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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卿走到校長室門口,依舊是用明亮而無辜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切。看著看著,她忽然笑了,尖尖的手指掃過%e5%94%87角,像是晨曦裡攜起一朵漂浮在水麵上的輕盈荷花。

她指著冷馨然,對單梓唯說:“就是這個女孩子,梓唯,你不是吧?”

“你少說兩句吧。”單梓唯皺起眉頭,揮手將母%e4%ba%b2指向冷馨然的手指輕輕按了下去。

秦玉卿又將視線投向聞書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像看穿了什麼,又好像琢磨著什麼。

聞書遙回避著女子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怕秦玉卿。這個女人的身上有種病態的嬌嬈,她表麵看起來像株不勝嬌羞的鬱金香,可骨子裡卻是一個散發著寒氣的冰錐。她的才華和熱情都以冷酷作為能量,才得以如此恣意地燃燒。

校長一個下午好像衰老了十歲,急得頭發都白了。

他示意蒔康橋過來,焦急地對他說:“快讓冷馨然的姨媽把冷馨然帶走,至於以後她還來不來學校,由她姨媽做主。幸好教育局的領導不在這裡,不然聽到剛才的話,咱們學校真是大亂了。”

蒔康橋覺得不妥,他認為不能讓冷馨然的姨媽把她帶回去。兩人正爭論著,蒔康橋抬起頭,看到身旁的秦玉卿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這位是梓唯的班主任老師?”

“我是他們班的語文老師,班主任是崔老師。”

秦玉卿露出惋惜的表情,眼睛一轉便注意到蒔康橋手裡拿的書。她挑起細眉,驚喜地說:“啊,這是我的小說,還是紀念收藏版的。”

蒔康橋這才認出來眼前的女子就是書扉頁照片上的人,隻是她本人比照片還要年輕剔透,就像一枚凝結在綠葉上的露珠,閃閃發亮。

蒔康橋不自覺地微笑起來,秦玉卿是他唯一關注的當代女作家。這個女人有著一個屬於自己的天地,是荒涼的沙漠也是世外的淨土,誰也不能破壞她在那裡的自由馳騁,敢愛敢恨。

“真是見笑了,幾十歲的大男人了還看言情小說,不過你寫的真的很好。”蒔康橋用手撫摸著小說的封麵,細心地擦掉冷馨然姨媽油膩膩的指紋。

秦玉卿莞爾一笑,眼中波光流轉,揚起的雙?%e5%94%87好像吸水的花瓣般飽滿晶瑩。

是錯覺嗎?聞書遙忽然感到一種微妙的氣場在蒔康橋和秦玉卿之間悄然產生。

原本默不作聲的單梓唯用冷銳的目光瞪著蒔康橋,那是情敵間才有的眼神,他拽拽秦玉卿的胳膊,有點不悅地說:“你不是還要去出版社談新書的計劃嗎?該走了。”

“也是啊,司機在外麵都等我一個小時了。”秦玉卿看看手上的鑽石手表,又和校長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話,便轉身告辭。她貌似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目光仍是落在蒔康橋的臉上。

這是聞書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秦玉卿。誰會想到,半年以後,轟動出版界的傳奇女作家香消玉殞,橫屍在一間酒店公寓裡。

死於一場謀殺。

雖然蒔康橋和校長爭執了半天,可最後冷馨然還是被她姨媽帶走。當冷馨然經過聞書遙身邊的時候,她依舊用那種宛若惡鬼般的眼神掃視著昔日好友。她衣衫蓬亂,臉上全是傷痕,嘴角破裂流著血。

冷馨然在全年級同學和老師形形色|色的目光中被她姨媽拖走,這無疑是她這一輩子中最難堪的一幕了。

而造就這一幕的人,正是聞書遙和單梓唯。

雖然秦玉卿離開了,可單梓唯還走不了。他要留在校長辦公室裡,等待最終的處罰結果。單梓唯一副“要殺要剮悉隨尊便”的無賴樣,一邊聽著崔老師繼續吐沫橫飛地罵自己,一邊朝窗外的聞書遙擠眉弄眼。

聞書遙心裡很難受,今天的校慶會演變成如此局麵,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

蒔康橋看出她的想法,便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他說:“聞書遙,彆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抗,回去洗個澡休息一下。至於冷馨然,我會想辦法,讓她回到學校的。”

聞書遙忍著眼淚,她多麼希望這種安慰的話是從聞昭然的口中說出來的。可是那天對她做出承諾的爸爸早已經關機消失了,其實聞書遙從一開始就知道,爸爸在騙她,她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聞書遙回到家,不出所料,所有媽媽的東西都被帶走了。

她坐在空蕩蕩的客廳,回想起這段日子以來媽媽對她的欲言又止和遮遮掩掩。她時常夜不歸家,卻不是過去和服裝廠的姐妹打通宵麻將的狀態,她開始精心化妝,穿高跟鞋,早上回來都是容光煥發的姿態。她把自己關在臥室打電話,每次都是一兩個鐘頭,然後看到聞書遙的時候,眼裡便多了一分內疚和尷尬。

聞書遙很久之前便察覺到媽媽身邊有了彆的男子,或者說她終於醒悟了,從與聞昭然那場無望的愛情中解%e8%84%b1出來了。聞書遙不介意自己多一個繼父,可為什麼,媽媽要走的這麼突然,連一句告彆的話都沒有?

果然,我是多餘的那個。

聞書遙安靜地在心裡默念這句話,沒有悲傷也沒有痛苦,隻是覺得疲憊。

她把自己像顆石頭一樣蜷縮在沙發上,抱著雙膝,一直這麼坐著。眼睜睜地看著夕陽染滿窗欞,月光灑進客廳,然後黑暗完全降臨,天空再度泛起青灰色,太陽升起。她一直這樣坐著,一動不動。

直到聞書遙覺得口渴難耐,才想走下沙發去喝水,結果小%e8%85%bf開始抽筋,疼得她咬牙切齒。聞書遙從小就有這個毛病,一旦抽筋就需要很久才好,以前媽媽總會在她身邊,用雙手快速地揉搓著她的小%e8%85%bf,幫她恢複。隻是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陪她一起疼了。

整個周末,聞書遙都坐在書桌前,她開始瘋狂地做練習冊和背課文。

幾乎不睡覺也不吃飯,目不斜視地揮舞著手中的筆。隻有讓意識被大量的幾何圖形和英語單詞所充斥,才不至於溺斃在幾乎要滅頂的孤獨裡。房間寂靜得讓人窒息,每件家具都變得冷硬陌生。寫的再快一點,再多做幾道題,不然……就會崩潰……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敲門聲。

聞書遙手裡的鉛筆一斷,她幾乎要跳起來,媽媽回來了?

“聞書遙,你在家裡嗎?”

是單梓唯。

聞書遙臉上微乎的喜悅之色瞬間消失,她甚至覺得單梓唯此刻的聲音聽起來這麼讓人厭倦,她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發愣。

單梓唯繼續敲門,可屋內依舊沒有反應。

那天在學校,他看到聞書遙獨自離開的背影,覺得她的情緒很不對勁,就過來看看。單梓唯知道聞書遙是一個不善於張揚感情的女生,她的所有情緒都藏在心裡,最終也潰爛在心裡,一經察覺,便是絕症,她隻會傷害她自己。

單梓唯把門敲得震天響,聞書遙沒有手機,他聯係不到她,便有點著急。他站在聞書遙家的樓底下,不時地抬頭望向那扇緊閉的窗戶,又留意著走進門洞的行人。直到頭頂的路燈亮起,他都沒有等到聞書遙。

聞書遙站在窗簾後麵,遠遠地望著那個來回踱步在路燈下的少年,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緊張的神情。

聞書遙向崔老師請了三天病假,單梓唯被學校勒令停學兩周,所以一連幾天,他都出現在聞書遙家附近,仿佛著了魔般一定要看見她才放心。聞書遙卻是鐵了心不想理他,也不是討厭他,隻是不想見任何人。

單梓唯累了就坐在花壇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少年美好的側臉和低垂的睫毛就像一副賞心悅目的畫,聞書遙趴在窗台上,默默地注視著他,心裡湧起一股暖意。

周三的早上,門外又響起敲門聲。聞書遙以為還是單梓唯,卻聽見外婆的聲音,“遙遙,開門啊。”

在聽見外婆聲音的瞬間,她幾乎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聞書遙打開門看見外婆一臉擔憂地站在外麵,眼淚忽然湧出眼眶,不受控製地落下來。

外婆心疼地看著她,看著這個幾天之間瘦了一圈,臉色蒼白的女孩,輕輕把手中的塑料袋遞給她,那是聞書遙那個時候最喜歡吃的吉野家。

幾天沒吃過什麼東西,在這一刻饑餓感猛然爆發出來,聞書遙端起外賣餐盒就狼吞虎咽,吃得完全不計形象。她知道自己可以在外婆麵前放肆,因為外婆會寵著她。-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外婆就好像從天而降的神邸,每次都出現在聞書遙最無助絕望的時刻,就像小學一年級時她送給季老師的周大福手鏈,就像此刻的吉野家。

聞書遙便明白,隻要有外婆在,她就不會再是孤單的一個人。

外婆不放心聞書遙一個人住在這裡,便打算搬過來和她同住。

臨走的時候,外婆歎氣說:“遙遙,我知道你媽媽對不起你,你爸爸更是混賬,可是你不能因為他們倆自暴自棄。你想要什麼,外婆都會買給你,還有外婆陪著你。”

聞書遙咬牙點頭,她儘量平靜地說:“外婆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上學了。”

外婆走後沒多久,單梓唯又來了。

☆、第三十七章

聞書遙正在收拾房間,一失手把杯子掉在地上碎出聲響。單梓唯一聽屋裡有動靜,敲得更響了。

“聞書遙,我知道你一直在家裡,你給我出來!我今天見不到你絕對不會走的!”

他這驚天地泣鬼神地一喊,沒把聞書遙喊出來,倒是鄰居開門了。

“我擦你有完沒完?天天在這裡又敲門又叫喊,吵死人了。”

單梓唯抬頭看了那個彪形大漢一眼,便沒好氣地說:“我找我女朋友,關你什麼事?就是我把整幢樓拆了也輪不到你抱怨!”

“小子你有病吧?”

“你他媽才有病呢,你全家都有病!”

男子被單梓唯搶白一句,氣得臉都綠了,抬手就揪起他的衣領,勢要教訓教訓這個目中無人的少年。聞書遙站在門邊搖頭歎氣,心想這個單梓唯又在搞什麼花招,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門前多兩具屍體。

單梓唯還在那裡和男子糾纏不休,聞書遙就打開門像陣煙似的飄了出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單梓唯一見她終於肯刑滿釋放,從籠子裡踏出來,立刻對氣急敗壞的男子好言安撫,“對不起,這位大哥,剛才是我說錯話,我向你道歉!”說完熱情洋溢地用力一拍男子肩膀,連忙去追聞書遙。

隻不過幾天沒出門,聞書遙就感到自己有些不適應外麵的光線了。

她命令自己呼吸,再深呼吸,夏日潮濕燥熱,並且帶著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