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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當眾羞辱。我害怕梓唯會生氣,會遷怒於我,所以我隻能……”畢贏抓住聞書遙的手,明豔的雙眸仿佛是被風吹起的湖泊,搖搖欲墜,波光粼粼。

從小到大,聞書遙都很不擅長和畢贏這種女孩子打交道。她們天生麗質,柔弱無骨,舉手投足間淋漓儘致地詮釋了何為女子的豐姿綽約。眉不畫而黛,%e5%94%87不描而紅,一顰一笑風情萬種,就是同性見了也會忍不住憐香惜玉。

聞書遙覺得這樣的女孩子都是易碎的精美瓷娃娃,理所應當地被人寵被人溺愛,而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也讓她們心安理得地接受來自人群的關注和讚譽,就像驕傲的孔雀和天鵝,注定是萬眾矚目,卓爾不群的。

聞書遙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成為這樣的女孩,所以她隻能儘力去維護和保護她們。或者她真的生錯了性彆,她就應該是個男人,這樣反倒可以和單梓唯做對把酒言歡的好兄弟。

聞書遙心裡一軟,淡淡地說:“你先起來。”

畢贏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她麵露擔憂地問,“書遙,你感覺怎麼樣,沒事了嗎?”

聞書遙點點頭,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她現在擔心的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畢贏環顧四周,看到桌上擺滿鮮花和水果,黑亮的眼眸一轉便黯淡下來,顯得非常落寞。

她說:“書遙,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

“羨慕我?”

“雖然你的父母分開了,可你依舊有那麼多的朋友。榴蓮酥,江依寰,翟墨,安老師,甚至是馨然,他們在你出事以後都不眠不休地守在你身邊。可是你看看我……”畢贏自嘲般地笑起來,“平時穿的光鮮亮麗,有事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幸好有梓唯,他一直陪著我,他……”

“畢贏,如果你來找我隻是想說這些,那還是回去吧。”聞書遙安靜地打斷她的話。

畢贏輕輕歎口氣,“你還記得上次在荷花池邊,我和你講得關於我媽媽的事情嗎?其實七年前,我媽媽不是死於食道癌,而是……”

“你說什麼?”聞書遙霍然抬頭,詫異地盯著畢贏的眼睛。可畢贏臉上認真的神情告訴聞書遙,她沒有在開玩笑。

“她是被飛緣魔殺死的。”

隨著病情的日益惡化,林若歆的身體開始出現各種病症。她被持續的%e8%83%b8痛和背痛折磨得坐立不安,終日躺在自己的房間內,依靠藥物勉強維持。

林若歆的脾氣變得愈發暴躁,時常將難以忍受的疼痛和憤恨發泄在畢贏身上。在還有氣力的那段時間,她曾將燃燒的煙頭落到畢贏的肌膚上。她拖拽著畢贏的頭發,將少女在房間內反複拉扯,用腳替她的後背,用指尖掐她的胳膊。

“每天上學都讓我感到很尷尬,因為我害怕同學們會看到我身上的傷口。”畢贏咬著下嘴%e5%94%87,聲若遊絲,“尤其是體育課遊泳的時候,為了不換上泳衣,我一直都假裝自己肚子疼。”

每當林若歆對畢贏施加暴力,口中都會念念有詞,“為什麼我會得這種病?”“都是因為你的錯!”“你會比我漂亮嗎?”

畢贏咬緊牙關,忍受著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因為她覺得林若歆非常可憐。可如果她用憐憫的眼神注視著母%e4%ba%b2的話,則會讓她勃然大怒。

“你那是什麼眼神,你在可憐我嗎?”林若歆歇斯底裡地吼著,然後就會情不自禁地哭起來,她的情緒變化非常突兀,毫無預兆。

林若歆恨畢贏,這是一種毫無根據和緣由的恨意,夾雜著強烈的妒忌。或許對於林若歆來說,畢贏是唯一可以讓她宣泄情緒的人,也是迄今為止依舊還留在她身邊的人。

十三歲那年,林若歆的身體衰敗到極致,周身散發著一股行將就木的頹敗氣息。與之相反,畢贏已經出落成一個初見端倪的美人,林若歆時常用怨毒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女兒,深陷的眼窩仿佛無底的古井。

雖然對畢贏心懷恨意,可林若歆離不開畢贏。她每天都需要畢贏為她擦身,喂藥和換衣服。為了不讓林若歆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畢贏將家裡的鏡子都收了起來。即便如此,林若歆還是從少女日漸沉重的表情中看出自己死期將至,儘管比起死亡,她更加害怕醜陋。

那天晚上,畢贏和以前一樣來到林若歆的房裡送藥。

剛走到門口,她的心臟就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所充斥。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正潛伏在林若歆的房間內。那道黑色的門縫就仿佛一個通往異世界的入口,死亡的氣息從裡麵飄散而出。

畢贏站在門外,身體變得僵硬,發不出聲音。借著窗外昏暗的霓虹燈,她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

林若歆背對著房門,筆直地坐在地上,她的手裡不知何時居然拿著一麵鏡子。那是被畢贏收起來的鏡子,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母%e4%ba%b2找到。林若歆用枯瘦的手臂顫唞著將鏡子緩緩靠近自己,好像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所操控。

當她將鏡子舉到麵前的時候,全身激烈地抖動起來,發出駭人的驚叫聲。她用手抓著自己的臉,留下一道道血紅色的抓痕,蓬亂的頭發上下飛舞著。

狀若瘋癲的母%e4%ba%b2,宛若妖怪的母%e4%ba%b2,至今依舊深深烙印在畢贏的記憶裡,讓她感到難以名狀的恐懼。

林若歆很快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畢贏清楚地知道她已經死了。就在這時,那麵鏡子滾落到畢贏腳下,裡麵映出一個她不曾見過的影子。

那是一位美豔絕倫的少女,眼裡含著殘忍的笑意,仿佛要將每一個注視著她的人的魂魄吸到自己眼裡。然後她從鏡子裡仿若一陣青煙般騰空而起,從窗口飛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畢贏的身體終於恢複知覺,可林若歆的身體已經變得冰涼。

“那是飛緣魔。”畢贏顫唞著嘴角,時隔那麼多年依舊心有餘悸,“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奪走媽媽的命,但我很清楚,那的的確確是妖怪飛緣魔。”

是妖怪殺了林若歆。

聞書遙沉默地聽著畢贏的獨角戲,幾乎以為自己在聽天方夜譚。%e4%ba%b2眼見到妖怪殺人?這簡直就是可以被cctv10的《走近科學》作為專題連載數期的熱門話題。可畢贏說的這般真實具體,根本不像是信口開河,況且沒有人會拿自己母%e4%ba%b2的死作為玩笑。

畢贏知道聞書遙不相信她的話,便說:“我也不相信自己所見到的情景,可那都是千真萬確的。因為媽媽的緣故,我對做母%e4%ba%b2這件事一直很抵觸,可當我知道自己有了梓唯的孩子,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雖然之前就從榴蓮酥那裡聽到過這件事,可由畢贏口中說出來,還是讓聞書遙的心裡湧起一陣強烈的情緒。她下意識地回避著畢贏的目光,緊緊攥住被子一角。

畢贏接著說:“翟亦寒以為我的孩子是他的,非常高興。之前我們就簽過合同,我陪他兩年,他就給我兩百萬。如果我有了他的孩子,無論男女都可以得到一套彆墅。我是很想有自己的家,可是為了梓唯,我沒有接受,並且打算把真相告訴他。誰知……”

她用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不久之前,那裡還孕育著新的生命。可從今往後,畢贏再也不會有機會成為母%e4%ba%b2。

聞書遙望著畢贏再度悲傷絕望的神情,也不禁對她有幾分同情。一個無法擁有自己骨肉至%e4%ba%b2的女人,她的人生將不會圓滿,甚至連繼續追尋愛情的資格都沒有。

“到底……是誰要針對你?”這也是聞書遙心裡最大的疑問。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沈喬,或許是以前我得罪過的什麼人。”畢贏用蒼白的指間摸過眼角的垂淚,仿佛是擷取清晨荷葉上的露水。她苦笑說:“像我這種女人,恐怕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不在少數,既然做這一行就要有覺悟,隻是連累到你。書遙,我真的很抱歉。”

“畢贏,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聞書遙極力克製自己的聲音,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悲痛和怨懟。她說:“你,真的喜歡單梓唯嗎?”⊙思⊙兔⊙網⊙

畢贏挺直背脊,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我說過我可以為梓唯放棄以前的生活。現在的我已經對翟亦寒沒有用了,我們的合同也到此為。以後我隻想一心一意和梓唯在一起,隻要他彆嫌棄我,我這輩子都會跟著他。”

這輩子,多麼漫長而溫暖的詞彙。

聞書遙冷笑。

非要從畢贏口中聽到她和單梓唯之間的海誓山盟,天地不離,才能讓自己死心嗎?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是她身邊站著什麼樣的男人,而是即便這個男人明明白白知道她的過去和不堪,都能毫不介意地包容她,接受她。單梓唯就是這個大度寬容的男人,畢贏就是那個劫後餘生,終於得到幸福的女人。

所以,聞書遙應該祝福他們,她曾經最喜歡的男生和信賴過的室友。

“經曆過這麼多事,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要求你再把我當成朋友。可是書遙,我求你彆怪梓唯好嗎?那天在神鼎網吧,是我主動要求的,所以梓唯……也就是那天,我有了他的孩子。”

“夠了!”聞書遙忽然吼道,她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聞書遙隻覺得眼眶痛的厲害,喉嚨深處仿佛被大團棉絮所堵塞,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悲哀和憤怒在身體裡四處反彈。可越是壓抑,心裡越是難過,聞書遙一眨眼,淚水就落了下來。

畢贏連忙從紙盒裡拿紙巾給她,可聞書遙並沒有接。

畢贏也不再勉強,隻是心懷內疚地低聲說:“我會從寢室裡搬出去,搬去和梓唯一起住。書遙,我永遠都會記得,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是你收留了我。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畢贏說完便轉身離開,隨著門扉關合的一刹那,聞書遙再也控製不住,終於哭出聲。聞書遙邊哭邊咳嗽,咳到快要窒息,掙紮著爬起來去喝水,手腕一軟打翻在地,又是一地的狼藉。

聞書遙望著碎片忽然就清醒了,她緩緩坐回病床,全身無力,眼淚也就戛然而止了。

終於是時候了,她和單梓唯的故事終於結束了。

被時光洪流裹挾而去的感情,就如同香氣揮發殆儘的美酒,再也釀不成味,醉不了人。她不厭倦,觀眾都要乏了。

聞書遙正在發呆,耳邊忽然傳來榴蓮酥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榴蓮酥看到一地的碎片連忙衝到聞書遙麵前,“有沒有受傷?你想喝水就叫看護啊!”

聞書遙搖搖頭,勉強笑了笑。

榴蓮酥一看她的樣子就覺得不對勁,“剛才我好像看見畢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