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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書遙蹲在桌子上疼得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從小到大凡是生病受傷她都習慣硬[tǐng],從來不會像其她女孩那樣毫無節製地撒嬌示弱。她覺得自己若是生在革命年代絕對又是一號響當當的劉/胡/蘭。

聞書遙正在抽著冷氣,就聽到一個有恃無恐的聲音飄過來,“你這是怎麼了?”

單梓唯不知何時出現在聞書遙正對麵,又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悠閒樣。在認清來人的一瞬間,聞書遙全身癱瘓的意誌力緊急集合,腦海裡麵響起紅色報警信號——絕對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這麼狼狽不堪的窘況。

聞書遙霍然起身,想以居高臨下之姿震懾對方,結果腳下一滑,從桌子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完了,估計是腦震蕩。

不過聞書遙並沒有僥幸獲得這個光明正大的逃課機會,因為在她的身體與水泥地麵%e4%ba%b2密接觸之前,單梓唯就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她結結實實地抱在了自己懷中。兩人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總算是站穩了腳跟。

聞書遙驚魂未定,猛然抬起頭,單梓唯的臉便像電影裡麵的特寫鏡頭一樣殺進她的視網膜。聞書遙第一次從這張臉上看到了緊張和擔憂的神情,那雙玻璃般的眼眸好像溫柔的湖泊,將周圍的光線與陰影不動聲色地吸收進去。聞書遙聞到一股清爽的洗衣米分味道還混合著煙草的香氣。

“你是睡眠不足?”男生眉頭微皺,見對方沒有回答又問:“生病了?”

他說著揚起手伸到聞書遙的額頭上,聞書遙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拉開和他的距離,逃命似的跌進身後的椅子上。單梓唯的胳膊被遺忘在半空中,他有些自討沒趣地歪了一下頭,將雙手放回運動服的褲兜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動作幅度超標,疼痛感更加洶湧,一個猛浪便將聞書遙拍得臉色蒼白。她隻能做出一個看似捂著胃又像護住肚子的曖昧動作,把牙齒摩攃地咯吱響,單梓唯都懷疑她是不是會隨時撲過來撕咬自己。

“我沒事,隻是有點不舒服。”良久,聞書遙才吐出一句話。

看著她強忍痛苦的可憐模樣,單梓唯總算有點良心發現,雖然聽起來言不由衷,“這幾天我有點事情,辛苦你了。今天我留在這裡把板報完成,你就先回去吧。”

聞書遙幾乎以為自己產生幻覺,她看到單梓唯麵色柔和,眉眼裡麵皆是疼惜和內疚。他貓一樣上翹的嘴角舒展地揚起,露出一個令人心安神定的笑容。聞書遙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生笑起來這麼溫暖,天大的秘密都可以與他分享。難怪這麼多春心蕩漾的女孩被他折騰地乍驚乍喜,前赴後繼地淪陷在他的笑容裡。

“我去給你打點熱水,然後送你回家。”單梓唯說完便拿起聞書遙的水壺,動作嫻熟地不像話。

“那幫我去門口的藥店買盒止疼藥吧。”聞書遙不和他客氣,當然也是實在沒氣力偽裝。她說出一個自己每次生理期都會吃的止疼藥名字。

單梓唯點點頭,“好的,我馬上回來。”他大步走出教室,腦袋後麵立著幾根不安分的頭發,顯得稚氣未%e8%84%b1。

這家夥好像還行。聞書遙捂著肚子,煞有介事地品評道。

然而單梓唯再度消失了。

聞書遙一個人坐在日漸西斜的教室裡,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疼痛有所好轉,便打起精神來把剩下的板報內容完成。強迫症大概就是從這一時期患上的,無論什麼事情隻要開頭就要到底,她不允許自己半途而廢。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收筆,聞書遙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也就是這時候她才想起單梓唯還沒有回來。難道是樓下的藥店關門,不得不去遠處的藥店?早知道就不讓他幫忙買止疼藥了。聞書遙思量著,便在板報製作者那一欄寫下自己和單梓唯兩個人的名字。

聞書遙又等了一會,直到收發室的大叔來催促才離開。她背著裝滿習題冊的書包,緩慢走出教學樓,心心念念著下落不明的水壺,覺得疲憊至極。

就在她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笑鬨聲。一群穿著d中學校服的男生和女生坐在大理石台階上談笑風生,吞雲吐霧,其中有一個白色身影尤為醒目。可聞書遙卻將視線落在他身旁的長發女生手裡,她雙手捧著一個似曾相識的印有哆啦a夢圖案的水壺,把它當成暖水袋。

女生正仰起頭和男生說話,白淨的麵容上儘顯少女的嬌憨。她的神情太過專注,以至於完全沒有察覺到正有人朝自己走過來。

“麻煩把水杯還給我。”聞書遙剛一開口就嚇了女生一跳。

周圍的喧鬨聲戛然而止,大家都迷惑而好奇地注視著聞書遙這個罕見的不速之客。聞書遙趁著這個沉默地間隙,從女生手裡拿回自己的水杯。她原本打算就這樣悄然離開,身後的男生卻沒有給她機會。

“是你啊?”單梓唯明知故問,“怎麼這麼晚了還沒走?”他的聲音禮貌客氣,又帶著些許驚訝。

聞書遙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單梓唯靠過來,臉上是情真意切的關懷,還有那毫無破綻的笑容。他笑得燦若朝陽,笑得好像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他從煙盒裡取出一支煙,情意款款地說:“看你的臉上這麼差,抽根煙怎麼樣?可以提神的。”

——“我去給你打點熱水,然後送你回家。”

聞書遙笑眯眯地說:“謝謝你,不用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記了,像你這種好學生是不會抽煙的。”單梓唯依舊在笑,可笑意裡隱含著一絲尖銳的挑釁。

——“像你這樣的好學生做任何事都是以成績為目標的嗎?”

周圍響起竊笑聲,某種心照不宣的東西正在每個人心裡無聲傳遞著。聞書遙感到有點眩暈,可能是頭頂的燈光太耀眼了。她提醒自己要冷靜,她一向是個處變不驚的人。她要原諒單梓唯,畢竟這家夥不太正常。

聞書遙深吸一口氣。

然後揮起手臂,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單梓唯一拳。

☆、第六章

當翟墨看見單梓唯,腦海裡麵就響起一句老生常談:這個世界真是小。

原來他的同學也是榴蓮酥的朋友,看來今晚是注定不能從這張酒桌上功成身退了。單梓唯泰然自若地走到榴蓮酥麵前,“嗬,原來你們大家都認識。”他熟練地拿捏著一種驚喜的腔調。

聞書遙一直都覺得“你們大家”是一個非常神奇的詞彙,它在不知不覺間含糊其辭地避免了多少矛盾和麻煩。語言這東西果然博大精深。比如此刻榴蓮酥好奇地看了一眼翟墨便笑著說:“他就是你傳說中的好基友啊,嘖嘖,攻受分明。”

在眾人心領神會的目光中,聞書遙可以感受到翟墨近乎於崩潰的內心。

從單梓唯出現的第一刻起,周圍的氣氛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隻是雲淡風輕地坐在這裡,卻像威力無窮的磁鐵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無論男女。坐在他周圍的幾個年輕女孩顯得有點扭捏靦腆,仿佛剛才和榴蓮酥用臟話暢所欲言的根本不是她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過榴蓮酥倒是不給這塊吸鐵石麵子,鄙夷地說:“我說過多少次了,麻煩你彆再穿這種花花綠綠的襯衫,很容易讓人誤會好不好?”

“蘇曉槿,你這是在歧視帥哥。”

聽到單梓唯當眾叫出自己的本名,榴蓮酥居然沒有在意,“我隻是不想等會兒又有莫名其妙的人來纏著我問你的價錢,話說我看上去怎麼會像媽媽桑呢,我分明是個少女。”

“少女?你七歲那年就是個女漢子。”單梓唯苦笑。

翟墨瞬間捕捉到這句話裡的信息量,“難道你們是青梅竹馬?”

“我要是真和他青梅竹馬,早就被圍繞在他身邊的狂蜂浪蝶下毒手了,還能四肢健全地活到現在?”

“彼此彼此。”單梓唯反%e5%94%87相譏。

“孽緣。”榴蓮酥唉聲歎息,表情卻透著一絲暖意。雖然能和榴蓮酥把酒言歡的朋友不在少數,但聞書遙還是分辨得出來這其中哪些是泛泛之交,哪些是與眾不同。很明顯單梓唯屬於後者。

七歲那年,榴蓮酥還是蘇曉槿,她穿著寬大的t恤衫和短褲,頂著一頭刺蝟般的短發橫衝直撞,活%e8%84%b1%e8%84%b1的假小子。那個時候,她們一家三口還住在最普通的五層樓居民小區裡。一到夏天,蘇曉槿就帶著院子裡的同齡小朋友偷彆人家種的柿子和絲瓜,她對女孩們鐘愛的洋娃娃和毛絨玩具不屑一顧,倒是收藏了一堆玻璃彈珠和假刀假劍。

隨著《還珠格格》紅遍大江南北,對劇中人物的角色扮演就成為孩子們的新遊戲。不過蘇曉槿沒有扮演機靈活潑的小燕子,她非要演爾康。男孩子們不同意,蘇曉槿就在他們耳邊不停咆哮,吼到他們不得不俯首稱臣。

蘇曉槿手持地攤上買來的廉價木劍,昂首挺%e8%83%b8,迎風而立,感覺自己儼然是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了。一轉身,忽然看到站在牆邊的男孩,當時她就驚呆了。那個男孩%e5%94%87紅齒白,長著一張極為清秀的臉龐,蘇曉槿從來沒有在院子裡見過他,不禁感到非常好奇。

“你叫什麼名字?”她主動問。

男孩沒有回答,他隻是心不在焉地看著院子裡新開的薔薇花,對這群正在激烈爭奪角色的同齡人不感興趣。蘇曉槿下意識地感覺他很孤獨,又以為他在害羞,所以大大方方地牽過男孩的手,硬是把他拉進遊戲裡麵。

大家覺得他很適合演永琪,正好與爾康稱兄道弟。然而蘇曉槿卻覺得他更適合演……紫薇。

還沒等同伴們準備好,蘇曉槿就大喝一聲“紫薇,你不要怕,我來保護你!”,手舞足蹈地揮起木劍,與扮演刺客的幾個男孩子廝殺至天昏地暗。她一邊施展著自己的蓋世神功,一邊不斷地回頭留意著男孩,好像他是塊易碎的玻璃,不小心就摔得米分碎。起先那幾個男孩有意讓著蘇曉槿,可打著打著就動了真格。小孩子下手沒輕沒重,蘇曉槿又被他們當男孩當慣了,所以很快就吃了虧。

站在一旁隔岸觀火的“紫薇”看著他的爾康一次次倒在地上,滿身塵土,狼狽不堪,卻又一次次頑強地站起來。□□在外麵的白嫩胳膊破了皮,出了血,她卻好像一點也感受不到疼痛,臉上有種絕不服輸的認真。

扮演皇後和容嬤嬤的兩個女孩平時就不喜歡大大咧咧的蘇曉槿,見狀便來了精神,歡天喜地地命令著男孩們把她按倒。縱然“爾康”身懷絕技,奈何雙拳不敵眾爪,眼看就要被擒。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紫薇”忽然衝過去,用力推開緊抓著蘇曉槿胳膊不放的胖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