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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槿?”聞書遙試探著問。

翟墨這才注意到素描畫冊是翻開的,既然被抓個先行,也隻能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啊,你認識她?”

“她是我室友。”

一瞬間,翟墨的眼睛裡閃過一道驚喜的光彩,而這種微妙的神色已經將他的心思無聲出賣。聞書遙接過素描畫冊,發現整本幾乎都是榴蓮酥。每張畫上的她都仿佛是一件精雕細琢的工藝品,傾注了畫者玲瓏透徹的心誌,所以才能千姿百態,栩栩如生。

翟墨告訴聞書遙他第一次見到榴蓮酥是在開學那天,當所有人成群結隊地擁堵在校門口的宣傳板上爭先恐後地尋找著自己的名字時,唯有這個女生笑容淡淡地站在人群之外。她沒有帶任何行李,也沒有陪同,仿佛隻是個偶然路過的,跟著旁人一起歡喜。

後來翟墨又遇見過幾次榴蓮酥,每次遠遠見她都是一個人高昂著頭,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搖擺,線條乾淨利落。所以他就忍不住畫了下來。

聞書遙不動聲色地聽著男生的話,說起榴蓮酥他仿佛就變得能言善辯,嘴角一直噙著溫暖的弧度,看上去是幸福的。

她也是發自肺腑地佩服翟墨,他居然可以多次在學校“各處”“偶遇”行蹤飄忽不定的榴蓮酥,這種鬼使神差的緣分恐怕連身為煙友兼室友的聞書遙都望塵莫及,除了天台,她迄今為止還真沒在校園彆處見到過這隻無腳鳥。

“我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溫和的氣質,有點像大道寺知世(《魔卡少女櫻》女配角)。”

聞書遙一不留神翻了個白眼,她差點沒背過氣去。

大道寺知世……?你確定?

聞書遙忽然說,“你喜歡蘇曉槿?”

話音剛落,翟墨的表情已經豐富多彩,他先是震驚地瞪大眼睛,估計心裡想怎麼這麼快就暴露了?然後悄悄地從聞書遙的手裡奪回素描畫冊。他擺出一副往車窗外看風景的神態,又裝模作樣地翻出手機查時間。等聞書遙差不多已經對這個問題的答案索然失味了,耳邊才傳來一聲輕哼。

“恩。”

聞書遙扭頭看到翟墨無比認真莊嚴的神色,好像要開始念共青團員的入團宣誓詞。聞書遙洗耳恭聽,卻隻聽到一句叮囑,“剛才的話……你可彆告訴蘇曉槿同學,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和她正式認識。”

聞書遙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望著男生,“同學,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去秋海棠之都是和蘇曉槿約好的。我想她應該已經到了。”

翟墨怔怔地看著聞書遙,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驚呼。

☆、第三章

很多人都喜歡都市的夜生活,有的人是迷戀那種名為浪漫實為縱容的曖|昧氛圍,比如榴蓮酥。而有的人是喜歡夜晚特有的氣息,可以讓白日裡生硬冷漠的人變得柔軟脆弱,比如聞書遙。

她喜歡聞彌散在空氣裡的夜味,一種說不清融合了什麼的悠遠綿長的味道。燈光讓每一張麵龐變得鮮活感性,當人的戒備心不知不覺間減弱時,也會顯得可愛而真實。

她記得初中的時候很憧憬香港tvb電視劇裡描述的夜景,溫柔鄉蘭桂坊,像是一種很時尚前衛的小資生活模式。那些欲|擒故縱的戲碼,那些欲語還休的愛情,那些欲|拒還迎的欲望,都透著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早在初二那年,她就頂著一張怯生生的臉,跟在一個同樣年齡卻駕輕就熟的男生身後踏進了酒吧這個未知的天地。那一刻的好奇和興奮直至今日還依舊殘留在聞書遙的記憶深處。她的夜生活開始的倉惶而幼稚。

聞書遙剛走進秋海棠之都的門口,就看到榴蓮酥眉飛色舞的臉。

漆黑的長發披散至肩,她往日就白皙的皮膚更是如同浸了牛奶,閃著不容忽視的光澤。她穿著黑色的機車皮夾克,筆直的窄%e8%85%bf牛仔褲,搭配馬丁靴。榴蓮酥的身上有一種率性的中性氣質,卻又不失嫵媚嬌俏。

“你說我披著頭發好看麼?我怎麼感覺像女特務。”榴蓮酥一把拉過聞書遙劈麵直問,連個開場白都沒有。

“哪裡像女特務?”

“中分,可能是臉型的問題。”她對著門口的鏡子眉頭緊鎖,猛然瞥見鏡子裡麵呆若木%e9%b8%a1的翟墨。

四目相對間,翟墨有點底氣不足地叫了一聲,“蘇曉槿?”眼前的女孩和印象裡的氣質樣貌都有所差異,所以他用的是疑問句。

“打住!你給我打住,千萬彆叫那個俗不可耐的名字!”榴蓮酥捂臉高呼,她對自己這台灣言情偶像劇風格的本名深惡痛絕。

聞書遙見狀決定樂善好施,便對翟墨一本正經地解釋,“我們平時都叫她榴蓮酥。”然後將身後的男生拉到榴蓮酥麵前,好像相%e4%ba%b2時的媒人一樣鄭重其事地介紹,“這位是咱們學校藝術係的翟墨,也是大二。”

“宅、墨?還有這個姓氏啊。”榴蓮酥笑得花枝亂顫。

可想而知,翟墨有多尷尬和窘迫。

“你認識我?”榴蓮酥沒有戴眼鏡,眼角眉梢的姿色便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來。翟墨根本不敢正視她,隻能言簡意賅地糊弄過去,“我在學校裡見過你。”

榴蓮酥也沒有細問,隻是大大方方地接話,“那走吧,同學這邊請。”

還沒等翟墨反應過來,他已經自然而然地跟上了榴蓮酥的腳步,身體的反應要遠遠先於意識。

聞書遙覺得翟墨是送羊入虎口,他還真以為榴蓮酥是隻溫柔乖巧的小白貓啊。

聞書遙跟著榴蓮酥來到酒吧最裡麵的一個角落,這裡和外麵的散台是分開的,被擺放在地麵上的綠色植物所包圍,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彆有洞天。可當她看到桌上的東西,卻強烈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那居然是一鍋熱氣騰騰的鴛鴦火鍋!

還不時有人送上一碟碟的生牛羊肉和新鮮蔬菜,穿著酒吧侍應服裝的服務員一副火鍋店傳菜員的派頭,看來天下餐飲果然是一家。酒吧裡麵吃起火鍋,洋酒,紅酒,啤酒,白酒任選,真是東西方文化的完美結合。

榴蓮酥知道聞書遙在想什麼,便趾高氣昂地說:“讓客人在酒吧裡麵可以吃到火鍋,這個構思是我想出來的,還不錯吧?”

看到聞書遙一副“給你頒朵小紅花”的誇張神情,榴蓮酥滿意地點點頭。

桌邊坐了十幾個人,自然沒一個是聞書遙認識的,榴蓮酥的朋友就像海底流沙,難計其數。聞書遙向來不怎麼和他們說話,就是有人搭訕也是酒杯交談——先喝過她再囉嗦。聞書遙的酒量曾令榴蓮酥自愧不如,再次為自己結交了這等深藏不露的人物而沾沾自喜。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榴蓮酥身邊有個不愛說話的麵癱美女,想和她搭訕要先估計一下自己的酒量。

聞書遙喜歡火鍋,或許是因為她獨愛這空氣中辣絲絲,油膩膩的人間煙火。不管各自喜歡什麼食材,隻要統統倒進一個鍋裡就可以調了眾口的滋味。

榴蓮酥顯然又是多時未吃飯,早已餓得前%e8%83%b8貼後背,正式開啟令人歎為觀止的暴飲暴食無下限模式,風卷殘雲般掃蕩著盤子裡麵的食物。幸好身邊有個眼疾手快的小男生,為她無間斷地撈取鍋裡的食材,放到盤子裡麵涼好,否則榴蓮酥要麼噎死要麼燙死。

聞書遙點燃一支煙,審視著那個勤勤懇懇的男生,他的年紀絕對沒有榴蓮酥大,可眼神表情已經相當成熟,麵對周圍比自己年長的酒色朋友,顯得遊刃有餘。∫思∫兔∫網∫

榴蓮酥又換男朋友了。

仔細想來,她的曆屆男友好像都比她年紀小,明明不是老牛卻偏愛吃嫩草。幸好榴蓮酥對“小”的定義還有界線,沒有將罪惡的魔抓伸向小學生,算她還有點良知。夜晚的榴蓮酥就仿佛是那些誘惑戲碼裡麵雷打不動的女主角,任憑友情客串的男主如何交替更換,她依舊我行我素。

聞書遙對此見怪不怪。

可是翟墨不行。

從他坐在座位上的第一刻起就表現出了毫不掩飾的慌張和尷尬,就像誤闖狼群的羊。而將他這隻無辜的綿羊帶進狼群的始作俑者榴蓮酥,從一回席開始就瘋狂地往嘴裡填補食物,早把翟墨拋諸腦後。

榴蓮酥火速吃完第一輪後情緒便高漲起來,她開始和滿桌酒友暢所欲言,硬生生地震撼了坐在一旁的翟墨。是的,榴蓮酥的笑聲殺人於無形,震耳欲聾,當真是方圓十幾米都聽得真切。而且當她酒足飯飽後就開始狂飆臟話,大講黃段子笑話,逗得滿桌開環大笑。

翟墨一臉“這絕對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的抽筋表情呆望著榴蓮酥,大道寺知世秒變明日香,可他覺得自己怎麼看都不像碇真嗣。

他唯有懷著困惑不解的心情轉而看向聞書遙,卻見對方抽著煙,對他露出“我本應告訴你,奈何不想打擊你”的愧疚笑容。

就在這時,榴蓮酥總算想起還有他這麼個人,“你怎麼不喝酒啊?”

翟墨像上課走神被老師點到的學生一樣噌地站起來,背脊挺得筆直。滿桌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僵硬的身體,聽到仿佛是擠出來的聲音,“我同學也快來了,所以我就……”

還沒等他說完,榴蓮酥的手機就響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的人名就毫不客氣地數落道:“你到哪裡了,是不是每次都要等快散場才出現?”

翟墨石化在火鍋的霧氣中,不知所措。

“我們在最裡麵,你直走就好了。”榴蓮酥說完便掛斷電話,順手夾起一片沾滿辣醬的牛肉,看著翟墨,“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

翟墨根本沒有機會把話說完,因為下一秒鐘榴蓮酥就放下筷子,眼神筆直地望向前方的某一點,她看上去有點抱怨,卻也透著欣喜,“這家夥總算來了。”

滿桌人順著她看的方向轉過頭去,聞書遙也慢悠悠地熄滅煙蒂,抬起眼皮。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到空氣的密度變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然後整間酒吧跟著顫唞。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顫唞地不是牆壁和地麵,而是她自己的心臟。

那是個自帶消音的男生。

從他出現在眾人視線開始,就將周圍所有歡鬨躁動的聲音吸收進去。如果此刻的畫麵是發生在電影裡,那一定要慢動作加長鏡頭,才可以充分形象地展現男主人公光芒四射的登場。

貓一樣上翹的眼角和%e5%94%87線,姿態挺拔端正又不顯得裝腔作勢。他步伐輕快地向這邊走來,目光蜻蜓點水般依次從每個人臉上劃過,當他注意到一動不動地聞書遙時,平靜的眼睛裡猛然閃過一道流光,可是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