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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的石門已被風沙侵蝕的殘破不堪,門口歪斜的坐著兩人守衛。

其他人都在裡麵,奔波了數日,大家早已疲憊不堪,這會兒能休息是再好不過了。

清脆婉轉的笛聲從古堡中傳出,在大漠上空飄揚回蕩。

聽到的人,心頭都不自覺的湧出一股熱流,暖暖的,甜甜的,就似回到了闊彆已久的家鄉。

古堡後有一大片胡楊林,這是沙漠裡最常見的植物,林中間或的生長著低矮雜亂的灌木。

古堡中悠揚的笛聲漸漸喚出了一輪皎潔如銀的明月,高掛在天空照著無垠的大漠和昔日那曾經輝煌過一時的古堡。它也照著辛苦跋涉的旅人及無家可歸的遊子。

“雪衣姑娘,是你在吹笛嗎?”忽然間一個疲憊沙啞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雪衣一驚,放下了手中的短笛,抬頭向外望去。

“那小子又來了,大家快起來。”副統領有些氣惱和不耐煩的吼道。

橫七豎八躺著的人一聽到指令立即睜眼起身拿出了兵器,匆匆走了出去。

月光如雪,照的地麵有如白晝。

副統領臉色鐵青,負手走了出來。

雪衣跟在他身後也走了出來,她看到雲玥又追來了,這會兒已被團團圍住。他跋涉了那麼久,早已滿麵風塵,那雙明亮的眼睛似乎也為風沙所覆,有些暗淡。

他神色從容地站著,手中握著那把一直沒有出鞘的劍。

他抬起頭眼神越過副統領的肩望向了雪衣,用詢問的語氣道:“我可以殺了他們嗎?”

一股無形的殺氣和壓力逼了過來,眾人倒吸了口冷氣,紛紛怒罵起來。

雲玥全然不理,隻是望著雪衣。

雪衣微微搖了搖頭,緩緩吐出了一句話,“沒有人是該死的。”

包括他在內,所有人都是一愣。

“殺了他!”副統領厲聲喝道。

眾人一聽蜂擁而上,雲玥沒有拔劍。

片刻之後,所有圍攻他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呻[yín]不止。

而他自己也累得有些站立不穩,拄著劍立在原地氣喘不休。

副統領忽然轉身抓住了毫無防備的雪衣飛身躍上了一匹馬,揚鞭而去。

雲玥一見急忙追了上去,馬爾放開四蹄狂奔,雲玥拚命追著。又要錯過了,這一路走來都在錯過,所以這次不可以了。

他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向前撲去,伸手抓住了馬尾巴。

副統領一驚,馬速明顯減緩了。難道就要再此功敗垂成嗎?

他不甘心,都怪這個人,半路殺出來壞了他們的事。去死吧!他在心裡詛咒道,他的眼中掠過一絲歹毒的笑意,拍馬向古堡後的灌木林中奔去。

像個不幸的墜馬而又有一隻腳套在馬鐙裡的騎手,他被一匹發瘋似得駿馬拖著狂奔,但是他不能鬆手。

副統領不顧一切的催馬衝進了林子裡。

槍林劍叢,劈麵刺來,枝條抽打、糾纏他的身體,水草一樣的矮灌木捆縛他的雙腳,而副統領拚命催馬拖著他繼續向灌木深處鑽去。

他將這樣被活活拖死,如果他還不放手的話。雪衣回頭時看到了這一幕,她不由得驚叫道:“放手,你快放手呀!”

“我一定會救你!”雲玥咬牙道。

雪衣心急如焚,她從未見過這樣固執倔強的人。

☆、36.第36章 藏劍於鞘

“哈哈哈哈……到得此時,你還想有命嗎?”副統領狂笑道。

他猛的揮鞭,駿馬幾乎是騰空而起。

雲玥忽然壓抑著低呼了一聲,他感覺自己的一條%e8%85%bf似乎掛在了一個樹杈上一般,然後被猛地折了回去。他一瞬間開始失去了知覺,但是他的手卻沒有鬆開。

雪衣一時間隻覺得%e8%83%b8中熱血沸騰,咬牙猛地拉住了韁繩,與此同時,她的右手手肘向後撞去,副統領全然沒料到,被狠狠的撞在了心口,立刻驚叫了一聲,痛的跌下了馬背。

雪衣躍下馬落在還未反應過來的副統領麵前,抬手點住了他的%e7%a9%b4道,然後喘著氣奔了過去,看到雲玥時不由得心頭一震。他早已是遍體鱗傷,慘不忍睹了。他的一隻手中依然緊緊握著未出鞘的劍,另一隻手抓著馬尾,絲毫沒有放鬆。

“你怎麼樣了?醒醒啊!”雪衣焦急的喚道。

她想要扳開他的手,卻怎麼也扳不開。

雲玥迷迷糊糊中說道:“這次絕不放開……雪衣姑娘,我欠你的無法償還,所以我必須救你……”

“你放開,我沒事!”雪衣柔聲道。

雲玥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雪衣真的在身邊,不由的微微一笑,似乎很放心一般放開了手,眼睛又重新閉上了。

“雪聖女饒命,饒命啊!”望著緩緩走過來的白衣少女,古堡前的大漢們不覺心下畏懼,他們此時都成了傷兵殘將,怎麼能不怕?何況他們心裡都明白,那個人並未真的出手,否則他們早就沒命了。

“藥?”雪衣走上前去道。

他們二話不說從身上取出了隨身帶的傷藥,連同繃帶等等一起遞了出來。

穿過這片胡楊林,有一片湖泊,清淺溫柔,如同嵌在沙漠裡的一顆明珠。

雲玥躺在湖畔,衣裳破裂,全身血跡斑斑。

雪衣跪在他的身邊為他一點一點的擦洗傷口,然後敷藥包紮。

她並非養在深閨裡的嬌弱女子,所以即便是看到這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恐怖,隻是再看到小%e8%85%bf扭曲的傷勢時,不由得心驚膽顫起來。

雲玥,會死嗎?

她忽然想,然後她開始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周圍出奇的安靜。

那些強盜殘部都給她放走了,他們臨走的時候送給了她一些糧食和水。大漠上的人,即便是強盜也是恩怨分明的。

月亮漸漸隱去了,東邊露出了魚肚白。

雪衣給他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衫,她茫然地望著麵前平靜的湖水,心裡無比煩躁,對於雲玥,自己是無法真正去怨恨的,似乎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她一直在強迫自己,給自己背上仇恨和怨憤的包袱。

她本不是個善於記仇的人,更不會刻意去恨誰,隻是她覺得她應該記住仇恨,應該去恨雲玥,師父說過,人的一生中有些東西注定是得不到的,強求也沒用。

同樣有些人是注定不能再一起的。

那時候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人,還有那個人。

難道他們注定都要離開她嗎?

她對雲玥其實早就心懷感激了,從他追到那座小客棧的時候就開始的吧?她並非無情無義鐵石心腸的人,若不是因為家仇在身,其實對於這個人她並沒有多少偏見的。

☆、37.第37章 厭倦的殺戮

雪衣有時會覺得是從十年前,他將她從血泊裡抱出來,然後認真的告訴她以後要著自己報仇,那時候她仰起頭看他的時候就已經不僅僅是純粹的仇恨了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她怎麼能對自己%e4%ba%b2人的死無動於衷呢?還有毓清、淡如等可憐的女孩子,宋媽、老王等無辜的下人。

但是此刻又該如何呢?救他還是將他棄之不顧?

忘恩負義之事,她絕對做不出來。

她終究是沒有那麼狠的心,站起來把他拖起來想把她扶上馬,可是她太小了,還不夠他的肩膀高,所以這是件很艱難的事。

她咬著牙很吃力的站了起來,可是他的右腳剛一著地就痛苦的呻[yín]出聲了,雪衣這才發現他的右%e8%85%bf褲腳上噙滿了鮮血,忽然想起來他的%e8%85%bf傷,不由得心頭一顫。

雲玥痛醒了,睜開眼睛看到一臉擔憂的雪衣,心裡有些難受,強自笑了起來,低聲道:“小姑娘,他們走了吧?”

雪衣點頭道:“是的。”

聽到他的嗓子有些乾啞,她急忙過去舀了一些水給他喝。

雖然喝過了水,但是背上和%e8%85%bf上依舊痛得厲害,在大漠中跋涉了那麼久,後來又和強盜們拚力氣,不想殺人所以沒有拔劍,早就精疲力竭了。

他知道自己傷的很重,可是難道就要命絕於此了嗎?

他歎了口氣,望著頭頂藍盈盈的天空道:“我怕是活不成了了,這樣也好。你也不用費心報仇了。等我死了,正好了了你的一樁心願,我知你不忍心殺我。”他皺了皺眉,緩緩道:“可我還是對不起你,當年殺你的家人實屬無奈。我並不想為自己為虎作倀的行為辯解,但我能體會到你的痛苦,因為……因為十六年前我也有過相同的經曆。隻一夜之間,兩百多條人命,全都沒了。你是沒見過,那時候當我推開大門的時候看到的是何等場麵,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我找遍了每個角落,沒有找到我的三個妹妹,最小的一個那時候才剛出生。另外兩個隻有七歲,至今都是生死未卜。我想她們即便是活著,大約也很痛苦吧!終究逃不過寄人籬下或者顛沛流離的命運。我隻想她們被好人家收養,遠離血腥仇殺。本來我想要找她們,可人海茫茫,又是談何容易啊?如今更是沒有機會了……”

他的聲音漸漸地有衰弱了下去,雪衣第一次聽他談起自己的身世,沒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心酸的過往,不覺心下有了惺惺相惜之念。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她心裡很難平靜下來,隻聽雲玥咳嗽了幾聲,接著吐出了一大口血,雪衣不由得更著急了。道:“你不能死啊,你不是說有好多事要做嗎?”

雲玥苦笑道:“何必再提?我這一生也是白活了,什麼也沒有做過,隻會殺人。而那卻是我最不喜歡做的事情。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在十六年前就死了,那麼現在或許會好點。”

他忽然又搖了搖頭,道:“不行,我要是死了,雲家的仇誰來報呢?不,我得活著,否則雲家的血海深仇就得落在妹妹們的身上了。”

他望了一眼雪衣,像是想起了自己多年未見的妹妹,有些憐憫道:“她們不應該背負仇恨,她們應該像你一樣天真可愛,純潔無暇。”

聲氣逐漸弱了下去,他不再說話了,咬著牙關,像是在忍受著某種痛苦。雪衣的心裡湧起一股子莫名的感動,她忽然想起如果毓雪衫還活著,他是否也會毅然挑起報仇的重擔呢?像雲玥一樣不讓自己的妹妹去背負這些?

她忽然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會的,他會說雪衣,我們一起為爹娘報仇吧!

雪衣覺得自己開始有點兒羨慕雲玥的妹妹們。

她們真幸福,可她們卻也很不幸,這麼多年來都不知道是生是死,不是每個殺手都像雲玥一樣的,所以他的妹妹不見得能逃過那一劫。

雲玥的嘴%e5%94%87漸漸失去了血色,臉色愈發的煞白。

雪衣輕喚了幾聲,一直都沒有回應。

她這才發現雲玥已經昏過去了。

月上中天,離天亮還早著。況且這麼偏僻的地方,即便是天亮了,也甚少有人會經過吧?

☆、38.