幾天我很擔心你,梓唯。”汪筱元溫柔而略帶哭腔的聲音輕而易舉地壓過聞書遙。
單梓唯沒有回應,依舊挑釁般望著聞書遙。
聞書遙氣得手腳發顫,她笑著說:“是,我從來就沒有喜歡你,蒔雨沉什麼都比你好,至少他沒有你這麼野蠻這麼不可理喻。單梓唯,你太自以為是了!”
似乎是預料中的答案,單梓唯露出戲虐的笑意,像是在嘲笑聞書遙,更是嘲笑自己。他轉身離開,汪筱元立刻追過去攔住他的胳膊,單梓唯沒有拒絕。
全班同學都用憐憫而無奈的眼神望向聞書遙,如同潮水般從她身邊依次退去。很快,大廳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聞書遙轉身,看到蒔雨沉站在不遠處的樓梯上,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
“聞書遙。”他輕輕叫道。
“我沒事。”聞書遙努力想要將這句話冷靜地說出來,卻無法掩飾濃重的鼻音和軟弱的哭腔。她想起那天單梓唯拉著她的手離開教室,帶著她騎摩托車兜風,他抱著那隻和自己同名的小貓對她微笑。
原來所謂希望,不過是新一輪絕望的開始。
單梓唯並不知道,其實剛才聞書遙隻是想拉拉他的手,將整個人埋進他的懷裡,用力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僅此而已。
很快,不僅是三年二班,全年級都拒絕上蒔康橋的課。學校裡那些視他為偶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